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是一个累赘
书房里的乔安把手机丢到一边，松了劲，靠在真皮老板椅上，脑海里回想着谭信月最后跟她说的话：
“小安，你在对待亲情和爱情的时候，心里会觉得有一些缺失，所以，你才会在面对陆衍的问题上陷入纠结。我没有见过他，但是，他之于你，和明堂之于我的情况并不一样，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给你建议。”
“不过，你记得吗？自从小栩出现之后，你对于‘家人’的爱，有所不同了吗？或许，这个陆衍，会让你对于‘喜欢’、‘爱情’、‘爱人’也有新的理解。”
“或许，他就是上帝派来，弥补你心里那块缺失的那个人。”
谭信月说的对，陆衍之于乔安，和仲明堂之于谭信月，是不一样的。
她的这位仲伯伯，从前是老师，爱上了他的学生，在那个年代，发生了一段被人诟病的禁忌之恋，然后，那个女学生自杀了。仲明堂一直未娶，直到，他遇到了谭信月，那个和当初他爱的女学生一模一样的人。而谭信月，或许真的是那个女学生的转世，或许不是，但是，他们冲破一切阻碍，在一起了。
乔安其实想知道的是，当谭信月听仲明堂说出这段过往、听到他的告白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反应，是怎么样处理，她或许纠结，或许退缩，但是，最后她接受了。
但这个过程，对乔安并不具有参考价值。
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受——这一点，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帮她做决定。
可是，她该怎么做决定呢？该依据什么做出决定呢？
乔安颓丧地揉了揉额角，全然没有意识到一件事：当她开始犹豫要不要接受陆衍、是不是喜欢陆衍的时候，她的潜意识已经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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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燥热很容易让人上火，而黄浦江畔却是个避暑纳凉的好地方。
滨江大道上都是人，或是坐在草坪、铁墩上纳凉，或是散步看风景，或是以江景为底拍摄平面照，不一而足。
乔安和乔泽就在视野最好的位置落座，时不时暼一眼黄浦江上和两岸璀璨的夜景。
这样的景色，不论看多少回，都是不够的。
曾经是关系最亲密的兄妹，但却因为姚文婷和姚忆的设计生出嫌隙，即便误会解开了，相互之间的对话也只是简单的寒暄，你问我一句“最近怎么样”，我答你一句“挺好的，你呢”，就想初中英文课本里的标准对话一样。
乔泽道：“明天就是你妈妈的忌日，要一起去看她吗？”
乔安顿了顿，回道：“好。虽然，她很不希望以一块碑的方式出现在我的面前，但是，我有好多年没去看她了，她说不定，还以为我在记恨她对我那么严厉，甚至，同意把老乔葬在她旁边，作为对她的报复呢……”
语气里带着几分诙谐的自嘲，但是眼圈却不自觉地红了。
“不会的，婶婶一直是个很温柔的人，”乔泽有些心疼的看着乔安，“而且你也知道二叔他并不是……”
“不是渣男吗？”乔安低低地自嘲，“是，是姚文婷恬不知耻地设计了他，但是她和姚忆的出现，深深地伤害了我妈；是，除了给她们母女生活费之外，他尽可能地避免了所有跟她们母女见面的场合，但是我妈还是去世了，乔家也变了，他更是为了去给姚忆过生日，出车祸死了，在我得到消息时候，我还差点被姚文婷买通的黑人劫持，这个案子现在都还没有结案！”
“牵牵……”
“我还没说完，他是早早地立了遗嘱，除了三百万和一套房产，他名下其他所有的遗产都归我所有，甚至在我十八岁成年的当天，他飞来美国，把乔氏集团董事长的印章交给了我，但是那又怎样？”
乔安红着眼，像是一只满身是伤却又拒绝让人靠近给她疗伤的小兽，倔强地咬着唇，不让眼泪落下来：“妈妈去世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好了，让我去美国，可是我舍不得我的哥哥，乔泽你，我留下来了，但是我亲耳听见了你跟姚文婷说，说我‘是一个累赘’。”
“那是个误会，我们已经……”
“对，误会已经解开了，我知道你是故意那么对她说的，我也知道，是姚忆故意让我听见的。但是误会解开了，伤口不会消失的……不会消失的，那个疤，它一直都在。”一滴泪水从乔安的眼眶中滑落，她吸了一下鼻子，用手背揩去滑落的泪珠，“那个时候，妈妈走了，爸爸不是我一个人的爸爸了，老太太好像，好像只会疼爱我们之中的一个，小的时候，我仗着老太太对我的喜欢，一直帮着修复你和老太太之间的关系，然后，她开始重男轻女在意你这个孙子了。而我，所有爱我的人一夕之间都变了模样，除了你。所以，我能依靠的人，我在这家里最信任最依赖最亲近的人，只有我的哥哥，我的阿泽，你！可是你说，我是一个累赘，你说我从我妈那里继承的乔氏集团的股份，是从你死去的爸妈那里夺走的……”
“牵牵，别说了，别说了……”乔泽紧紧地抓住乔安的手，“我当时只是为了套出姚文婷的话，我只是想保护你，我想……”
“你想让老乔知道，当初他犯的那个不可饶恕的错误，是姚文婷设计陷害的，你想让我和老乔的父女关系缓和，是，我知道了，可是那个时候去美国，接受仲伯伯监护的我，你知道我的内心有多绝望吗？你知道当我知道了你这么做的目的，回国来找你，却要面对联合了老太太的方静宜的问诘，质问我为什么不把本不该属于我的股份还给你，我那个时候的绝望和心寒吗？”
“……我知道，牵牵，我都知道，是我不好，是我没有尽到责任，是我没有保护你，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婶婶，我答应她的，我却什么都没有做到。”
乔泽深深地看着乔安，用手背捂着眼睛，一个一米八的男人，一家大公司的总经理，就这样在自己的妹妹面前，毫无防备地流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