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知情人
在广渠城最热闹的集市身后，是全城里最破旧低矮的房子。
这里住着很多无家可归的乞丐，大多浑浑噩噩，过了今天没有明天。
青石板路的尽头，就蹲坐了这样的一个老乞婆，她瞎了一只眼睛，浑身散发出奇怪的味道，走路一瘸一拐的，别的乞丐都对她唯恐避之不及，但她一想到自己得了病的小孙子，还是得继续弄食吃。
别人都去人多热闹的地方，只有她虽然瞎了眼，但依旧眼光毒辣，她喜欢在胭脂铺子旁盯着那些穿金戴银的大小姐们。只有这些千金小姐，心底比较善良，愿意赏她一些铜板度日。
这几日，她都一直留意一个打着青竹伞的少女。
少女个子不高，看着年纪不大，穿的也不说多富贵，可是举手投足间的气势却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老乞婆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老乞丐盘算的简单，她年岁已高，身体又不好，借机朝这女孩子身上一撞，自己就是不死，也得半残，周围都是街坊邻居，肯定会帮着自己，倒是她就可以趁机要上一笔钱，足够给自己的小孙子治病了。
就这样，她逐渐靠近少女，再一咬牙，猛地一头撞上去。
然而意料之中的人仰马翻没有出现，老乞婆睁开浑浊的一只眼，发现一道无形的屏障挡在自己和少女面前。少女这才抬起头打量了她一眼，像是第一次注意到这人似的。
只看了一眼，老乞婆竟忍不住浑身哆嗦，颤抖着吐出几个字来：“……雀羽夫人？”
听到这个称呼，连日寻找了几天的孔昭终于松了口气，看来眼前这个老乞婆就是她要找的张妈。
自从她几天前听到了孔山岳和江紫嫣的对话，就一心想找到当年的知情人，在府中威逼利诱查了半天，这才找到了当年负责倒夜香的张妈。
她之所以能活到今天，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她眼瞎腿瘸，而且能保守秘密，毕竟她女儿珍珠，还一直留在侯府里当差呢。
珍珠死后，她更没了接济，愈发的沦落，也就越来越不堪了。
张妈意识到眼前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女，的确不是当年风华正茂的雀羽夫人，这才松了口气，下意识的觉得不好，她决定赶紧逃走。
孔昭也不拦着她，任由她一瘸一拐逃回了自己的小破院子中。
张妈心有余悸的看着自己病的要死的小孙子，只觉得自己今天大白天的见了鬼。
“他患的的孩童常有的散魂之症。”一个稚嫩却清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张妈浑身一震，发现刚才那长相酷似雀羽夫人的少女竟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门口。
少女旁若无人的走进来，在地上扔了一锭金子，然后便开口道：“关于灵雀羽的死因，你都知道多少，全都告诉我。”
张妈吓得浑身发抖，却不伸手去拿地上的金子，只颤颤巍巍跪下来：“……我不知道，我也不要钱。”
孔昭看了一眼稻草堆中的脸色青紫的小男孩：“我是青山阁弟子，主修水灵术，散魂之症不是什么多难治的病。”
老乞婆当年在侯府伺候，自然也是吃过见过的，一听青山阁的名号，她知道自己的小孙子是真的有救了，这才肯开口：“当年我没有贴身伺候过夫人，一开始她和世子很恩爱，直到后来世子妃要嫁过来之前，府里出了一件天大的事情。雀羽夫人竟然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生出了凤羽，我们都只当遇见了妖怪。”
孔昭一边暗恨这些人的无知，一边疑惑，尽管天吾大陆上妖修甚少，但即使灵雀羽真的是妖修也不该引起这么大的慌乱。再一个，凭她对妖兽的了解，可以确定孔昭就是真正的人修，她的血脉里没有妖族的成分，要么灵雀羽不是她的亲娘，要么灵雀羽不是妖修，而是被人污蔑的。
张妈抹着眼泪，继续说道：“当时的成国公大人找人请来了一个散仙，好像叫流火道长的，上门来除妖。据说那一场死了不少的人，后来雀羽夫人就暴毙而亡，据说只留下了一个女儿。啊，你该不会就是……”孔昭冷冷的眼神让张妈吞下了自己的惊呼声。
她咽下唾沫：“草民只知道这些了，求求仙人救救我的小孙儿，他是无辜的，您若是想让人给雀羽夫人偿命，老太太一条贱命死不足惜。”
说这，张妈就要往一旁的倒了一半的墙上撞上去，可这一次也只是撞上了一团无形的屏障。
孔昭走到小男孩面前，伸出自己的小手，调动全身的水灵气一点点除去这孩子肩膀上的浊物。一般人肩膀上都有明火和暗火，这孩子就是明火被浊物所缠，这才半死不活的。
张妈小心翼翼看着这一切，不敢多说话，等到孔昭离开小院时，小婴孩已经能发出响亮的嚎哭声了。张妈对着孔昭远去的方向连连磕头，嘴里一直喃喃自语：“多谢神仙，多谢神仙，雀羽夫人显灵了，显灵了……”
孔昭离开乞丐小院后也没有回到侯府，而是再一次点亮了灯笼，来到了大槐树后的玲珑商会。
醉玲珑依旧腰身扭的妖娆，说话时眼神含情脉脉：“闲余真人的大弟子孔昭，敢问您这次单独来我玲珑商会，是要增加菊花茶的贩售量还是又有了什么上等的灵草？”
孔昭总觉得这位醉玲珑掌柜的，见别人都一脸冷漠，偏偏每次见了自己都很热情，比见了青墨时反应更夸张。她略有无奈的开口：“掌柜的，我来买情报的。”
醉玲珑神秘的一笑：“您想知道什么，尽管跟奴家提，我给您打八折。”
“大约十二年前，广渠城有没有出现过一个叫流火道长的散修？”孔昭实在是有点受不住醉玲珑总往自己身上凑，赶紧说重点。
“流火道长？”醉玲珑看着手心，“我这就让手下的人去找关于他的情报，三天之内给您送到侯府上。”
孔昭后退一步：“我从今以后不会在住在侯府，你去闲信峰找我就好。”
醉玲珑似乎对闲信峰有点畏惧似的，扭捏着不肯答应：“闲信峰是闲余真人的峰头，奴家哪敢乱去啊。”
孔昭不解其意，看她这样子有些头大：“掌柜的好像格外喜欢在下？”
醉玲珑嘻嘻一笑：“谁让您身上有奴家喜欢的味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