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陈登
水车,先民们用以战胜大自然的高超劳动技艺,是古代的提水灌溉工具,外形类似车轮。水车的直径最大可达二十米左右,小的也在十米以上。最高可以将水提高到离地十五到十八米之间。
一般来说,一个大水车可以满足六七百亩地的灌溉需求,小的也最少可以满足一二百亩地的灌溉需求。
民间最早的水车工具应该是“桔槔”,记载于《庄子·外篇·天地篇》中。而真正在历史中记载的水车,其实就在东汉末年。如今的汉灵帝命毕岚造“翻车”,这个时候的翻车已经有了轮轴和槽板这些基本设置。不过裴松之注解的《三国志·魏志》中国,则说是马均制造的。
不管哪一个说法,至少在三国鼎立的时期,翻车已经成为常见的汲水工具。那么反推过来,在这之前,水车的雏形应该已经出现。
陈登应该是见过或者听说过水车这种东西,所以才有此一问。
具体如何,董明自然不知晓,他就是个瓜皮。
虽然不明白陈登到底何意,但是不妨碍他诲人不倦。他站了起来,将油灯拖住,示意陈登跟上。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院子里。
董明将油灯放在地上,借着微光在地上画了起来,一边画还一边讲解起来。
“首先要有一个车轴,然后呢以车轴为中心支撑着数量不等的辐条,这些辐条之间距离要相等,正好能够平分一个圆。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将圆心角根据辐条的数量平分。”
“辐条的顶端呢有刮板也就是槽板,除此之外还要有水斗。刮板刮水,水斗装水。这样接着水势,就可以将低处的水运到高处来,用以灌溉高处的农田。”
陈登看着董明画图,听着董明讲解,不住的点头。
“你看,这样咱们就可以节省人力,用水能来提水,从而达到提高生产效率的目的。”董明说着说着又蹦出了一些陈登听不懂的词语来。
“生产效率?”陈登重复了一下,有些费力的理解了一会儿才弄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董明笑着解释道:“就是用更少的人灌溉更多的地,换句话说就是尽量的节省民力的同时保证或提高百姓的生产能力。”
“兄长对儒学怎么看?”陈登忽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儒学?”董明顿了顿,看了看地上的水车图,想了想刚才自己一连串的话,有些愣住了。
“对,儒学,圣人之学。”陈登一脸郑重的看着董明。
董明挠了挠脑袋,虽然他是一个瓜皮,可是他也知道汉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同时他也知道,当世世家大族不管是靠什么手段出来混,但是都把自己包装成儒家。
“我等儒家子弟,自然人人尊崇圣人之学了。”董明毫不犹豫的表示自己是个正儿八经的儒家子弟。
说完他又有些心虚,他忽然想到自己的《算经》中各种用来举例的题目,貌似更贴近墨家。
陈登听到董明的话之后,笑了笑附和道:“自是如此,不过在下近日苦读圣人之学,有些许内容尚不清楚,兄长可否赐教一番?”
董明闻言笑了笑,心里却直呼妈卖批。
“刚才不是还说一直在看《算经》吗?这会儿又苦读圣人之学了?”
陈登不等董明拒绝,就直接问道:“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一句何解?”
董明听到这一句,松了一口气,心里也不由得感谢系统的填鸭式教育和自己的勤奋。这一句出自《尚书·虞书·大禹谟》。这十六个字院子饶舜禹禅让的故事,讲得是三位大佬代代相传时将天下和百姓托付给下一任。
这一句陈登说自己不理解,董明都想大耳刮子抽他。别的不说,荀子就曾经在《荀子·解蔽篇》中分析过这一句话,陈登肯定也看过。
现在他大概明白了,陈登就是来试探自己的。至于为什么要试探自己,他觉得应该是有人认为自己是墨子子弟了。
“墨家咋了,吃你家大米了?”董明虽然能明白,但是不理解为什么陈登一个儒家士子要巴巴的跑来试探自己。
“元龙真不理解吗?”董明笑了笑。
陈登也尴尬的笑了一下,道:“兄长见笑了。”不过没有继续说话,还是平静的看着董明,等他的答案。
董明摇摇头,缓缓开口道:“我说说,不一定对。心之虚灵知觉,一而已矣,而一味有人心、道心这异者......”
这是后世朱熹在《中庸章句集注序》中的释义,也是系统教的。他理不理解没关系,能背出来就行,反正唬人就是了。
陈登原本就是来试探董明是否是墨家子弟的,因此对于董明能否说出什么并没有抱太大的期待。毕竟就算董明真的是儒家弟子,一个寒门士子能通读《尚书》都不太可能,更何况释义?
再者说来,他来之前也了解过,这位学的是《诗经》。虽然都是圣人之学,但两者差距极大。
可是董明说着说着,陈登就愣住了。
“他说得好有道理啊!”
董明没管陈登,照本宣科的背完之后,道:“一点浅见,不值一提。”
陈登很快调整了情绪,对着董明就是一礼:“登孟浪了!”
董明知道他什么意思,摆摆手道:“倒是在下平日所学甚杂,不如元龙精深。”
说完这两句话,一时间两人都有些沉默,大眼瞪小眼的对视着,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有些......
“时间也不早了,元龙不妨在此住下如何?”董明打破了尴尬。
陈登闻言点点头,道:“叨扰了。今日之事是登之过矣。”
董明知道他说得是试探的事情,不过他也不在意,摆摆手笑着问道:“无妨,小事而已。不过有些件事我倒是有些好奇,这等小事儿何须你亲自过来?”
“一来静极思动,二来兄长毕竟是一方名士,所以......”陈登话没说完,但是董明理解他的意思。
董明现在大小也是个名士,陈家随便派一个人过来试探,若是惹恼董明,面皮上也不好看。陈登亲自过来那就要好很多,毕竟陈登在徐州也颇有名望,两人这种交流更像是探讨学问。只不过陈登看到董明如此了解各种技术,下意识将董明当成了墨家弟子,因而出了一个有些敷衍的题目。
这也是陈登感到惭愧的原因。简单的说就是,把人小瞧了。
董明笑着点点头,也没再说话。两人客套了一下,便都去休息了。
睡觉的时候,董明忽然意识到为什么自己会被试探了。儒墨两家从墨子和孔子时期就不和,到了后期更是打出了狗脑子。独尊儒术之后,墨家更是被儒家搞得断了传承。
董明表现的像个墨家弟子,自然引起了儒家体系内陈家的注意。但是董明不知道的是,陈家之所以认为他是墨家弟子并不全是因为《算经》中一些科学技术的东西,而是因为他平日里的一些只言片语。
墨家的思想一定程度上有点儿类似于赤色思想。董明日常跟人交流的时候,上一世几十年的语言习惯总会带出一两句倾向于“兼爱”、“非攻”之类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