第13章 执着
眼瞅陈慕山的面容此刻冷下来,他却又威胁笑笑:“真要嫁别人,难道疯了不成?”
“那人是谁。”他又问。
秋玉芜低垂下眉眼,没想好要如何开口,更怕自己一时冲动,会惹恼了他,于是淡淡退咐:“我父亲好友的儿子,我俩从小结的亲。”
“不准嫁给他。”
陈慕山忽板着面孔,伴随阴冷眼神:“你要是嫁给他,我就弄死他。”
秋玉芜不悦看他:“你才是疯了不成,我跟你是何关系,你凭什么说什么便是什么?”
“我这次来见你,只是想跟你说清楚你我之间的事儿。”
陈慕山却犯起了无赖,他恶劣的冷笑,又轻薄望着她:“你我之间的事儿,你说得清吗你。”
这一句话把她堵得是哑口无言。
秋玉芜想着对策,那头的陈慕山依旧不放过她:“你不嫁我,我就直接去你家跟你父亲提亲,十里红妆,聘礼贵珍,届时你父亲一定要问我如何认识你的。”
秋玉芜心凉,想到父亲到时那张难堪屈耻的来脸色,她又十分生气,恨这富商公子的胡搅蛮缠,于是故意气他:“随你的意,但我说了不嫁给你,就算清白名声尽失,我也不会嫁给你。”
而陈慕山听到她这番言语说辞之后,竟温和的笑了:“我就喜欢你这个劲儿。”
“但愿你能如始至终的硬气。”
“你这样的男子,家世,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苦纠缠与我。”她蹙眉。
陈慕山挑眉,邪气的睨着她:“你也说我这样的男子,这样的家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我现在就想要你,给我吗。”
秋玉芜被他这番浪子言论撩拨的有些红脸,她羞愤:“这世上总会有你得不到的。”
陈慕山这时慢条斯理的倒茶,嗅了嗅那茶香,轻描淡写:“得不到,除非是爷本就不想要的,不然,我就是搭了性命,也要拿到手里。”
这一日,是不欢而散。
秋玉芜恨得牙根痒痒,觉得自己来见他,竟然还想着苦口婆心的跟他好好谈一谈,这种想法真是幼稚极了。
像他这种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儿,满脑子的春花秋月,一点道理人情都不通的。
自己回来府中,只见阿绣已然是急疯了。
她站在大府门外来回渡步,埋怨自己丢了小姐,直到秋玉芜隔着不远唤了她一声,她猛地回头看到小姐,这才安了心。
“您下次可千万别一时兴起了,可吓死我了。”阿绣捂着胸口,欲哭。
秋玉芜本就因在陈慕山这里吃了亏,正心中不平,见她这样,不免更加忧虑:“行了,我没事,你去看看玉桃,奶娘之前说她好些了。”
有时人活着,总会因为一些奇怪的念想,而对自己的人生更加认真。
陈慕山打秋玉芜愤然离席之后,独自又在茶间里吃了一杯茶,一直在门口偷听的陆苏茹这时候开门进屋,站在门口,盯着他:“怎么,这就失魂落魄了?”
他却玉树临风端正坐在椅子上,轻轻抚摸手中茶杯:“这话儿留着给旁人吧,我要回家禀告父亲了。”
“禀告?你什么意思?”陆苏茹不理解。
陈慕山此刻抬眼往她,笑的熠熠生辉,唇染桃花:“自然是要娶她了。”
麓钏街,陈家大院儿的书房里,陈秉毅拿着个西洋放大镜,坐在书案前欣赏字画儿。
他见陈慕山这次如此正式的来找自己,觉得新奇,可手中字画儿更是名家的珍作,他也舍不得少看几眼,于是顺带着问他几句:“怎么,可是多少年不见你如此规矩的来见我了。”
就在这时候,本身姿高高挺拔的陈慕山却忽然对父亲跪了下去。
“父亲在上,儿子想娶一个姑娘为妻。”
陈秉毅手中的西洋放大镜被紧紧握了一握,他在听到陈慕山的言语之后,又顺手将它抛到一旁去,没心情在赏析那珍贵字画儿。
老爷子终于认真,开始询问。
“是苏茹吗。”
“并非苏茹,是另个女子。”
陈秉毅在听到那姑娘不是陆苏茹后,眉毛皱了起来,连带着不怎么好心情:“什么人家儿的。”
“城南,庐江街东四十五号秋家二女。”
听到这里,陈秉毅紧紧皱起的眉毛,终于算是有了些舒缓,但始终是不愿的:“那女子家里是何营生。”
陈慕山郑重抬起头来,望着父亲,冷静禀告:“书香门第,家中历朝历代为官。”
而父亲听到这里冷笑:“为官?历朝历代?你且告诉我,如今是何朝代。”
“不过是个没落文人家的女儿罢了。”
“你要她我不反对,但是妻,恐怕她为你妻后,不能在生意上成为你的助力。”
父亲的话,令陈慕山心中积压的那块儿石头分量又变重了些,他争取:“她家虽没落,却是极体面的人家儿,何况自古商贾无颜,儿子若能娶她,必会使我陈家昌盛百年。”
陈秉毅只十分不解的看着他:“你从来不会如此急切,便是真看上了,想娶,也该是个慢条斯理的性子,如今这是怎么了?难不成那姑娘明日就要嫁人?”
陈慕山紧握拳头,直直恭敬的跪在地上,却掷地有声:“我若不得娶她为妻,此生就都不会再娶。”
“你敢!”
那头陈秉毅被他这“恭敬”的威胁激怒,骂道:“不成家,不延绵子嗣,便是不孝!”
“她若嫁给别人了,只怕我此生都过不安宁。”
想到这里,他咬牙,眼里都是执着。
“我这一生,唯缺她一个,便能早早圆满了。”
风过草如茵,庭院深深,四方天地有限,这日秋玉芜默不作声的倚在凉亭里饮茶。
阿绣却从外透进来,边跑,声音里透着激动:“二小姐!二小姐!”
秋玉芜这时手里抓着团扇正有些打盹儿的意思,结果听到她声音,不免又看她过去,平平问了句:“怎么了。”
待凑上前来的阿绣喘匀了气,开心道:“刚奶娘告诉我的,说三姑娘起来了。”
她手里团扇差点没抓住落在地上,坐正了身子,又重问阿绣:“你说玉桃?”
秋玉芜生怕自己是听错了,有些不敢相信。
阿绣猛的点头,笑的甘甜:“是啊是啊!奶娘说这时候正要出屋子走走呢!病了这些时日,这可是头一次啊!”
是了,这算是这一年里夏日的好消息。
秋玉芜赶紧往玉桃的院子里赶,生怕错过。
只见玉桃正站在院子里摘小花儿,她穿着白色的长衣褂裙,面容苍白,身体瘦弱,却是真的站起来了,秋玉芜心里又是激动又是感恩,忙走过去扶她:“好点了吗。”
玉桃病了这些时日,成天昏着躺着,身体没有力气,看到姐姐来,遂才算是开怀,声音透着沙哑却知足道:“好,我好得很,姐,你说,我这是不是要病好了啊。”
秋玉芜不想玉桃多想,于是温然看她:“是,你要好了。”
过了一会,前院子的下人来知会,说老爷晚上要一家人吃饭。
其实秋家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正式的进膳了,玉芜正纳闷,但又看到妹妹似乎真的有了些活力精神,便也顺了心意。
可惜的是,好景不长,玉桃还未真正采撷几朵夏日花,便就又突然的气虚无力,斜着瘦弱身子栽倒一旁青石砖地上。
这一变化,直接吓惨了阿绣跟奶娘。
奶娘吓得喊了一嗓子:“来个人啊!三姑娘又厥过去了!”
秋玉芜上前去扶,结果发现玉桃身子冰凉凉的,脸上却热的如火炭。
蔓延的高温暑气,似乎都是绝望。
她实在没什么心情离开着内院,于是转头吩咐阿绣:“你去前院告诉父亲,今晚我得留下照顾玉桃,不得空去了。”
而也就是小半柱香的时辰,阿绣带着足以惹恼秋玉芜的消息回来了。
阿绣为难的转达秋文渊的原话:“不得空?父命不从!何以为孝?何以遵三纲?”
秋玉芜忍不住:“你有没有跟父亲说玉桃又昏过去的事儿?!”
阿绣脸都涨红了:“我说了的,可老爷他说...”
秋玉芜见状似乎猜到了什么,她忽然摆摆手,有些嘲讽:“不必说了,他说的话一定十分让人寒心。”
“那小姐,咱一会儿还...”阿绣看着她,不知道该不该把话说下去。
秋玉芜想,为难阿绣有什么用,索性就不让她去传话了:“不提晚上,先看着玉桃。”
话罢,转身迈进玉桃屋子。
奶娘正坐在床边儿抹眼泪呢,玉桃此时是清醒的,但转眼间就又开始咳个不停,亦有些发烧,苍白的小脸儿上有病态的红晕。
“姐...我没事...就是许久不出屋子了,身体没劲儿。”她难受的说。
晚上,秋文渊在正房里摆桌,一桌却只坐了他与白志衡爷俩,两人皆有些尴尬,下人们穿梭,上汤上菜的,秋文渊铁青着脸,气得又重派人去请秋玉芜。
卞叔应令去敲内宅子的门,琼沅给开的门,她年岁小,没眼力见儿也不客气:“卞叔,这时候您敲什么内院儿的门呐?这里头住的都是女眷!”
卞叔自然不会跟她计较,只郑重道:“去请小姐,老爷等着呢。”
这时候桂芝见着了,赶紧跑过来给妹妹收拾烂摊子,歉意的冲卞叔笑笑:“真对不住,她原是个没道理的,卞叔您且稍等等,我这就去找小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