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罗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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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凑个热闹而已

“师傅,你看。”

吴鲁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根折断的红梅树枝,欢快地跑到黄道真人面前邀功举给他看,“这是我昨天往那两个祸害跳崖的位置扔下来的,这一枝红梅掉在这里,说明,他们两个坠崖后铁定也是掉到这附近。”

吴鲁说完,还得意洋洋地瞄了方天俊一眼。

武功再高又如何?才华出众又怎样?到了师傅面前还不是得乖乖低头听话。

切,有什么好拽的。

黄道真人手持拂尘,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盯着吴鲁手中那枝火红的那红梅,面色凝重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后,才扭过脸对像一尊石般静静伫立在身后方天俊道:“你,去找那妖女。找不到,不必回来见我。”

与其说是要找人,其实更像是在逼他与她划清界限。

方天俊那张帅破苍穹冷若冰山的脸上在听到后面几个字时,终于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忧虑、挣扎。

师傅一生都在为武当派奔波劳碌,终生未婚,膝下无子。

在很小的时候,黄道真人就把他留在身边,悉心教导,教武练功,将毕生所学的武功,都一一传授给方天俊,把他当亲生儿子来养育。

与其说黄道真人是他的师傅,还不如说他更像是方天俊的亲生父母。

运送回来长白山上的蔬菜,瓜果,鸡鸭鱼肉,上等的锦罗绸缎……都会在第一时间内挑最好的留给这位天之骄子。各种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家举办的一些红白喜事、比武大会等活动都皆由方天俊和黄道真人一同出席。

黄道真人这样做,等于是在昭告所有人,方天俊就是长白山派的下一任掌门人。

他们两人间的师徒感情有多深厚,不言而喻。

师傅的话便是命令,他从未违背过,可是自从遇见了她之后……

“是,弟子遵命。”

“哼……”

黄道真人冷哼一声,转身走去另一处地方。

那一处有山脚下的大石头,石头上长出了一株奇怪的藤蔓。叶柄呈血红色,藤蔓确实银白色,互相纠缠盘根错节,一根根沿着石头向悬崖上攀长。

吴鲁连忙屁颠屁颠的跟了过去,末了还不忘回头白了一眼方天俊。

方天俊淡淡地扫了一眼地远处黑幽幽的洞口,脸色惨白如白纸,双脚沉重的像是绑了千斤大石头,连稍微抬高一下足跟都非常吃力。

她会在里面吗?

她——还好吗?

……

三日后,武当山下附近的碧螺村。

某农户家的破旧茅屋顶上升起了炊烟,屋子外头传来一阵清脆的鸡叫声,‘咕咕咕咕……叽叽叽叽……原来是一只母鸡带着一群小鸡在觅食……

院子里,几根竹子搭成的晒架上,摆放着一张扁圆的簸箕,里面密密麻麻晒满了紫红色的红菌。

一间狭窄却并不拥挤的厨房,一位衣服洗的发白的身材瘦小的农妇正端着一锅红菌炖鸡肉汤摆在四方形的木桌中央。

可能是打开盖子的时候,不小心间被汤水的热气烫到了手,农妇‘当’的一下丢开了手上的盖子,迅速把手放进嘴巴里含着,再跑到旁边的大水缸里舀起一瓢水将整只手泡进水里。

李念守在某个少女的床前,一动不动贪恋地盯着昏睡中的人儿。生怕一眨眼,眼前的人便消失不见。

她的眼睛阖着,菲薄粉嫩的红唇可口诱人,小脸巴掌大,肌肤嫩的宛如刚剥壳的鸡蛋,长着一副与脸极不匹配非常性感火辣的好身材。

虽然身上穿的是穷苦百姓人家的粗布麻衣,却也掩饰不了她的美艳容颜。

一头乌黑亮丽瀑布长的头发别过一边,松松散散地垂落在床沿,看得李念心里酥痒难耐,忍不住用手去撩了一些握在手中,凑近面前深深地闻了一下……

由于太过入迷,竟丝毫未察觉到床上的人已经睁开了水润明亮的大眼睛。

“你在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一声呵斥,李念吓了一跳,连忙撒手松开,那手中的那一绺墨发又弹回了床沿边。

一睁开眼,就看到了这么惊悚骇人的一幕,我当下第一反应便是一拳打了过去,瞧清楚那人的脸是李念之后,才骤然收回手。

看他神色紧张慌乱,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身体往后一仰,(凳子没有靠背板)背部空无一物可挡,很狼狈的摔在了地上,活像一只四脚朝天的乌龟。

“噗……”

我被李念那滑稽的样子给逗笑了,翻身半趴在床上,(硬板床睡得我腰酸背痛,只好换了个姿势)半一只手撑着脸对他道:“你这是在做什么?表演王八翻身——四脚朝天给我看?”

李念戏精上身,直接赖在地上不起来,手乱抓脚乱踹,捏着嗓子说道:“救命啊,我是一位英俊的有钱人家里的少爷,因为偷吃了巫婆的苹果,被她施了魔法变成了一只乌龟。只有让一位命定的小仙女亲我一口,便可解除魔法,变回原样。救命呀,救命呀,谁能来救救我啊?”

这故事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不,你用错了词。”

我眨了眨眼睛,提出了意见。

李念一脸不解,问道:“什么?”

“你应该这样说,”我清了清嗓子,翘起了兰花指,嗲声嗲气道,“亲爱的虎子大美女,我是一位被巫婆施了魔法变成乌龟的皇子。巫婆说过,唯有让一个真心喜欢我的姑娘给我一个真爱之吻,才能让我恢复原来的模样。来吧,请你给我一个真爱之吻吧,嗯……”

说着我嘟起了嘴巴,不料浑身一阵哆嗦,身上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咦,好肉麻,我成功地把自己给恶心到了。

果然,女汉子就是女汉子,即使特意扮成了娇娇女也一眼就能看出差别。

于是,李念眼睛一亮,有模有样的重复了我的话,“求求你了,亲爱的虎子大美女,你快来亲我一口,帮我解除魔法恢复成原样吧。”

说着他一脸兴奋的凑了过来。

“说得不够煽情,没能打动人心,不帮。”

李念又愣了愣。

她今天这么好说话,难道是因为果子的功效还是因为没睡醒?

李念认真想了一下,然后骨碌一下坐了起来,慢动作地摸了一下头发耍帅,冲我挑了挑眉道:“虎子姑娘,我答应你。事成之后为了报答你的恩情,我愿意牺牲自己,以身相许。”

“那你还是永远变成乌龟吧,不要来祸害人类。”

“虎子……”

李念意犹未尽,还想再说些什么,这时门口出的草席帘子被人挑了起来:“姑娘,你终于醒了。”

我朝声音望去,一个长得又瘦又矮年龄五十岁左右农妇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

“我这么贸然的闯了进来,会不会打扰到你们了。”

李念也看见了大娘,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方大娘,没有的事,你来得刚刚好。”

看到陌生的方大娘,我才猛然想起,自己不知何时已置身于这破旧简陋的茅屋之中。

只记得当日吃了血红色的果子之后,头痛欲裂脑子混乱,身体似乎要爆炸,中间似乎晕了过去……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无所知。

“汤刚熬好,我怕放久变凉。所以想来找你去喝汤,没想到你夫人醒了。恭喜你啊。”

方大娘一脸兴奋地说道:“李夫人,你总算是醒了。你都不知道,在你昏迷的这三天内,都是李公子衣不解带的照顾你。”

“他可担心你了,为了你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眼看着脸都瘦了一圈。”

天呐,三天,我居然足足睡了三天,怪不得醒来之后总感觉头昏脑涨,原来是睡太久惹的祸。

等等,那在这三天里,是谁替我擦洗身体,又是谁替我换洗衣服的?

还有我的银票,沈北星的羊脂玉簪都到哪去了?

我下意识的朝李念看了过去,却发现他眼眶黑得像熊猫眼,眼睛布满了红血丝,神色憔悴,下巴长满了胡茬。

难道……真是为了照顾我才变成这样?

“多谢方大娘,您先去吃着先。我帮娘子打些水来洗漱,稍后就来。”

我的脸上肌肉跳动,哎呦我去,这小子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娘子?

李念你想找死是不是?

“好好好,你们动作快点,不然那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方大娘摇了摇头,笑着退了出去。

这小伙子年纪轻轻就懂得疼爱老婆,可比那些粗心大意不懂得尊重女人的粗鲁汉子强多了。

方大娘走后,我从床上跳起来胡乱一把揪住李念的衣领,举起拳头威胁道:“你有没有对我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你觉得我对一个昏迷不醒的人能做些什么?还是说,你希望,我能做些什么?”

李念讪讪地笑着扒开了我的手,不答反问道。

“没有最好,否则我打死你。”

“天地良心,我绝对没有偷看你。”

李念呼吸一滞,糟了,差点说漏嘴。

“那,我的衣服是谁帮我换的?”

“我……”

我对着他的脸一拳打了过去,咬牙切齿道:“对不住,手滑了。”

李念捂着肿了的半边脸,一脸无辜道:“我叫方大娘帮你换的……”

“下次说话麻烦你一次性说完好吗?说话说一半会搞出人命的。”

“我也想说完,可是你都没有给我说出口的机会。”

……

堂屋里,我和李念一前一后走到了餐桌前,找了张凳子坐下。

桌子上摆着一口瓦锅,一个清炒空心菜,一个竹笋炒腊肉。

方大娘家的茅屋一厅两房,格局不大,大约是八十平方大。虽然小了些,但是感觉很温馨。

屋子里墙上挂满了东西,什么锄头啊,镰刀啊,干玉米啊,大蒜啊,干红菌啊,干菜啊……

就连屋脚也堆着满芋头,红薯,看得出来,方大娘是一个特别勤快的女人。

“方大娘,你种的红薯又大又,肯定很好吃。”

早就从李念的口中了解了她的基本情况,碧螺村本地人,早年丧夫,膝下无儿女,一人独住,不会武功。

“李娘子你的眼睛真毒,在整条碧螺村子当中,要数我家的红薯种的最好。个大,饱满,特别甜,还不生虫。”

方大娘笑得很开心,眼角的鱼尾纹挨到了一块,拿起碗为我两各自盛了一碗汤。

“可是近来武当山上要大办喜事,宴请了许多外地舞刀弄枪的江湖人士,他们经过红薯地时挖的挖踩的踩,害得我今年收获的红薯数量减少了一半。”

“来,喝汤。”

方大娘把盛好的汤放到我面前。

“谢谢大娘,怎么能麻烦你,我自己来就行了。”

我有些慌乱,这方大娘可真古道热肠,对人好得无可挑剔,搞得我有点不好意思。

“客气啥,再这么见外我可要生气了啊。”

于是,在方大娘热情恳切的注视下,我端起碗放到嘴边吹了吹,轻啜了两口。

果然,勤劳能干的方大娘,不仅人特好,连厨艺也是好的没话说。

“你也来……”

方大娘刚要拿起另一只碗为李念盛汤,李念眼疾手快,一把把碗搂在胸前,轻轻歪嘴一笑道:“方大娘,您坐下吧,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你是长辈,我们两个是晚辈,哪有长辈给晚辈盛汤的道理?这不是害我们夫妻俩遭雷劈折寿嘛!”

“嗨。你这孩子,净说胡话,盛一碗汤怎么会遭雷劈呢……”

见她又要开始唠唠叨叨地说教,我脑子一转,连忙找了个话题:“阿姨,您先前说到,武当山上近日来要大办喜事宴请天下英雄前来喝喜酒。请恕我好奇问一下,这新郎是谁,新娘子又是谁?”

“这新郎嘛,听说是武当派三长老的大儿子周之淼。至于那新娘子,好像是武当派的四长老白石天的女儿,叫白……白什么来着,不记得了……”

我脱口问了出来:“白茉莉?”

方大娘恍然大悟,一掌拍在大腿上。

“对对对,好像就是叫白茉莉。”

“成婚日期定在何时?”

“明日。”

“完了。”

我心中暗暗叫糟,沈北星的定情簪子还没有送到白茉莉的手里,她却要与另外一个男人喜结良连理百年好合。

万一,她心里爱的是沈北星,现下也是因为迫于长辈们逼婚的压力才匆匆忙忙下嫁给别的的男人,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沈北星若是知道了,会不会气得要从棺材里爬出来找我算账?

可又万一,她是打心里真心喜欢周之淼,两人情投意合,那这忙我到底是帮还是不帮……

李念神色黯淡下来,手里端的碗‘嗞’的一下裂开了几十道裂痕,蹙着眉问道:“怎么了?难道你认识那白姑娘?或者……周公子?”

一股浓郁的醋味铺天盖地而来,散发在屋子里的每一寸空气每一个角落。

后面的周公子,才是他想问的问题吧。我顿时翻了个大白眼,没好气解释道:“我就是简单的想凑个热闹,好久没见过新娘子了,想跑去看看她长什么样,漂不漂亮,仅此而已。”

方天俊松了口气,没再追问下去,脸色终于恢复了正常。放下了手里那只差点被捏得四分五裂的碗,可迎面一抬头,视线却对上了对面我仿佛看穿一切的眼神。

就这样,我直勾勾地盯着他,他也讪讪地看着我,陷入了诡秘的沉默中。

方大娘眼珠子骨碌碌地打量着默不作声的两人,一时半会儿还搞不明白。为何一提到别人成婚,夫妻小两口看起来不大高兴似的。

“你们别光喝汤啊,还得吃饭吃菜呢!瞧瞧,我煮了好多饭。全部都要吃完哦,不能浪费。”

方大娘说完,又要伸手来拿我的碗想帮我盛饭。见状,我急忙抱住了碗,站了起来:“大娘,我自己来就行了,你坐着就行。”

说完也不顾方大娘是何反应,抱着碗去锅里打了碗饭。

刚盛好饭,李念嬉皮笑脸地把他的碗伸到了我的面前:“娘子,顺手帮我也装一碗吧。”

我嘴角抽了抽,瞥见一旁的方大娘脸上噙着笑意望向我,千句万句骂人的话刹那间全都生生咽回肚子里去。

好小子,以为我好欺负是吧?

我笑得星光灿烂笑颜如花,接过了他手中的碗,咬着牙道:“好的,相公。”

李念一听,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单手托着下巴,目光一刻都不曾离开过我。

我拿着李念的碗转身走去厨房里,从灶台上找出了一袋刚摘不久的生辣椒,抓了一把,将其洗干净剁成稀碎,放到李念的碗里,最后捧着碗回到堂屋里。

我把锅里的饭盛进碗里,用筷子把饭和辣椒碎搅拌均匀,端到了李念面前。

“吃饭吧,相公。”

看着眼前辣椒又多又红的一碗饭,李念喉咙一紧瞳孔骤然收缩,这要是辣死他么?

这让一个从小滴辣不沾的人如何吃得下嘴?

“怎么了,难道是辣椒不够多吗?”

早就听庞大力说过,李念从不吃辣,对辣尤其敏感,哪怕是一丢丢的辣味,他都能吃得出来。

比如,有一次用剁过辣椒没洗的刀切了猪肉,李念只尝了一口就吐了出来,辣的舌头发麻喝了几十碗水。

从此以后,他们的厨房里,多了一把专门剁辣椒的刀和砧板。

“额……不是,”李念强颜欢笑,他能说不吃么?

他知道她铁定不会轻易饶他,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惨绝人寰方式……

方大娘一脸诧异,不解地问:“李夫人,李公子这么爱吃辣?”

“是啊,我相公他,最爱吃辣了,尤其是爱吃辣椒拌饭。”

“哦,原来如此。原来我还怕你们不敢吃辣,所以炒青菜都没敢放辣椒。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下次炒菜我就多放点辣椒吧。”

“好的好的。”

“不用……”

李念还没说完,被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只好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有首歌怎么唱来着,‘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明天是个好日子,打开了家门咱迎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