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海鸥颂
时间 抗日战争相持阶段
地点 广西、贵州及缅甸等地
人物 戴安澜国民革命军第200师师长
王荷馨 戴安澜将军的夫人
杜聿明 国民革命军第5军军长
高吉人 国民革命军第598团团长；后任第200师副师长
周之再 国民革命军第200师参谋长
郑庭笈 国民革命军第200师少将步兵指挥官
陈副官 戴安澜师长的副官
邵一之 国民革命军第600团团长
吴其升 国民革命军第600团副团长
柳树人 国民革命军第599团团长
刘少峰 炮兵营长，后接任第600团团长
黄先宪（黄景升） 骑兵团副团长
白美惠 国民革命军第200师军医（原日军军医）
女报务 国民革命军第200师报务员
小勤务 十五六岁的毛伢子
通信兵 国民革命军第200师的话务员
警卫兵 戴安澜师长的贴身警卫
许志鸿 贵阳邮政局科长，留日归国的热血青年
赵月华 《贵阳日报》报社女记者，许志鸿的女友
赵亚文 副排长，投笔从戎的音乐人
一骑兵 国民革命军第200师骑兵团战士
翻译官 上级派到第200师的日语翻译官
话务员 国民革命军第5军军部的话务员
缅甸苗寨头人及男女苗民数人。
记者、学生数人。国民革命军士兵数人。
三勒达可 的同古战役日军少将指挥官
联队长 日军人员
参谋官 日军人员
机要兵及日军官兵数人。
画外音 可由一位庄重的中年男主持人出场解说
第一场 激战昆仑关
〔幕启。激烈的枪炮声、日军战机飞越而过的轰鸣声。
显示屏 一批又一批日军战机飞越而过，狂轰滥炸。一辆接一辆满载国民革命军第200师官兵的军车，向昆仑关挺进。在用树枝伪装行进的车队中，掩护着一辆黑色雪佛兰小汽车和一辆吉普车。画面上叠印文字：
海鸥将军千古
外侮需人御 将军赋采薇
师称机械化 勇夺虎罴威
浴血东瓜守 驱倭棠吉归
沙场竟殒命 壮志也无违
——毛泽东
画外音 这位被毛泽东称为“海鸥将军”的，就是著名的抗日将领——铁血将军戴安澜！
〔桂南山区。半山腰的一个山洞。第200师前线指挥所。洞外有一掩体，可瞭望到起伏的山峦和公路。
〔598团团长高吉人和几位官兵在场。他们有的在搬放桌椅和床铺，有的在架设通话线路，有的在挂《桂南战略要图》。通信兵在使劲地摇电话。
通信兵 报告团长！通讯联络上了。是周参谋长接的电话。
高吉人 （接过话筒）是周参谋长吗？我是高吉人！向师长报告：我们先遣队已占据要道口，为师部设置了前线指挥所。
周之再 （接电话声）高团长！师长听到了你的报告！上午8时奉军部命令，戴师长亲自率全师官兵出发。师长和我乘的是黑色小汽车，很快就会到达你们设立的指挥所！
高吉人 好！好！行军途中，务必注意师长的安全！安全！
周之再 （接电话声）是的，是的！高、高团长！戴师长有话对你说！戴……戴师长，他、他……
显示屏 一阵猛烈的炮火，一辆国民革命军的军车被炸起火，车上士兵大都死伤。紧接着又一辆汽车被炸，倒向路边，死伤的国民革命军官兵血肉模糊地躺倒在路上。
〔随着一声巨响，周之再的接电话声突然中断。
高吉人 （紧握话筒，大声地喊）周参谋长！周参谋长！
〔没有回音。
通信兵 （紧摇电话，查看线路）报告团长，故障出在对方。戴师长乘坐的小汽车，很可能出事了！
高吉人 （万分震惊）啊？师长很可能出事啦？……
〔全场官兵，原地站立。焦急，沉默。
画外音 尚未进入阵地交火，官兵们就牺牲的牺牲，挂彩的挂彩，而国民革命军的车队还必须继续前进。久经沙场、精忠报国的戴安澜，就这样再一次穿梭于枪林弹雨之中，进入中国抗战史上极其重要的一次战役——昆仑关争夺战！
显示屏 炮火纷飞之中，车队继续向南推进。
〔静场片刻。两警卫兵正步上场，侧转身，立正。
警卫兵 师长到！
〔场上众人立刻从焦急转为惊喜。立正。戴安澜、陈副官及邵一之、吴其升等人上场。
〔戴安澜浓眉大眼，身材魁梧。他环顾四周，十分镇定。
高吉人 （无比喜悦地上前迎接，激动地喊）师长！
众官兵 （无比喜悦，激动地喊）师长！
戴安澜 （整整衣冠，诙谐地笑了笑说）龟孙子小日本，炮弹撂得还真准啊，昆仑关一战还没开打呢，差一点就让我成了烈士！（藐视日寇地）哼！哼！哼！哼！
众官兵 （喜悦地上前抢着和戴师长握手，高喊）师长！师长！
戴安澜 （唱）众官兵，我的好兄弟！
枪林弹雨何所惧？
日寇已侵占我大半河山，
强虏的铁蹄任意践踏我中华大地！
誓与日本鬼子不共戴天，血战到底！
众官兵，我的好兄弟！
奔赴惨烈的抗日战场，
时刻准备献出我们的血肉之躯！
筑我中华民族新的长城！
誓将日寇斩尽杀绝，光复神州大地！
众官兵 （举拳宣誓）誓与日寇不共戴天，血战到底！
〔女报务上场。
女报务 报告师长！军部急电！
戴安澜 （读电报，并显示）军部命令：第200师正面主攻昆仑关！具体部署是：首先扫荡昆仑关外围敌军，占领阵地警戒，和友军配合，最后一举攻取昆仑关。
众官兵 师长，我们什么时候能打进昆仑关？
戴安澜 古时候有上元三鼓夺昆仑的佳话，吾拟元旦夺取昆仑！
众官兵 只用半个月的时间，就要从日寇手里夺取昆仑关！
戴安澜 日寇大本营欲将桂南之战作为全面完成侵华战争的最后一战，投入了最精锐的第五师团，主打是所属的中村旅团，旅团长中村正雄少将是一个极其狡猾的军事家，不可小视。而我们则将桂南之战作为抗日正面战场扭转大局的关键一战，不胜则亡！
众官长 （举拳宣誓）决一死战，打进昆仑！
众士兵 （情绪高昂，摩拳擦掌）打！打！
戴安澜 我命令，600团！
刘少峰 （立正应答）在！
戴安澜 600团附迫击炮营一连，为中央队。由现阵地向北同兴以东高地攻击，占领后即进攻昆仑关之敌！
刘少峰 （立正应答）是！
戴安澜 我命令，598团！
高吉人 （立正应答）在！
戴安澜 以598团，附迫击炮营二连，为右翼队。由现阵地向罗塘以南高地攻击，占领后，即由罗塘以南高地山脉进击昆仑关之敌！
高吉人 （立正应答）是！
戴安澜 我命令，599团！
柳树人 （大声应答）在！
戴安澜 以599团，附迫击炮营三连，为左翼队，由现阵地向653高地西北端之敌攻击。占领后即与中央队、右翼队会攻昆仑关之敌。
柳树人 （立正应答）是！
戴安澜 摆在我军前面的艰难险峻不用言说。能否收坚克险，攻占昆仑，在此一举了！我命令，立即攻关！
众官长 （齐声呼喊）攻占昆仑，在此一举！冲啊！
〔戴安澜亲自带领众官兵精神振奋地冲下。
〔暗转。昆仑关前，日军官兵正在拉一道道铁丝网。
显示屏 昆仑关两侧山峦布满日寇士兵和各种枪炮。天色转暗，炮声四起，火光冲破夜空。轰炸机从上空掠过，投弹轰炸。国民革命军高射炮火猛烈还击。
〔刘少峰带领600团官兵从左侧冲杀上场，与日军第21联队之敌激战，处于对峙状态。冲杀下场。
〔598团在团长高吉人带领下，从右侧发起冲锋，上场。日军沿山顶四周冲杀上场，形成肉搏战。
〔左侧599团在团长柳树人的率领下，数次冲锋。
幕后合唱 抗战抗战！空前惨烈的抗日之战，
痛失东三省，七七又事变！
面对死亡的威胁义无反顾，
面对敌人的炮火勇往直前！
以血肉之躯筑起我钢铁长城，
用气吞山河的气概谱写壮丽史篇！
报仇雪耻恨，激战大西南。
不夺昆仑关，决不下火线！
〔戴安澜拔出驳壳枪，上场。师干部紧跟上场。
周之再 （连忙高喊）师座！多少次上火线，您总是身先士卒，我们都历历在目，您……不可再冒险了！
戴安澜 （毫不畏惧，冲进阵地，高喊）冲！向前冲！退却的一律枪毙！弟兄们，跟着我冲啊！
〔国民革命军士气大振，戴安澜带领士兵冲进肉搏圈中。一场混战，终于击退了日军的反扑，冲进了昆仑关。
画外音 国民革命军终于取得了争夺昆仑关的最后胜利，戴安澜将军挥师入关。时为1939年12月31日。将军所言“吾拟元旦夺取昆仑”，终于实现！
〔过了一会儿，国民革命军押着一队日军战俘从关口出来。其中夹杂着十几个穿和服的女子，抽抽泣泣地走了过来。
众士兵 （好奇地围拢过来）日本军婊子！快看！日本军婊子！
戴安澜 （瞪了叫嚷的士兵一眼，士兵们怯然退去）她们是日军强征的慰安妇，都是些苦难女子。你们带她们到师部卫生队，尽快送后方红十字会。从日本和韩国来的，将她们遣返回国；是中国的，一定要给足盘缠，让她们回家！
〔一位穿军装的俊美女子，似能听懂汉语。
白美惠 （悄声地对慰安妇们说）他说你们是苦难女子。
〔慰安妇们听了直点头。脸上流露出感激之情。
戴安澜 （看了那女子一眼，问）你懂中国话？
白美惠 我上学时学过，能听懂一点。
戴安澜 你穿军装？那你不是慰安妇？
白美惠 我是军医。她们之中有两个患病了，我被派去护理她们。我不是慰安妇，不用遣返回国。我作为一名日军的军人，现在是贵军的俘虏，听从处置。
戴安澜 你叫什么名字？
白美惠 我叫美惠子。我本在东京医科大学读书，那一届学生，全部应征入伍，分配到各兵团当军医，都到了中国。
戴安澜 美惠子，我们会对你处置的。
〔戴安澜的口气很严肃，美惠子有些紧张地低下了头。
戴安澜 （想了想说）但是，你也不用担心。中国民革命军队，一不杀俘虏，二不虐待俘虏。你先陪她们一同到师部卫生队，正好请你当个翻译，帮助我们卫生队和红十字会，妥善处理好她们的遣返事宜，也算你立功了。就这样。
白美惠 （立正）是！随军一年，我完全了解，慰安妇们的日子过得太凄惨。贵军将她们遣返回国，正合她们的心愿。我一定当好翻译，协助贵军妥善处理这些苦难女子！
〔戴安澜微微笑着，向美惠子点了点头。士兵们带着俘虏队伍、美惠子和慰安妇们离去。
〔柳树人和周之再喜形于色地上场。
柳树人 （兴奋地）报告师长，我们在搜索战场时，发现两具尸体，可能是日寇高级将领。
周之再 （递日军长官符号）师座，从他佩戴的符号看，这个人就是日军第12旅团旅团长，中村正雄少将！
戴安澜 （接过符号看了看，轻蔑地一笑）就地埋葬！还要给他立个墓碑，碑上就这样写：侵华日军中村正雄将军之墓。标明年月，以警后世！“侵华”二字，镌刻得深重一些，永远不要忘记日本侵华的历史！
柳树人 师长，我马上安排人来做这件事。
〔昆仑关前，各族男女，敲锣打鼓，载歌载舞。国民革命军官兵列队夹道，鼓掌相迎。
齐唱激 战大西南，挥师夺昆仑。
击毙鬼 子兵，八千一百整。
骁勇善 战戴将军，
不愧为 当代大将赛狄青！
〔灯暗。
第二场 热血洒南疆
画外音 昆仑关战役以完胜终止，但戴将军在炮兵营阵地巡视时，不幸被日寇的炮弹碎片击中，左背涌出一股鲜血洒在桂南的土地上！他被急匆匆送往柳州野战医院救治。
〔幕启。柳州野战医院。前来探望的群众挤在医院门口。许志鸿和赵月华捧着一束新折的梅花，站在前列。
〔吉普车刹车声。陈副官和几个士兵抬担架上场。受伤的戴安澜将军躺在担架上。
陈副官 请让一让，让一让。（对抬担架的）直接送手术室！
〔担架被抬进医院大门时，陈副官手中为戴将军捂伤口的白手绢不慎失落在地。赵月华拾起那枚被将军的鲜血染红了的白手绢，双手颤抖，两眼流泪……
赵月华 （唱）一枚手绢白净净，
被鲜血染成红巾！
许志鸿 （唱）戴将军热血洒南疆，
这手绢便是宝贵的见证！
赵月华 （唱）止不住心颤抖，泪湿衣襟，
将军受伤，我难掩痛惜之情。
许志鸿 （唱）戴将军抗日寇不怕牺牲，
中华儿女更对他无比崇敬！
〔赵月华取出自己的手绢将白手绢包好，与许志鸿合唱：
永远珍藏这将军血染的白手绢，
教育后来者，定要爱国爱人民！
众学生 （见到血染的手绢十分激动，转身喊道）戴将军！您是我们热血青年最敬爱的民族英雄！
〔暗转。安顺。黎明。戴安澜穿着白衬衣、黄军裤，在草坪上舞剑。陈副官站在一旁。
〔看到戴将军在舞剑，一群青年学生、记者围了过来。
众学生 （兴奋地）戴将军！您已经康复啦！
众记者 戴将军一康复，便闻鸡起舞，真了不起啊！
陈副官 戴师长这把宝剑，已经跟随他转战南北十几年啦！
〔戴安澜舞完最后一个套路后，收剑入鞘，将剑交给了陈副官，热情地上前，与走过来的学生们一一握手。
戴安澜 你们好，你们好！都是学生吗？
众学生 是的，我们是学生，戴师长率领第200师在昆仑关打了大胜仗，我们太想见见您啦！
〔许志鸿和赵月华拉着手小跑着上场，直往人群里面挤。
赵月华 （十分惊喜地）戴将军，我们终于见到您啦！
戴安澜 （和许志鸿和赵月华握手）你们也是学生吗？
许志鸿 我已经不在学校读书了。我是崇敬戴将军的一个安顺青年，昆仑关战役您负了伤，到柳州治疗头一天，我和赵小姐就一同来医院看望您，给您送了一束梅花。
戴安澜 我在手术后苏醒时，床头柜上一束淡红色的梅花给了我很好的慰藉，好像生命又回到了我的身躯，如同那绽放的梅花一样。那一束梅花原来是你俩送的？
许志鸿 正当寒冬腊月，是蜡梅绽放的时节，我和赵小姐就采了一束送给您，表达对您的崇敬之心！
赵月华 （唱）腊月寒冬，茫茫山川冰雪盖，
天寒地 冻，傲雪梅花朵朵开。
许志鸿 （唱）采一束蜡梅献给戴将军，
聊表我热血青年的爱国情怀！
戴安澜 好！说得好！十分感谢你们！
（唱）祖国的江山在日寇的铁蹄下惨遭践踏！
不抗战，就把亡国奴的帽子戴！
要学蜡梅傲雪精神去奋争，
誓将日寇连滚带爬赶下海！
众学生 戴将军说得对！不抗战，就做亡国奴！
戴安澜 （对赵月华）看上去，你是一位大学生？
赵月华 我是《贵阳日报》的记者，听说戴将军率第200师换防到了安顺，我特地从贵阳赶过来，就是想采访您。
戴安澜 （微笑地）你想采访我？
记者甲 我们几个也是来自各地新闻界的同行，都想听戴师长说一说，您对国家大事的一些看法。
戴安澜 好吧，关于国家大事，我们来共同切磋好了。
〔接下来，等于召开了一次即兴的记者招待会。
赵月华 昆仑关大捷稳定了西南抗战大局，戴师长和第200师官兵立下汗马功劳，被称为“虎师”。对于“虎师”，日寇已闻风丧胆。请问贵军这次在我省能驻防多长时间，使我贵州人民免遭日寇的蹂躏？
戴安澜 军队换防是常有的事。贵州全省军民，同心同德，奋起抗战，才是确保贵州安全，免遭日寇蹂躏的根本所在。
〔记者和学生们报以一阵掌声。
记者乙 昆仑关一战，已使第200师威震东亚。我们非常关注贵师的动向。戴师长能否向新闻界做一点披露。
戴安澜 作为军人的天职，随时准备服从上级调遣。
记者丙 我是《中央日报》社的记者。外界已有传闻，作为国民革命军第一支机械化部队的第200师，将有出国远征的使命。不知戴师长有何感想？
戴安澜 如有出国远征的命令，那我很荣幸。最高当局能将这样重大的责任，派交给我和我的部队，我会很兴奋的。如得远征异域，始偿男儿志愿！
众记者 （鼓掌）好！好！
女记者 我是重庆《新华日报》的记者。我想请戴师长就国共合作以及抗战前景谈谈您的看法。可以吗？
戴安澜 可以。早在三年之前，武汉外围战方酣之际，我在战斗间歇，接见了贵社的战地记者陆诒先生。我和他无拘无束，无话不谈。我明确地告诉他，我认为第二次国共合作，团结抗战，这是深得民心的好事。
〔在场的学生、记者报以热烈的掌声。
戴安澜 至于你问我对抗战前景的看法，我认为，日军虽然争城夺地不少，而我们抗战胜利，指日可待！
（唱）诸位父老乡亲、青年朋友，
抗日救国是我军人的神圣使命。
日寇侵占了大半河山，
远不能仅依靠百万军人。
也要靠不穿军服的热血青年们，
更要靠全国民众奋勇来抗争！
我虽是国民革命军队的一员将领，
要我说一句心里话，
国共合作是大好事情！
共产党领导敌后战场，
主力部队有八路军、新四军，
广泛发动民众，开展游击战争，
全民皆兵，老少齐上阵！
地雷战，地道战，
日寇闻风丧胆，寸步难行！
我们国统区也照样做，
抗战胜利，指日来临，
神州大地，锣鼓齐鸣
全国军民同欢庆！同欢庆！
记者和学生们 （齐声）好！好！（报以经久不息的掌声。）
〔灯暗。
第三场 远征赴缅甸
〔幕启。第200师指挥所。戴安澜在召开团长、营长会议。墙上挂着标语：“抗击日寇，保卫缅甸！”“驱逐倭寇，扬威异域！”“为国争光，不胜不还！”下方是缅甸地图。
显示屏 国民革命军第200师以势不可当之势向缅甸进军。大炮、坦克，一辆辆装满官兵的军车，在快速行驶！日军飞机成群地从天空掠过。坦克、大炮和步兵像潮水般地涌来。
戴安澜 日寇偷袭珍珠港，掀开太平洋大战之序幕，兵分几路进攻中国香港及马来亚、菲律宾、印尼和缅甸，面对日军的疯狂进攻，中国派出远征军赴缅甸，势在必行！
（指着地图）目前，敌军已从泰国毛淡棉攻入缅甸首都仰光。沿萨尔温江北进，妄图在雨季到来之前会师曼德勒。我们第200师前锋虽已占据同古，后续部队却尚未跨出国门，可谓孤军深入。我们必须以少胜多，挡住强敌，才能稳住东亚战局！我们面临的对手是日军第55师团。师团长是繁田，前线指挥官是一位狡猾和狂妄的将领，他的名字叫三勒达可的！
众官长 三勒！三勒达可的！哼！哼！
戴安澜 （指着地图）同古是仰光至曼德勒铁路线上的第一大城，在军事上位置极其重要。欲守同古，必须控制同古的外围。同古南面30千米处有一条皮尤河，河上有一条200米长的皮尤河大桥。是日军北犯必经之咽喉通道。我们的战法是：埋伏阻击，出其不意，给他们个下马威！这将是同古战役的一次前哨战。我命令骑兵团副团长黄先宪担任指挥。
黄先宪 （立即起身答道）是！
〔警卫兵上。
警卫兵 报告，杜军长到！
〔杜聿明等人上。戴安澜等人从指挥所里出来迎接。
戴安澜 （立正行礼）军座，这几天都在盼您来啊。里面休息吧！
杜聿明 不用休息，先上皮尤河。我是专程来视察前沿阵地的。
〔暗转。同古城南。国民革命军在皮尤河北岸构筑警戒阵地，在南岸构筑埋伏阻击阵地。杜聿明举镜向南远望。
黄先宪 （立定报告）骑兵团副团长黄先宪报告军座，南岸埋伏阻击阵地已全部构筑完毕，请视察。
杜聿明 要做好伪装，注意隐蔽，才能诱使敌人，中我埋伏。
黄先宪 是！遵令！
杜聿明 担任埋伏阻击的士兵何时进入阵地？
黄先宪 报告军座，担任埋伏阻击任务的士兵已全部进入阵地！
杜聿明 已经进入阵地了？怎么一个也看不见啦？
黄先宪 （转身向四周喊道）弟兄们！军座亲临阵地看望我们来了，大家向军座致敬！
〔突然间，漫山遍野冒出一个个国民革命军士兵，陆续地高喊：“向军座致敬！向军座致敬！”
杜聿明 （惊诧不已）好！好！好！
黄先宪 （又喊了一声）隐蔽！
〔只听得“嗖嗖嗖”如清风吹过一般的声响，顷刻间，士兵们不翼而飞，只留下一片寂静的林木、草丛。
杜聿明 好！大桥的爆破准备怎么样？
黄先宪 报告军座，炸药、雷管、导火线、引爆电器都已准备齐全。工兵连将于今天深夜做桥下安装。
杜聿明 好，很好！
（唱）安澜啦，你真是用兵犹如神，
不愧为当代之标准青年将领！
戴安澜 （唱）军座的褒奖，牢记在心。
鼓励我奋勇抗战打日本！
杜聿明 （唱）要打得准，打得狠！
叫他们措手不及，无处藏身！
戴安澜 （唱）令敌军抛下千具尸，日寇的罪恶，
滔滔皮尤河水也难洗尽！
〔杜聿明和戴安澜紧紧握手。众官长一同下场。
〔三勒达可的率日军官兵从另一侧上场。三勒达可的停止前进！命令步兵112联队搜索前进，其余各部队就地待命！
联队长 报告指挥官，我们一路上未发现中国军队。前面已抵达皮尤河大桥，摩托部队能否继续沿公路行进？
三勒达 可的继续搜索前进！
（唱）我皇军不失时机攻占了仰光城。
东西两路会师曼德勒重镇！
北进中国便可长驱直入无阻挡。
从缅北打开中国的南大门。
这是通向“二战”最后的胜利路！
东南亚全归属我大日本帝国！
众官佐 （齐声喊道）是，我们——必胜！
三勒达可的 （唱）英国佬，不堪一击的少爷兵。
装备优良的精锐之师是中国远征军！
乘他们长途跋涉，立足未稳，
打他个防不胜防，一举拿下同古城！
众官佐 （齐声喊道）一举拿下同古！我们——必胜！
联队长 报告指挥官！沿途未发现任何情况，皮尤河大桥北岸有中国军队警戒，但人数甚少。
三勒达可的112联队快速通过大桥，抢占桥北阵地，掩护主力过桥。坦克、装甲团全速前进，一举攻克同古！
显示屏 日军向大桥发起冲锋。只听得轰！轰！轰！
连续几声巨响，一刹那，大桥分段被炸，全桥塌陷。
桥上鬼子们在一阵哇哇乱叫声中，和摩托、军车一起，摔到桥下，掉进儿□河中，死伤惨重。公路上车辆人马进退两难，乱作一团。
戴安澜 （在舞台一侧，用望远镜一直全神贯注地瞭望着皮尤河大桥一带的动向。见大桥爆炸成功，立即对着手上的话筒，大声命令）黄先宪！打！
黄先宪 （高呼一声）弟兄们！跟我打！
〔顿时，枪声四起。公路两侧埋伏的国民革命军官兵如神兵天降，他们用机枪猛烈扫射，炸药包、成捆的手榴弹向坦克、装甲车掷去。日军步兵各自逃窜。
三勒达可的 啊！我们中了他的埋伏了！好一个厉害的戴安澜！
〔通信兵给戴安澜递上话筒。
通信兵 报告师长，杜军长电话。
戴安澜 （接电话，兴冲冲地）报告军座，皮尤河大桥已经爆断，我军阻击成功！日军112和143联队伤亡惨重。
杜聿明 （接电话声）打得好！打得好！我立即报告委座！
戴安澜 我们还缴获了敌军汽车、摩托、枪支弹药等多种物资。
杜聿明 （接电话声）我军损伤如何？
戴安澜 我军伤之甚微。
杜聿明 （接电话声）安澜啦！不出我所料，你果然是用兵如神啊！但是三勒达可的是个特别骄横的将领，遭此当头一击，他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戴安澜 我也料定他会疯狂地反扑。军座，现在大桥被炸断，皮尤河已成天然屏障，我想退守同古，以待援军……
杜聿明 （接电话声）军部也是这个意向，收起拳头打一场守城歼敌的保卫战！
戴安澜 誓死保卫同古！
众官兵 （同声呼喊）誓死保卫同古！
〔灯暗。
第四场 誓死守同古
〔幕启。前沿阵地。士兵在搬运炮弹，等待开战。
画外音 第二天拂晓，日军向我鄂克温前沿阵地发起了试探性进攻。黄景升连夜带领一营进入了阵地守候。
〔三勒达可的率日军官兵上场。
参谋官 报告指挥官，敌军已退守皮尤河以北。前沿阵地设在同古南面17公里的鄂克温，鄂克温！
三勒达可的 退守皮尤河以北？112、143联队，加骑兵一中队组成先头部队，给我追！
众官长 是！
三勒达可的 慢！（来回走了几步，再三思索，改口道）胜不进，反而退？真假难辨，不可轻举妄动。
（唱）好一个戴安澜，胜不进，反而后退？
这叫我费尽心机，也不知如何应对！
他是后援不济，腹中空虚？
还是另有计谋，我不可轻举妄动！
（白）步骑兵向鄂克温搜索前进，暂不强攻！
众官长 （齐声道）是！
〔三勒达可的用手撑着额头，闭目思索。
参谋官 （上前轻声地）指挥官，正面强攻很难有进展了，还是采取迂回侧击的战术吧。
三勒达可的 （凶狠地抬起头来）唔？
〔参谋官条件反射似的退后一步。机要兵上。
机要兵 （递上一纸）报告指挥官，总部情报。
显示屏 总部情报：中国短期内无增援部队入缅之行动计划。
三勒达可的 （犹如打了兴奋剂，跳了起来）太好了！太好了！
〔机要兵收回情报，敬礼，退下。
三勒达可的 参谋官！
参谋官 在！
三勒达可的 来他个大包围！除112、143联队外，增派一一四联队，绕过鄂克温，直取城北克容冈机场。200师重兵防守城南，我们就摸到他们屁股后面，打开缺口！
〔机要兵再次上场。
机要兵 （递上一纸）报告指挥官，总部情报。
三勒达可的 （惊恐地）啊？又来情报？难道情况有变？
显示屏 总部情报：大本营连连接到同古前线的告急电报，决定将56师团紧急调往增援。三日内可到达。
三勒达可的 中国短期内无增援部队入缅，而我皇军的增援部队56师团三日内即可到达。哇！哈哈哈哈！任你怎么厉害的戴安澜，没有援军，没有补充，三天之内，我要瓮中捉鳖！（果断地命令）给我向鄂克温，打！
众官长 （齐声道）是！
〔三勒达可的率日军官兵冲下场。
〔第一批日军发起冲锋，国民革命军固守还击。双方互有伤亡。
第二批日军发起冲锋，国民革命军跳出战壕还击，伤亡增多。
〔黄景升副团长和战士们默默无语，表情木然。
黄景升 （摇通电话，以低沉的声音）报告师长，我们击退了敌人五次进攻，阵地守住了，守住了！
戴安澜 （接电话声）我可以想象，你们多么勇敢，你们打了一场多么激烈的战斗！但是，敌人的主力还在后面！更艰苦的战斗还在明天！
黄景升 师长，我们官兵伤亡，弹药消耗，需要援军，需要补充。
戴安澜 （接电话，叹息一声）需要援军，需要补充！我比你还焦急！军部也在催。可是，没有，什么也没有！
黄景升 （很为难地）师长，那，怎么办呢？
戴安澜 （接电话声）我们暂时没有任何办法……（最后还是以强硬的口气命令道）黄副团长，我命令你！要死守这个缺口！没有援军！没有补充！人打完也要守！
黄景升 （坚定地答道）是！
戴安澜 （接电话声）告诉弟兄们！死守同古，扬我中华之国威！我戴安澜誓与你们同生死，共存亡！
黄景升 是！（转对士兵）弟兄们！师长命令！死守同古！
众官兵 （从静默中爆发出杂乱的呼喊）噢！噢！打噢！打死日寇！打死日寇！
〔日军又一次大规模进攻。
黄景升 （跳出战壕，高喊）机枪手，给我打！
〔战士们跟着跳出战壕，黄景升自己也扛起一挺机枪，带着大家向日寇扫射。一骑兵快马赶到。
一骑兵 （神情紧急）报告黄副团长！我们骑兵团与敌人交战后，发现日军一队骑兵向东北方向绕道而去，据我们估计，他们可能是要端我们师部！
黄景升 （又气又急）他们要端我们师部？三勒达可的用大规模阵地战是来糊弄我们？这狡猾的三勒！
一骑兵 请黄副团长赶快向师部报警！
黄景升 （反而气愤地）你们骑兵团干什么吃的！
一骑兵 （很是委屈地解释道）黄副团长！我们骑兵团已分道尾随追击！你还是快向师部报警吧！
黄景升 （急忙摇通电话，拿起话筒大声喊）师部，师部！我是鄂克温前沿阵地！我是黄景升！我向你们紧急报告！
一骑兵 （十分焦急地）黄副团长，戴师长安全要紧！
黄景升 （摔掉话筒）我们打过去！弟兄们！跟我杀出一条血路！保卫戴师长！守住同古！
〔他端枪扫射，同时啊啊地大叫着。他的叫声渐渐变成了笑声，一种如同精神失常的哈哈大笑声。面容狰狞可怖，笑声四处回荡……
众士兵 （呼喊声连成一片）保卫戴师长！守住同古！
〔日军纷纷倒下。一颗敌人的子弹，射中了黄景升。黄景升的狂笑声戛然而止，他无力地喊道：“保卫戴师长！守住，守住……同古……”黄景升副团长仰天倒下。
幕后合唱 抗战抗战，远征赴缅甸！
异国他乡舍命战凶顽！
面对死亡的威胁义无反顾，
面对敌人的炮火勇往直前！
〔传来吉普车声。戴安澜等人上场。面对一片狼藉的战场，此情此景，他表情严肃，显得内心很沉痛，甚至有些茫然。戴安澜穿过燃烧的树丛，从一具具尸体边走过。他发现了黄景升的遗体，走了过去。
戴安澜 （痛哭流涕）黄……景升副团长！……
〔戴安澜蹲下高大的身躯，用手在遗体的眼皮上抚摸了几下。黄景升闭眼了。然后肃立，鞠躬。
戴安澜 （唱）诸位牺牲的中华好儿郎，
你们回不了故乡，见不了爹娘，
但你们精忠报国，无上荣光！
安息吧，在这异国的土地上！
我戴安澜和全师兄弟，
当以你们为光辉榜样！
前赴后继，报仇雪恨，
不杀尽日寇，决不下战场！
众官兵 （唱）不杀尽日寇，决不下战场！
〔暗转。第200师指挥所，戴安澜与杜聿明通话。会议桌两旁坐满师、团、营干部。连接好的两只电话筒放置在桌上，与会者都能听到戴师长与杜军长的通话。
戴安澜 三勒达可的妄想把我们围死在同古，他是办不到的！
杜聿明 （接电话声）我已经多次向重庆方面报告战况，要求援军，可回答我的还是四个字：固守待援！
戴安澜 军座，我师已全部从城外撤到城内，誓死守固守！
杜聿明 （接电话声）日军56师团已在实施大包围战法，我正在考虑第200师退出同古。
戴安澜 报告军座，尽管形势严峻，我决不撤退！我们伤亡虽大，敌人比我们伤亡更大，我们要死守同古，牵制敌人的兵力，争取国民革命军的更大光荣！
杜聿明 （接电话声）好吧，我将再次向委座呼吁。在此艰难时刻，请代表我军部，也代表我杜聿明，转告第200师全师军官、战士，精诚团结，跟随安澜将军，奋勇杀敌吧！
戴安澜 遵命！（转身）我和军座的通话，诸位听见了吗？
众官长 听见了！
戴安澜 （唱）坚守同古，形势严峻，
杜军长一番话鼓舞军心！
我决不撤退，以牵制敌人。
争取更大光荣，属于我远征军！
众官长 （唱）精诚团结，奋勇杀敌人！
周之再 根据军部情报，为了尽快攻占同古，日军大本营已命令56师团紧急增援三勒达可的，三日内可到达同古。我们必须严阵以待！
戴安澜 （语气沉重地）日军第56师团全部主力，已从南、西、北对我实施三面包围，而我们东侧，是江水滔滔的西汤河！我们只有背水一战，死而后生！
众官长 背水一战，死而后生！
戴将军 （举手）我宣誓，国民革命军第200师师长戴安澜，预立遗嘱如下：如师长我战死，以副师长代之；副师长战死，以参谋长代之……战至一兵一卒，也必死守同古！
高吉人 （紧接着举手宣誓）我若战死，以参谋长代之……
周之再 （跟着举手宣誓）参谋长周之再预立遗嘱……
众官长 （齐声）我们都预立遗嘱！决一死战！
幕后合唱 抗战抗战，远征赴缅甸！
视死如归，舍命战凶顽！
立功异域，扬大汉之声威，
气吞山河，谱写壮丽史篇！
画外音 第200师固守同古12个昼夜，奉命撤离。戴安澜将军及时部署并亲临指挥，全师官兵乘夜色悄然撤退，日军毫不知晓，仍然大举进攻。进城之后，发现同古已是一片废墟的空城。三勒达可的垂下了狡猾而傲慢的脑袋！同古战役计歼敌5000余人！作为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少有的一场震惊中外的城市保卫战而永载史册。
〔灯暗。
第五场 秉烛写家书
〔幕启。师指挥所。蜡烛的火光在摇曳，戴安澜伏案写家书。王荷馨悄然上场。
画外音 在异国他乡，戴将军特别思念自己的亲人。在战斗间隙的不眠之夜，他写的抗战家书，读了真是催人泪下！
戴安澜 （显示屏同时显示）亲爱的荷馨：余此次奉命固守同古，现在孤军奋斗，决以全部牺牲，以报国家养育！为国战死，事极光荣！所念者，父母外出，未能侍奉。你们母子今后生活，当更痛苦。……望勿以我为念；我要部署杀敌，时间太忙，望你自重。
王荷馨 （轻声，温柔地）安澜哥哥，安澜哥哥！
戴安澜 （闻声而起）荷馨，你怎么来啦？我正在给你写信呢……
王荷馨 你在前线给我的信都收到了，看了你写的每封抗战家书，不仅让我落泪，更增添了我对你的担忧和思念……
戴安澜 是的，是的！……
王荷馨 小时候，你到我家定亲那次，我就舍不得离开你……
戴安澜 那是六月，是我们乡村荷花盛开的时节……
王荷馨 我特别喜爱荷花，我出生也是在六月……
（唱）六月里，满沟满塘荷花开，
野生的荷花红，家养的荷花白。
白花透点儿红，红花透点儿白，
水淋淋的绿荷叶，把满塘荷花连起来。
真好看，多可爱！
山村姑娘愿做荷花年年开！
戴安澜 （唱）山村姑娘的心，纯洁又善良，
宛如六月新荷，给世人散发馨香。
王荷馨 十几年后，我俩洞房花烛夜，你给我起了个名字叫荷馨。
戴安澜 荷馨妹妹啊！
（唱）你嫁给我革命军人做糟糠，
含辛茹苦，无福可享。
我南征北战奔四方，
担忧和思念，日夜缠在你心头上！
王荷馨 安澜哥哥，我心甘情愿！心甘情愿嫁给你！
戴安澜 （唱）还要抚养子女侍奉爹娘，
家庭重负怎忍心让你一人担当？
望你多保重，莫忧伤！
我誓死，奋勇杀敌打豺狼！
王荷馨 安澜哥哥哎！
（唱）我俩夫妻恩爱十五年时光，
南征北战离多聚少已同寻常。
你为国去打仗，我在家里忙，
照顾公婆抚育子女勤恳劳作理应当。
杀尽万恶的鬼子兵，
只望夫君，早日凯旋回家乡！
二人 （同唱）合家老小在一起，
平平安安，地久天长！
〔王荷馨扑进戴安澜的怀里，然后就转身消失了。
戴安澜 （追了几步）荷馨妹妹！荷馨妹妹啊！
画外音 戴将军思念的当然还有父母双亲，奉命远征在即，终未能去广西与父母会见一面！古话说，忠孝不能两全！忠于祖国、忠于人民的戴安澜将军，义无反顾地率领第200师出国远征了！就这样与父母双亲，永远地分别了！
（同时显示）戴将军，哀哉！戴将军，伟哉！
〔戴安澜放下笔，起身走到窗前，仰望夜空。
〔许志鸿和赵月华悄然上场。
许志鸿和赵月华 （轻声喊道）戴将军！
戴安澜 （转身见到二人，一惊）志鸿小弟、赵小姐，你们来啦！志鸿小弟的来信，我收到了。正准备给你们回信呢！
许志鸿 我和月华是对戴将军特别崇敬的青年，你远征缅甸，我们日日思念你。所以才不停地给你写信。
戴安澜 你的父亲，安顺商会会长宴请我们那晚，我和你这位从日本归国的留学生做了一次深谈。我很器重你，有意留你在我身边做日语翻译。可惜你未能及时从军。
赵月华 戴将军，您赴缅临行时，给贵阳邮政局的局长亲笔信函，介绍他到贵阳邮政局工作，真是成全我们了。
戴安澜 你们很年轻，又有很高的文化水平，理所当然要走向社会。局长很欣赏你，请你担任国际信函科科长。你也为抗战大业做了贡献，我为之甚感高兴。你和赵小姐深情相爱，但又决心等到抗日胜利见到我之后才结婚，这就大可不必了。即使在多年战乱的状况下，对男女青年导入情爱的正轨，还是应该提倡的。望你俩早日成家。
许、赵 （同声）感谢戴将军！我俩一定照您说的办！
戴安澜 我在遥远的缅甸战场提前向你们表示祝贺！
赵月华 在安顺，我应约到了师部，看到你写的诗词和条幅挂在墙上：人我之际要看得平，平则不忮。功名之际要看得淡，淡则不求。生死之际要看得破，破则不惧。人能不忮不求不惧，则无往而非乐境而生机盎然矣。
许志鸿 戴将军你把对待人际关系，对待功名，对待生死，说得如此透彻，将军高尚的情怀，一目了然！
戴安澜 信手写来。
赵月华 戴将军的书橱和桌上堆满了古今中外的书籍，还有英文书，甚至连数学书都有！
戴安澜 闲来无事，翻翻而已。
许志鸿 一位成天生活在枪炮声中的师长，利用战斗间歇，仍然手不释卷，这种坦荡的胸怀，真是常人所无法想象！
戴安澜 过奖，过奖！
赵月华 我还看到了您自己写的小说《自讼》。我太惊讶了，一位打仗的将军还会写小说！真是天下少见的奇闻！
戴安澜 我写《自讼》，只是要把一切存留在天性中的渣滓，排除尽净，以作时时警惕自己之用。信笔写来，未计工拙，刊印成书，无非是一点敝帚自珍的意思而已。
许志鸿 将军谦虚了！
（唱）戴将军您本是一代名将，
叱咤风云，戎马一生，驰骋在疆场。
赵月华 （唱）好读书，善思考，能写文章。
既能文，又能武，堪称儒将。
许志鸿 （唱）多才艺，兴趣广，胸怀坦荡。
重情感，讲义气，侠骨柔肠。
赵月华 （唱）我们敬爱您，崇拜您，五体投地！
许、赵 （唱）您永远是我们中华青年，
做人的楷模，爱国爱民的好榜样！
戴安澜 （唱）我愿意和你们热血青年，
为国家为民族，同生死共患难，携手前往！
许、赵 （唱）与戴将军同生死共患难，不分派不分党，
一同迈步奔向前方！
三人同声唱 爱国主义精神永发扬，
中华民族才能立于世界之林，
强国兴邦，灿烂辉煌！
〔似有枪炮声。戴安澜朝窗外看看，回转身，许志鸿和赵月华却已无声地消失。窗外天色渐明。女报务上。
女报务 报告师长！军部急电！
〔戴安澜接读电文。银屏同时显示。
戴安澜 戴安澜将军率第200师参与平纳满会战，今日中午12时前，进入进攻准备位置。此令。杜聿明。
画外音 炮声隆隆，大战在即，生死难测！
〔灯暗。
第六场 野林苦难行
显示屏 日军大规模北进，国民革命军全面撤退。
画外音 第200师撤离同古后，紧接着向形势险要的军事重地棠吉突发进攻，与日军大战了一场，以雪丢弃同古之耻！经过三天三夜的血战，歼敌800多人，终于取得了棠吉攻坚战的重大胜利！然而完胜之后，却接到转移的命令。日军又大摇大摆地进了棠吉城。从此，中国远征军走上了无法扭转的惨败境地！剩余数万人马，群龙无首，分散混乱，踏上了各自悲惨的归途。
〔缅甸中部原始森林区。第200师官兵在艰难地行军。
传令声 就地宿营！就地宿营！
〔戴安澜坐在地铺上。陈副官和小勤务上，送来饭菜。
小勤务 师长，请用餐。
戴安澜 唔？小勤务也文绉绉起来啦，还来个什么“请用餐”？
小勤务 我们进野树林好多天了，吃饭就该叫野餐。
戴安澜 你在家读过几年书？
小勤务 我们无为老家穷，上了一年私塾，就放牛了。
戴安澜 你是因为家里穷，才来当兵的吗？
陈副官 是我那次回老家无为，把他带出来的。他父母被鬼子枪杀了。他父亲留下遗言，一定要将这毛伢子送到前线，跟随戴将军打鬼子，报仇雪恨！
戴安澜 （深情地问）小勤务，是吗？
小勤务 是的，戴师长！还有我的爷爷奶奶和几个姐妹也都被日本鬼子杀了！
（唱）日本鬼子打进了无为州，
烧杀淫掳，无恶不作！
全城百姓四方逃难，找不到藏身处，
杀我全家，只逃出我一个。
父亲临死亲口嘱咐我，
他咬牙切齿把泪流，
毛伢子，你快快投奔戴将军，
痛杀日寇，为全家三代报世仇！
陈副官 我将他带来之后，看他年岁小，不能上火线，就放在后勤处，跟着干点活吧，给师长端饭送水的。
戴安澜 好，陈副官你做得好。毛伢子，你怎不早跟我说呢！你原来是我和陈副官的小老乡啊！
（唱）我的故乡，生我养我的无为州，
正在被日寇蹂躏，真叫我痛心疾首！
更有祖国的大半河山，
亿万百姓也在遭日寇的毒手！
为我中华民族的生存，
抗战抗战，为死难同胞报世仇！
戴安澜 （把饭盒递给小勤务）毛伢子，我不饿，这饭你吃了吧！
小勤务 （缩缩头颈）师长，我、我，早吃饱了。
戴安澜 （看出小勤务在撒谎）吃饱了也得吃。这是命令！
〔小勤务接过饭盒走到幕边，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下。
〔陈副官下。戴安澜走出帐篷，四处看看。远处有一顶帐篷。帐篷外边有四个女军医，挨身睡在地上。
戴安澜 （问站岗哨兵）她们为什么睡在外面？
岗哨兵 只有一顶帐篷，还是师长您叫后勤处的人送来的。人多了挤不下，也、也不能挤。
戴安澜 （严肃地）我不是命令过吗？这顶帐篷，是给四个女军医的，怎么人多了挤不下？
〔一名俊美的女军医站了起来。另三位也站起来。
白美惠 报告师长，是我们要让给伤员进帐篷睡的，伤员都是男兵，睡一起不方便，我们只好睡外面。
岗哨兵 连长就叫我给她们站岗……
戴安澜 哦，是让给伤员进帐篷睡，你们真是好军医啊！（望望白美惠）哎，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白美惠向戴安澜弯腰行礼，未做回答。
戴安澜 （想了想）噢，我记起来了！昆仑关大捷，几个士兵持枪押着十几个日军慰安妇，其中有个穿军装的就是你！
白美惠 是的。师长的记性真好。我是为了给几个慰安妇治病……
戴安澜 对，你是日军的军医。你叫……美惠子！
女军医 （齐声，疑问地）美惠子？
白美惠 （唱）做好慰安妇的遣返事，
我决心跟随中国部队，消灭法西斯！
200师军医处里缺人员，
正好留下我来当军医。
戴安澜 （听了点点头）你做得很好！
白美惠 （唱）有一位加拿大医生白求恩，
和中国人民同抗战，共生死！
我起个中国名字——白美惠，
决心学习白求恩，与日寇战斗到底！
戴安澜 （唱）反抗法西斯，不分早晚，不分国籍。
你是东京医科大学的女学士，
军国主义发动侵华战争，
你成了一位历经磨难的日本女子。
远离家乡，离别父母，无所顾忌，
你是我们的朋友，我们是姐妹兄弟！
消灭法西斯，创造和平的大同世界，
愿你永远和我们战斗在一起！
白美惠 （无比激动）师长，我永生永世铭记您的恩情，感谢您！
〔三个女军医听后，一同上前和白美惠拥在一起。
〔暗转。听到一阵低沉凄凉的歌声：“白发娘望儿归，空床守空帷……”戴安澜走了过去。那靠在树下坐着的军人，见戴师长来了，立即起身，敬礼。
戴安澜 你叫什么名字？
赵亚文 报告师长，三连一排，排副赵亚文。
戴安澜 （亲切地）你歌唱得很好。
〔戴安澜和赵亚文一同在树边坐下，谈起心来。
戴安澜 我们赴缅作战好几个月了，远离家乡，远离父母。你唱的是我们国民革命军里流传多年的一首老歌。歌词写得很真实，但是听了让人太伤感了。我也时常想念家乡的父亲、母亲，还有我的妻子，她是位贤德的农村女子……
赵亚文 （激动地）师长，这些年，我们只见你奋勇杀敌，总觉得将军的心里只有国家、民族！……谁知也和我们当兵的一样恋着家，恋着母亲和妻子……
〔赵亚文说着，禁不住流泪了。戴安澜也不禁流泪。
戴安澜 我有四个很可爱的孩子，东儿、篱儿、靖儿、澄儿。篱儿是个小女孩，我出征临行时，她还吵着要爸爸买皮鞋呢……我们很快要回国了，皮鞋是一定要给她买的！
赵亚文 好一颗慈父之心啊！师长，我们快快回国吧！
戴安澜 大家都想快快回国，可我们的回国途中，还有敌人在尾追阻击，飞机在轰炸扫射，我们唱着“白发娘望儿归”的悲惨歌声，是打不回去的！
〔戴安澜站起身，赵亚文也站起来。
戴安澜 你能唱歌，会作曲子吗？
赵亚文 作曲子？可以试试。
戴安澜 我们需要一支鼓舞行军斗志的歌！
赵亚文 师长说得对，我们一定要唱鼓舞斗志的歌！
戴安澜 我写了一首《战场行》歌词，琢磨琢磨，给自己一点鼓舞。你要是能谱上曲，可以唱，那就更好了。
赵亚文 那太好了，我一定抓紧谱曲子。
戴安澜 （递歌词）你先看看，这歌词行不行？你马上谱曲，再教大家唱，让士兵们唱着响亮的歌声前进！
赵亚文 （接下歌词，立正，敬礼，像接到战斗命令似的）是！
〔戴安澜转身下。赵亚文立即将《战场行》歌词展开一看，接着就哼唱起来。
赵亚文 （唱）弟兄们！向前走，
五千年历史的责任，
已经落到我们肩头！
日本强盗要灭亡我国家，
奴用我民族，
我们不愿做亡国奴，
只有誓死战斗！
〔转白天。赵亚文身边围坐着一圈士兵，他站在中间指挥、教唱。戴安澜站在外围的人群中，一面跟着学唱，一面满意地点着头。师部的官员也围过来学唱。几位女军医、小勤务挤进人群中也跟着唱起来：
众官兵 （合唱）敌机虽在我们头上盘旋，
炮弹虽在我们头上飞过。
弟兄们大胆向前走，
休为自己打算，休担忧，
隐蔽瞄准，沉着战斗，
拼命杀敌虽死也光荣！
弟兄们大胆向前走！向前走
〔歌声越唱越整齐，越唱越洪亮。
〔暗转。行军途中。
传令声 就地宿营！就地宿营！
画外音 断粮几天了。有不少士兵在挖草根，剥树皮，摘野果充饥。有的士兵吃了有毒的，当即倒下。
小勤务 （拖着无力的步子来到戴安澜身边）师长，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这是一点米汤，是我们昨天省下的。
陈副官 师长，有的饿倒了，还有的吃了有毒的植物，被毒死了。
戴安澜 陈副官，传令各团，野外草根树果，一定要请军医处鉴定后，才能食用！
陈副官 师长，前已传令过了，可他们饥不择食……
〔正在说话间，小勤务站着站着就晕倒了。
戴安澜 快，快喊军医！
〔白美惠闻声赶来，一手搂起小勤务上身，一手捏着他的人中。小勤务醒过来了。戴安澜转身拾起饭盒。
小勤务 （轻声地）师长，这一点米汤是留给您的……
戴安澜 （将饭盒递给女军医）给他喂下去，这是命令！
〔女军医望望威严的戴安澜，只好将饭盒里的米汤慢慢喂进小勤务的嘴里……
戴安澜 伤员还有食物吗？
白美惠 （摇摇头）没有了。
戴安澜 陈副官，把我的马拉去宰了吧！把马肉全部分给伤员！
陈副官 师长，那怎么行，您没有坐骑，还有那么远的路程要走！
戴安澜 和大家一样步行！（坚定地）别说废话，把马拉去宰了！
陈副官 是！（下场。顷刻又转回）师长，我找了好几个兵，都说不会宰马。就留下吧。
戴安澜 都不会宰马？好，就把我那匹心爱的枣红马留下吧！
〔陈副官笑了。小勤务和白美惠也都高兴地笑了。
戴安澜 陈副官，把马牵过来，我要骑着它去遛遛。
〔陈副官笑着下场。片刻。陈副官上场。马嘶鸣一声。戴安澜拔出手枪，朝边幕连击两枪，那马应声倒下……
戴安澜 快把这马拖去烧烧，先尽伤员们吃。
陈副官 等三人（不禁泪流）师长！
〔白美惠和小勤务下。一士兵上。
一士兵 报告师长，前面发现一个大寨子，
戴安澜 是缅人的寨子吗？
一士兵 不是缅人，是苗族人。寨子里还有街市。
陈副官 师长，这一下能解决粮食问题了！
戴安澜 是的，我们可以用银圆买他们的粮食。
陈副官 但据我所知，这里的土著人不喜欢金币、银圆。
戴安澜 那他们喜欢什么？
陈副官 他们喜欢枪支弹药。是他们保卫寨子的需要。
戴安澜 枪支弹药也行，给他们一些。不换一点粮食，几千人恐怕走不出这原始大森林了！你去找一下高副师长和郑团，请他们布置各营长、连长，做好以枪换粮食的事。（口气强硬地）但有一条要强调，严禁官兵私入民宅，强抢财物粮食！传我的命令，无论何人，违者处决！
陈副官 是！我一定传达师长的命令。（急下）
画外音 尽管师部严令，部分官兵还是如狼似虎般地拥进了苗家山寨的街市。苗民们望风而逃。
〔几个士兵扭着一个军官模样的人上。
一士兵 报告师长，我们抓到两个蹿入苗民家抢粮食的官兵。
戴安澜 （气愤地）确有其事吗？
陈副官 （紧急地上。惊讶地）翻译官，是你？
翻译官 （支支吾吾地）我，我……
戴安澜 （很平静地）翻译官，你抢了苗家的粮食？
翻译官 （恳求地）师长，我实在饿得没法子了。只是……
戴安澜 （转过来问士兵们）他确实抢了苗家的粮食吗？
〔几个士兵不由分说地拉开翻译官的上衣和裤子。他所有的衣服口袋都洒出大米来。翻译官低头不语了。许多苗民也跟着跑过来，围观的民众和士兵越来越多。他们都望着戴安澜，等着看师长如何处置了。
戴安澜 （严肃地）万里长征，而纪律不振，其贻祸之深，岂可言喻！早在远征军入缅的第一天，我就在干部会上宣布，对严重违纪者，不论是官是兵，一律重处！今天路过苗寨，刚刚下的命令，强抢财物粮食，无论何人，违者处决！居然有本师人员敢于严重违纪！（气愤不已，下狠心地命令道）按军法处置！
翻译官 （大声哀求）啊！师长！饶了我吧！我实在是饿的……
陈副官 （帮着求情）翻译官是上级派来的，能不能饶他一回？
戴安澜 （截住陈的话头）如果乱了军纪，第200师就全完了。况且，身在异国，损了中华国威，事就更大了！
〔陈副官同意地点点头。几个士兵愣着，望了望师长。
戴安澜 （果断地命令）就地枪决！
〔几个士兵立即将翻译官拖下。可没料到的是，翻译官被士兵们边拖边喊着。
翻译官 师长！还有小勤务和我一道抢的粮食。小勤务说，是为你，是为戴师长抢的粮食！看你怎么处置！……
戴安澜 （听到翻译官最后的呼喊，如雷轰顶）啊？小勤务？小勤务也抢了粮食？而且是为我抢的粮食？这……
〔戴安澜睁大双眼向远处争吵的人群中望去，果然，几个士兵揪着的正是他非常喜爱的小老乡——小勤务！戴安澜正在心潮骤涌，踌躇不决之时，那边一声枪响，伴着翻译官的哀鸣，在空中回荡……
戴安澜 （唱）翻译官抢粮食，按军法处置，
整军纪扬国威，我心无余悸！
乍听说小勤务，也参与其事，
他是我小老乡，一个毛伢子。
只听得枪声响，处决翻译官，
官与兵同违纪，本应同处理！
小勤务 啊毛伢子……
这叫我心潮涌，踌躇不决，
殊不知如何发落他，
才能够既讲军法，又善待众人意……
〔小勤务被几个士兵揪到了戴安澜面前。
小勤务 （扑通一声跪下，泪流如注。凄惨地喊）师长！
戴安澜 （心疼地）毛伢子，你也抢了苗家的粮食？
小勤务 （点点头）是，是的。我抢了苗家的粮食。
戴安澜 有人说，你是为了我，才去抢苗家粮食的，是吗？
小勤务 是，是的。我心里是这么想……
（唱）我在后勤处，完全知底细，
粮油柴草，所剩已无几。
干饭煮成烂糍粑，
一锅稀饭放不了几把米！
我饿着肚子勒紧裤腰带。
可将军你，一日三餐吃不饱，
还要挺起胸膛带兵打鬼子！
我看在眼里，泪流在心里。
可我没……没和翻译官说一句……
戴安澜 那……那翻译官怎么说你……
小勤务 是、是翻译官拉我一道……翻译官说的，他要我给师长也弄点粮食……
陈副官 师长！这算是明白翻译官最后呼喊的意思了：拉小勤务一道抢苗家的粮食，是想给他自己张开一把保护伞！
戴安澜 不管翻译官怎么说，你确实跟着他抢了苗家的粮食了？
小勤务 是的，我跟着抢了。
戴安澜 （更加心疼地）毛伢子，你很诚实。那你为什么要跪下？你怕了？你是想求我饶了你，是吗？你站起来说。
小勤务 （没站起，只是摇摇头）不，不是求你饶我。师长，我参军才几个月，也不知道军法是怎么回事。所以，我抢了苗家的粮食，糊里糊涂地犯了军法。刚才枪决了翻译官，我才知道，犯了军法是要杀头的。
戴安澜 （深情地）小勤务，不管是军官，还是士兵，犯了军法，是非杀头不可的。
小勤务 （点点头）我明白了，翻译官已经被枪毙了，你杀了我是应该的。
（唱）我父亲，遭日寇，屠杀身亡，
我敬重，戴师长，如父亲一样，
违军法，处置我，理所应当。
先跪下，再叩首，且把话讲：
我死了，也还是，深爱戴师长！
变成鬼，也跟着你，奔走四方！
给你送水喝，给你送饭吃，
跟随你一道回中国，回故乡……
〔戴安澜听着流泪了。在场官兵、苗民无不痛哭流涕。
戴安澜 （拭泪，扶起小勤务）毛伢子，我认你做儿子了。可是，我儿子跟我当兵，犯了军法，也是要处置的……
〔小勤务再次流泪了，但没有跪下来，而是立正向师长敬了个军礼。几个士兵站到小勤务身旁，只等师长下令。在场的苗民和士兵却突然全部跪了下来！
众苗民 （哭着求情）师长，饶了他吧！他还是个孩子！
陈副官 师座，杀了他，我也不忍。
戴安澜 毛伢子！（痛心疾首，万般矛盾。）
（唱）我儿子犯军法也要处置，
但你终究不是我的儿子，
你是一个苦难农民家的好后代，
还未成年……该当怎么处置你呢？
众苗民 （哭着再求情）师长，饶了他吧！饶了他吧！
戴安澜 （思索片刻）我决定对你从宽发落！
〔跪下的苗民和士兵一听，如自身得救般高兴地起立。
戴安澜 （问在场苗民）苗民弟兄们，你们愿意收下这个孩子吗？
〔众苗民频频点头。
苗寨头人 我们收，我们收！
戴安澜 小勤务，你违反军纪本应严惩，念你是个未成年人，从宽发落，开除出军，留交本地苗民处置。不准随军回国！
〔戴安澜说完转身离去。苗民甚喜，掌声四起。而小勤务却声嘶力竭地跟着戴安澜后面边跑边呼喊。
小勤务 戴师长！我死也要跟你回国！……
〔灯暗。
第七场 殉国于异域
幕后合唱 弟兄们大胆向前走，
五千年历史的责任，
已经落到我们肩头！
打倒日本强盗，
才显得我们的好身手，
弟兄们大胆向前走！向前走！
画外音 第200师终于走出了原始森林，最后渡过瑞丽江，就要回国了。但是，日军继续围追堵截，在通过细泡至摩谷公路这一关时，与日军遭遇。夜间在密林中一场混战，第200师损兵折将，死伤惨重。
〔天明。第200师官兵在公路边的山坡上分团清点。高吉人和周之再在各团官兵中紧张地穿来穿去。
高吉人 戴师长呢？你见到戴师长了吗？
周之再 没有啊！难道昨天夜里的战斗……戴师长他……
高吉人 找！快！快找戴师长！
周之再 警卫排集合！跟我回昨夜激战的树林去！找戴师长！
众警卫 是！找戴师长！
〔警卫排数人，立即跟着周之再，下场。
〔周之再领警卫兵从另一侧再上场。分头寻找。
警卫兵 报告周参，发现一具遗体，是戴师长的贴身警卫。
周之再 抓紧继续搜索！
众警卫 是！
画外音 警卫战士们再向四周一搜索，终于发现了躺倒在地的戴安澜将军。
一警卫 报告参谋长！戴师长，在、在……
周之再 （一下子扑了过去。声泪俱下地）师长！师长！
〔警卫士兵们赶快过去，抱起流血不止的戴安澜。
画外音 戴安澜是在昨夜的遭遇战中，不幸中弹受伤的。经军医细查，戴师长胸部、腹部各中一机枪子弹，虽未击中脏器，但伤势十分严重！
众士兵 （从悲伤中爆发出震天的呼喊声）打噢！打噢！打死日寇！打死龟孙子小日本！
〔暗转。行军途中。士兵们用担架抬着戴安澜。
画外音 由于未伤及脏器，戴安澜将军的精神尚清，思维敏捷如常，他坚持带伤指挥部队，继续与日寇周旋。日军攻击势头未减，从正面已经不能通过细摩公路了，戴安澜当即决定大部队转进高堡。请当地缅人做向导，转向东边的朗科小道前进。当晚9时，戴将军命令大部队过关！第200师全体官兵精神无比振奋，一夜间，全部安全通过！这就是被称作“朗科突围”的光辉战例。
幕后合唱 身负重伤，将军躺在担架上，
顶风冒雨，挥师奋战，气势如常！
忍受着剧烈伤痛的折磨，
完胜戎马一生的最后一场！
这在世界战争史上，
也是绝无仅有的壮烈辉煌！
画外音 5月26日到达缅甸北部的茅邦村。离瑞丽江很近了。
〔士兵们将担架放下。高、郑、周蹲到担架边。
高吉人 （轻轻地）师长，我们下一步，怎么把部队带回去？你看走哪条路线好呢？
〔戴安澜示意卫士把他扶坐起来。他面对瑞丽江对岸的远方，遥望着——那边就是祖国！
戴安澜 （无比深情地喃喃道）祖国！第200师就要回来了！
〔周之再取出一张地图，放到戴将军面前。戴将军用手指着地图，规划要部队行军的路线。
戴安澜 （无力地）这几天……，我一直在考虑的，就是回国路线的事，你们顺着这条路线，一定能打回去的……
画外音 戴安澜师长用自己的生命，最后一次指挥全师官兵，走上一条安全回家的路！
郑庭笈 一定遵照师长指明的这条路线，全师官兵，尽快回国！
戴安澜 （满意地点点头）这我就放心了……
〔卫兵们扶着戴安澜将军慢慢躺下。陈副官和军医们，还有奔跑上场的许志鸿、赵月华、穿一身缅装的小勤务，来到戴安澜师长身边。
戴安澜 （自知大限已至，喃喃地）反攻！反攻！打回去，打回去！抗日，抗日！祖国万岁！……
画外音 戴安澜将军闭上了双眼……此刻是：1942年5月26日，下午5时40分。戴安澜将军年仅38岁！
〔官兵们的悲痛化为越来越激烈的怒号！
众官兵 我们要为戴将军复仇！
众官兵 我们要踏着烈士的血迹前进！
众官兵 我们要抗战到底！争取最后胜利！……
〔松林哀号，残阳如血！……
〔灯暗。
第八场 忠魂归故里
显示屏 芜湖市中心的小赭山上，戴安澜烈士陵园，将军的高大墓碑和挺拔的铜像，耸立在青松翠柏之间。众人肃立哀悼。万里长江，奔流不息……
画外音 1947年，忠魂归故里，将军的灵柩从贵阳花溪河畔运抵安徽芜湖，安葬在市中心小赭山上。1956年9月21日，中央人民政府内务部追认戴安澜为革命烈士。2009年10月1日，亿万民众参与“双百”评选，戴安澜被评选为“100位为新中国成立做出突出贡献的英雄模范人物”中的一位。经中共中央办公厅批准，一座挺拔的戴安澜将军全身铜像，在芜湖市赭山公园落成。青山有幸埋忠骨。戴安澜烈士陵园，将军的高大墓碑和挺拔的铜像，耸立在青松翠柏之间。络绎不绝的群众，特别是朝气蓬勃的青少年，经常前来瞻仰祭扫。使这里成为一处重要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
伟大的民族英雄戴安澜将军，永垂不朽！
显示屏 辽阔的海面上，一群海鸥在翱翔。
幕后合唱 噢，海鸥，海鸥！你时而贴着海面，
时而高高飞翔，
为振兴中华，勇敢搏击！
不畏风暴，不惧雨狂！
我们的民族英雄戴安澜！
永远是中华儿女爱国主义的光辉榜样！
〔幕落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