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新程旧心（九）

不管遇到什么事，只要能想着往后推就会一直推下去，不管事情到最后能否被解决，至少结果到来之前还是可以做到自欺欺人的生活。

母亲并没有刨根问底的问我为什么来，也没有责怪我不好好学习前来找她，她什么都没有询问，言语之中，更多的是一个母亲欣慰于自己孩子的成长。

我可以一个人出远门去大城市了，我可以在大城市里清楚自己的方向，曾经那个跟前随后的孩子终于长大，但是此番前来的目的却与母亲对我的爱背道而驰，她没有追问我，毕竟很多事情经不住推敲，特别是人心。

早在她离家出走时，她该说的都已经和我说好了，此番出去也得到了我的许可，所以我放心的让她出去。如今我的到来却违背了之前的说词，所以她很容易便知道我此番前来的用意，不仅仅是我是她儿子，而是我有着一个怎样的父亲。

很多时候，我们更像是无浆的帆船在茫茫人海里随风飘荡，在诺大的世界里游曳，悸动与惧怕的情感并存着。

虽然我们的到来事先并未做准备，甚至从未想过要来到这世上，但是生来便被赋予的命运如同失去了钥匙的枷锁，让得我们在束缚里处处受限，如同在中规中矩的方格里镶嵌一个圆，一切都显得那么格格不入，但是我们似乎总能找到一种让我们生活得比较快乐的方法，虽然一直在将就着生活，但是这样的生活就像抛硬币一样，其实掷硬币并没有得到你想要的结果，因为你只是习惯跟自己较劲。

此一时我有些不敢正视母亲的双眼，但是我知道，我是她儿子，不管我做了什么，她都不会怪我，即使我听从了父亲对母亲打了感情牌，甚至于是道德绑架，但是如果母亲因为我的到来而选择回去，那么说到底我心里总归是开心的。

我开始相信自己的人生就像一只帆船，我的方向因风而决定，都说每一个少年就是青春的一阵风，可是我何曾像风一样自由过呢？

不停的活着中我一直在比较，比较着我之于别人不堪的生活，比较着别人之于我足够自由的命运。

每个人都有着青春，都曾青春过。只是此程的青春谁会愿这般被动无助的活着呢？

母亲在三十四岁的年龄才走出了那个束缚她十五年的家庭，整个人生就像是被劈成了两半，也劈成了两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她曾如我是年少，只是却辜负了好时光，但是时光何曾饶过她？

那般青涩无华的年纪里有着太多的欢声笑语，那个久远的年岁母亲也曾心怀大志，立志考进一个好学校，然后找到一个好工作，这对于在贫苦家庭的母亲来说何尝不是一个好的方向。

可是命运总是很调皮，非要和你开你不愿的玩笑，从而导致人生中太多不可知的意外发生，然后突然改变你人生的方向。

更何况，对于母亲那时的家庭来说，繁忙的外公外婆更多的时候只顾手里的活，对于母亲和舅舅他们一直都疏于管教，只到母亲对他们说我要嫁了时才突然发现事态的严重，因为外婆并不支持母亲与父亲在一起。

但是有时候女孩子认真起来会比男孩子还可怕，既然认定了仅认识两个月的父亲，她便不惧未来一辈子的苦难与挫折，虽然热恋中的她并未考虑到此刻如此相爱的两个人未来会天天争吵，甚至当着孩子的面大打出手。

但是对于那时候只有十八岁的母亲来说，你能奢望她明白什么呢？那时候母亲是家里最大的，她做的事在一定程度上都能为其弟弟妹妹们指引一定的方向，可是感情真的是靠运气的。

如果足够幸运，你便能够遇到那个今生今世仅爱你一个的人，只可惜母亲运气差了些，她的感情从此让得她的弟弟妹妹们引以为戒，对于母亲来说，这何尝有公平可言？

我恨外公外婆没能教导好母亲，没能指引她走出一条好的路，没能阻止母亲和父亲的在一起，但是归根结底，说到最后，错的一方，始终是奶奶，是奶奶永无止境的袒护，更是在曾经那般环境下孕育出无数个如“奶奶”这样的人的腐朽规则。

因为农村的落后，导致很多先进教育没能及时给那时的人传达先进的思想。

因为那个重男轻女的思想，导致生了女孩却非要强迫生出一个男孩，这样才算家族的延续，从而让得本就辛苦的生活因为人丁的添加变得更加辛苦。

因为那个不做事就没有饭吃的穷苦年代，导致很多如母亲一样的年少，在本该快乐成长的年龄过早的去当家做主，从而导致一定性格上的成熟，所以在外人看来该嫁或者娶的年龄早早的步入了一片崭新的生活，可是谁曾想过，于他们那般年纪的青年来说，虽然性格上已经可以独自面对今后的很多生活，但是在感情上却是一张白纸，所有与另一半的情感才开始书写，或苦或甜，或喜或忧。

虽然，那些不堪的生活里总有着让人缅怀的画面，可如果不是因为我和妹妹这层羁绊，母亲何苦撑着这么多年？

如今，尚好的青春已然不再，母亲还能有更好的选择吗？

我始终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我的心开起变得很乱，但是我不想被母亲看出来，然后让得本就心烦的心情还要多一丝关怀，所以没多久我便说出自己想睡了，然后独自待在房间里流出愧疚的泪水。

很多时刻，我们竭尽全力，哪怕是倾注自己最后的力量，其实仅仅只为能够追上曾经带我们来到这里的那道风。

看向霓虹初上的街道，每一个不认识的人穿越在我不熟悉的街道，我因为站得高而能清楚的看到他们前面的路况，如果我愿意，我可以以最快的速度跑去跟他说明情况，从而可以规避他没有必要的死胡同，可是人生本就是充满意外的，而他们，也未必会接受我一个陌生人的劝说，在不可知的旅途中，他们走着一段用伤痛换取幸福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