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李相公,李娘子,你们的爷爷来了
折腾了好几个时辰,夕阳西下,我才抽的出身,和白茉莉匆匆告白,准备赶往武当山下。
走出紫气元君殿门前,我活动了一下全身的筋骨,看到李念竟然依偎在院前两根碗口粗的‘铁针’上睡着了。
有人等你,是什么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你生病时,有人衣不解带地陪伴在你的身边,喂你喝药,嘘寒问暖;就像在树叶似乎要被太阳晒焦的炎热夏天,你在地里干了一天的农活,出了很多汗几乎虚脱,又没有水喝,突然间有个人及时赶过来,给了你一瓶又冰又爽的矿泉水;就像是不谙水性的你,在某一天倒大霉不慎跌落深不见底的水底,苦苦挣扎却起不到一丝作用,反而沉得更快,清水不停地灌进你的鼻腔、嘴巴里,使你内心更加恐惧,绝望,可就在你的意识即将模糊之时,却有一个人突然出现,把你托起来浮出水面,让你可以大口大口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我在等别人。
等一个永远等不来的人(爹),等一个这辈子都见不到的人(娘),等那个辛苦抚养我长大,对恩重如山的师傅。
突然有个人愿意一路相伴相随,无怨无悔无条件的等你,真的很令人感动。
少年安静的阖上眼,长长的睫毛根根分明,先前小麦色皮肤变得干净白皙,远远看着,竟然好看的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
我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越靠近动作越轻越小心,想趁着他熟睡突然大叫,吓他一跳。
只是我的阴谋还未得逞,还未走近,李念便已经睁开了眼睛,揉了揉睡眼迷离的桃花眼,浅笑道:“虎子,谈完事情啦?”
我去!
吓死人了。
突然睁开眼睛,你是想吓死我吗?
谈你个头啊谈!偷鸡不成蚀把米。
老娘想吓你没吓成,反倒差点被你突然睁开眼给吓死了。
心跳超过了一百八十速度……
我顿时兴致尽失,气鼓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嗯……”
李念闻言眉头一皱,盯着我看了好一会,以为我是累了,才一副无精打采爱答不理的样子。
他摸了摸我的头,蹲下身子背对着我,“上来吧,我背你下山。”
听到这话,我第一反应是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李念回过头看向我,眼睛里闪烁着令人无法拒绝的光芒,“我说,如果你累了,我可以背你下山。”
他就这么保持着下蹲的姿势,安静的等着我的回答。
不知道为什么,对上李念那灼热勾魂的目光,我二话没说,竟然鬼使神差的爬上了他的背上。
“抱紧了,一会儿我使用轻工下山。”
他背着我,就像背着一片羽毛似得,疾步如飞,一下疾走了两公里,即使是下石阶也一点都不颠簸。
我双手搂着他的脖子,把脸贴在他宽厚结实的背部,淡淡的男性荷尔蒙气息飘进我的鼻子里,令我脸颊开始发烫。
为什么要爬上李念的背?
为什么和他的眼睛对视会脸红面热,心跳加速,小鹿乱撞,呼吸急促,大脑一片空白,心慌的不得了?
难道是因为他是男的,所以我感到害羞?
想到这里,我不禁暗暗感到好笑。
以前跟着师傅下山,没少调戏过良家妇男,也从未见过自己会感到不好意思。
难道,是因为和李念太熟了,所以不好意思下手?
对,一定是这样。肯定是。
……
碧螺村。
离开武当山后,我和李念回到了方大娘家。
才到村子路口,我就叫李念把我放了下来,在小溪旁卸了妆把脸洗干净,才走回方大娘家。
推开烂篱笆门,我朝院子里大声喊道:“方大娘,我回来了。”
不一会,方大娘笑容满脸的从茅屋里走了出来,说道:“呦,李娘子,李相公。你们总算是回来了。”
方大娘迎了上来,热拢地挽着我的手臂,拉着我朝里面走去,道:“来,有什么话先进屋里再说吧。你们的爷爷找你们两个人找到我来这里来了,这会儿,他正在里头喝着茶水呢!”
我惊讶地看向身后的李念,拽住方大娘的手,停住脚步口,问道:“你爷爷??”
却发现李念也用同样吃惊的表情看着我,而我也吃惊的看着李念。
李念连忙摇头否认道:“不是,我爷爷早不在了!你要是不说,我还以为是你爷爷呢!”
我噘着嘴无奈道:“我爷爷坟头草都长得老高了。”
方大娘听完两人的话,脸上的疑惑更重了,她不解的看了我,又看了李念,面色凝重,道:“既不是李相公的爷爷,也不是李娘子的爷爷,难道说屋子里的那个人是个骗吃骗喝的江湖骗子?”
我摸了摸鼻子,这不废话么?大白天的不可能活见鬼,那人百分之百是个骗子。
“可是,也不对啊。”方大娘想了想之后,一脸认真:“他连你们两姓甚名谁,外貌长相,来自何处都能一一说出。怎么看,也不像个骗子啊。”
骗子之所以能成为骗子,不就是靠着他出神入化的骗人技术,变相的盗取他人的,钱,财,色,吗?
说认识我和李念,估计也是随口胡诌的吧。
李念朝我使了个眼色,问方大娘,“方大娘,我请你说一下,屋子里的这位爷爷的长相,可以吗?”
我认真的看着方大娘,同时也很好奇,这位胆大包天敢冒充别人爷爷的骗子,到底长什么样。
方大娘转了转眼睛,笑着说道:“这有什么难的?他长得瘦瘦小小的,个儿不高,衣服又破又脏……”
一阵山风吹来,谁也没注意烦。院子里莫名的多出了一个人。
龟竹丐人坐在竹椅上,两条腿懒洋洋的重叠搭在一起。
他的目光似两道冷电,锐利的射到了院子里的三个人身上。
“你们的爷爷就是我,我就是你们的爷爷。”
听到声音,三个人一齐朝他看了过去。
龟竹丐歪了歪嘴角,轻声笑道:“怎么,才一会的功夫,就不记得想我啦?”
我吃惊地脱口而出:“龟竹丐?”
这个怪老头子,难不成是发现婚宴上的夜明珠是假货,以为我真真的那颗藏了起来,想追过来向我讨要真真夜明珠?
李念也惊呆了,开口道:“龟竹丐!”
他努力回忆了一下在婚宴上,他们和这个怪老子并没有过任何的交集,更没有的罪过他。要说有,那也是龟竹丐得罪了他们,光明正大的顺手强要了人家的东西。
龟竹丐从破衣裳内摸出一个血灯笼,用自己的脏衣服擦了擦果子皮道:“怎么?吃了不认账?我辛辛苦苦种出来续命丹药都被你们两个摘来吃掉,难道你们不该向我磕头喊一声爷爷?”
看到他手里那只血红的果子,我才明白过来。
我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原来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深山野果,而是龟竹丐特意种在崖低的植物。
续命丹药,听他这话的意思,难道龟竹丐之所以能活那么久都不会老死的秘密,是吃了这奇怪的血红色果实?
所以这老头才会大言不惭地让我们两人叫他一声爷爷。
岂有此理,纵使我再恨爹,也绝不会抛弃自己的祖宗,改认他人的祖宗为自己的祖宗啊。
何况我和李念又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才摘食了龟竹丐种的果子,他却要拿这件事情来逼两人叫他为‘爷爷’,这跟别人骂你是孙子,侮辱你有什么区别?
越往下想,我的脸色越难看。
我能想到的事情,李念也想到了。
他心态好得不得了,这种时候还能对着龟竹丐笑。
果然,男人都是一种穷极一生都无法参透的天文书。
看到李念对老头子笑得那么好看,我心里更加不爽了。
可我并不知道,血灯笼的功效无比神奇,不但能在短时间内治好了李念骨折的腿,更能促使他和我打开任督二脉,功力短时间内大增,是许多习武之人抢破头都抢不到的稀有珍果。
可是,李念却通通都知道。
李念朝龟竹丐抱了抱拳,委婉道:“龟竹前辈,对不起。都怪我一时贪吃,误摘了你种的果子。晚辈在此向你郑重地道歉。”
龟竹丐一边嚼着果子,连看都不看一眼李念,继续用方才那种狂妄自大的语气道:“道歉就免了吧,你乖乖的跪下来向我磕三个响头,叫我一声爷爷,我就原谅你了。”
我嘴角微微抽了抽,看向龟竹丐的眼神非常的不友好。
这个臭老头子对这茬念念不忘,一直记着让别人唤他为爷爷。
敢这么光名正大的做这种缺德事,不怕折寿吗?
哼,李念这么聪明的人才不会听他的鬼话。
方大娘看到这里,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她用极其夸张的表情瞪着龟竹丐,骂道:“喂,你个臭老头子。人家都跟你赔礼道歉了,你还不依不饶要李相公向你下跪,还要他管你叫爷爷,实在是太过分了。你给我走,我的家里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说着,李大娘就要走过去,赶龟竹丐走。
可是无论她双手再怎么用力,也无法拽动凳子上的龟竹丐。
这时,李念呼通一声跪下来,还咚咚咚的向龟竹丐磕了三个响头。
方大娘眼睛都瞪圆了,她实在是无法理解,为什么李念愿意向龟竹丐磕头,同样震惊的,还有我。
我急忙拉住了他,一肚子不开心怒斥道:“李念,你这是要做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除了跪天跪地跪父母之外,是不能随便跪其他人的。知道吗?”
为了几个果子心甘情愿的成为别人的孙子,跪拜他人,这小子是不是吃错药了?
李念看着我,认真道:“虎子,这一拜,龟竹前辈他受得起。”
龟竹丐听了这话轻笑一声,他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我,挑了挑眉毛,好笑道:“哟,那照你的意思是女儿膝下无黄金,女人就可以随便跪别人,是吗?那好,你也过来给我磕三个响头。你们俩偷吃我果子这件事,就此翻过。”
吃个果子要叫你爷爷,还要向你磕头,你怎么不上天?欺人太甚!
我插起腰,提高嗓门道:“臭老头,不就吃了你一个果子嘛!你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啊?大不了你告诉我哪里有,我买来赔给你就是了。”
李念一听这话,拽着我的手对我摇了摇头,“虎子,不要任性。”
什么?他竟然说我任性。
我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一副被被雷劈的表情盯着李念,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说我任性?”
李念用温厚的手掌拉着我的手,像个小孩般的撒娇道:“虎子,别生气,我待会再跟你解释好吗?”
说完,他向龟竹丐抱了抱拳头,“前辈对不起,虎子她年轻不懂事。请你看在晚辈的面子上,不要与她一般计较。你看,她那三个响头,让晚辈替她磕,成吗?”
龟竹丐瞥了眼我,淡淡道:“可以,我也不想跟一个女人讲道理,因为女人都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的无脑动物。”
我一听,刚刚熄灭的火焰瞬间又燃烧了起来。
李念怕他武功高,我可不怕。
并且我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谁要是敢威胁、恐吓我去做某件事情,我宁死不从,一定要跟对方作对到底。
“臭老头,仗着自己有几分本事就无法无天,仰着鼻孔看人。不就是几个烂果子么?大不了我买十几车,几十车,一百车的还给你。哼,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是我吹,这回下山带的银票,足以买下好几十座宅子。
区区野果,能值几个钱?
龟竹丐慢条斯理地把嘴里嚼碎的果子咽了下去,又重新咬了口果子,气定神闲道:“可以,不过。在那之前,你得明白一件事情。”
他浑浊的眼睛里噙着浓浓的笑意,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让人恨不得把他抓来暴打一顿。
我拳头攥得紧紧的,冷哼道:“有屁快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