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六十
等待总能让有限的时间无限延长，往常忙碌的时候，时间就像一颗小巧的巧克力一口就没，现下闲暇无事，觉得表盘上的分针患上了拖延症。
会议室里月白色的灯光照耀，温文尔雅的清秀少年坐在椅子上低垂着眼，神思在心里像秋千似得一上一下晃荡，怎么还没来？
公司门口的人完全没有紧张焦虑的情绪，早上出门前慕子言嘱咐过，去总公司见董事们不要像在学校时那样唯唯诺诺，随性些就好。
祈佑乖巧的点头答应，心里吐槽道：我在学校的时候才没有唯唯诺诺呢，只是老师和同学太……热情了，我就躲着点而已。
在老父亲的目送下，祈佑直接去了总公司，至于楚辞临时有事就不陪着去了。
祈佑走进大门对前台小姐姐说明来意，很快就有人过来领他上楼，身后很快聚集起一批人叽叽喳喳的谈论起来。
“那是我们公司旗下的艺人吗？”
“比电视上好看多了……”
“你还看电视？”
“我为了他看的啊！不戴口罩露脸的时候秒杀一大批花瓶明星……”
“是吗，我最近都没关注娱乐圈，他的人设是什么？”
“现在谈人设太早了吧。”
“听上头说不是混娱乐圈的，那些花瓶明星压根就不受影响。”
“那他是干什么的？靠张脸就能挣很多钱的啊！”
“……或许人家不想靠脸吃饭。”
……
带路的经理侧身看了眼祈佑，见当事人毫无反应，淡定的走进电梯，心下揣摩：能靠脸吃饭的难道要靠才华跟别人抢饭碗吗？
电梯缓缓上升，没多久就到达十楼，穿过两条过道停在会议室门前，带路经理推开门，两人一同进去。
年璃站在长桌边正对着来人，见经理身后的人一步一步向长桌走来，随口说道：“你先出去吧。”
经理刹住脚步，道声是后转身离开，心里默默流泪：果然这个世界是看脸的！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下以后的上司而已啊~
会议室的门咔嚓一声被关上，年璃温和的开口道：“可以把口罩摘下来吗？”
祈佑微微皱起眉，走到另一边拉开椅子坐下，闷声道：“不可以不露脸吗？”
昨天晚上他看了八点档的狗血剧，刚好播到女上司调戏下属，和富二代男二号潜规则女秘书，眼前人的年纪就比自己大一两岁，很有可能是纨绔子弟仗着家里有钱有势对自己有想法。
祈佑的想法能歪楼多亏了慕子言悄无声息的洗脑，说了一晚上的娱乐圈里的潜规则，什么女艺人们身后的老板，喜欢养男宠的女上司，还有口味特别的之类的。
年璃看着对面的人半天没想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排斥自己，温文尔雅的笑道：“你好像对我有…偏见？”
祈佑毫不掩饰的点了下头，淡定的问道：“你要潜规则我吗？”
“……”温和的笑僵硬了一瞬，年璃在心里喊道：我哪里有表现出来要潜规则你的意思了？我只是想看看脸而已啊！
年璃恢复正常的微笑，缓缓道：“我只是想看看真人而已，没有别的意思，”说着停顿了一下，试探道“还有，你…不认识我了吗？”
祈佑神色如常，双眼盯着对面人的眼睛看，虽然上述的话跟狗血剧的台词一模一样，但从这个人嘴里说出来不像是假的，可世上演技高超的人不少，而且家里就有一个，所以我是相信还是不相信？
年璃见祈佑直直的盯着自己看，坐在椅子上默默的不说话，以为对方演戏演不下去了，慢慢的走近对面，一手按在椅背上沿，迅速摘掉碍眼的浅色口罩。
俯下身对视回去，眼中的怀疑渐渐淹没在确定下，容貌会变但眼睛不会，慕子言和星的眼睛长得很相似，再加上右眼下的泪痣，年璃已经认定祈佑的身份。
欲伸手抚上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却被祈佑一把握住手腕。
祈佑见眼前人眼神的变化，肯定的问道：“我们以前是朋友？”
年璃低头看了眼手腕，垂下眼心里转了几个弯，抬头露出一张温柔慈爱的笑脸，温和的说道：“我是你爸爸~”话音刚落，年璃感觉到手腕被握得更紧了些。
祈佑的脸色一瞬阴沉下来，为什么一个两个都喜欢当我爸爸！当爸爸的游戏好玩吗！等橘子成熟，一人一筐！
“之前都是我给你做饭的，”年璃认真的说道：“所以我才是你爸爸。”
“……”祈佑一把推开年璃，伸手扶额，双眉紧皱，真头疼！
年璃靠在桌沿忍着不笑出声，潜规则什么的，也不知道谁教的，占便宜的方式换一下……
“我走了。”祈佑拿过口罩起身准备离开，他不想再听什么爸爸，心塞。
见祈佑要走年璃也没拦着，悄悄的跟在后面，顺手给慕子言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已经知道祈佑的身份了，问对方有什么想叮嘱的，慕子言装出很意外的样子，语气紧张的让年璃保密。
中午的阳光很扎眼，暴露在阳光下的事物反射出光芒令人无法细看，车辆往左右方向平移，红绿灯下的行人近半数撑着伞，站在阳光下就一小会儿，汗水已浸湿后背衬衣。
要是有把伞就好了，面临酷暑的考验，一般人都会这样想的，谁愿受苦呢，又不是神经病。
期待有当下最需要的事物出现，这里面包含了侥幸心理，幸运的人想到需要什么周围就会有人出手相帮。
爱笑的运气都不会太差，长得好看的运气也不会太差，这两个提升好运气的条件年璃都具备，可就是没人借他伞，或是共撑一把。
当爸爸是需要付出代价的，祈佑站在一位中年妇女的伞下默默吐槽，来往的车辆缓缓停下，祈佑接过中年妇女手中的伞，给她撑着一同过马路，到了对面乖巧的跟阿姨道别。
衣着大红大绿色系的阿姨依依不舍跟陌生的少年挥手，等人走远再也见不到时，立即从手袋里掏出手机在交友软件上发信息，写道：刚刚遇到祈佑了，他还抢着打伞和我一起过马路，这孩子真是太可爱了……佑佑！妈妈爱你！！！❤❤❤
叮咚一声，慕子言打开软件一看，轻笑道：“有妈妈粉了啊~”
“妈妈粉？”如夏日里泉水般清凉的声音疑惑道：“那是什么？我只听过阿姨粉。”
烛光把阴暗潮湿还窄小的地下室照亮，荧白肤色的人趴在一块木板上晃着双腿，手下飞速按键，屏幕上移动的虚拟人物被子弹射中一一倒下。
慕子言站在门边发信息，再次开口语气冷了许多，“最近安分点，小心被卡洛超度了。”
荧白肤色的人手下一抖，扔掉游戏机翻身问道：“有妈妈粉的那个跟你是家人吗？提到他时你语气都变温柔了。”
慕子言自然的转身拧开门把，没有应声，告诫的话已经带到，至于以后，随他去了。
地下室的门年久失修，开关门时会发出咯吱咯吱刺耳的响声，荧白肤色的人捂住耳朵，等门被关得严实才放下手，翻了个身，重新趴在木板上打游戏。
“我还活着的时候，我妈跟我说话时语气也是这么温柔的。”
回忆起过去的美好时光，荧白肤色的人关掉游戏机，侧躺在木板上看着晃动的火焰，火焰里出现母亲的笑颜。
向火焰伸出手，妄想抓住什么，回忆如潮水般涌现在脑中，化成实质的水从眼眶里流出，打湿过度上扬的嘴角。
诡异的笑透出悲伤的味道，这并不是因为泪水的加成而变得如此，泪水并不能表达出人类全部的情感，只靠外在的表现形式去判读是肤浅的。
聪明的人善于灵活运用眼泪这等颇具表现力的事物，技艺高超的人能在任何场合随时随地来一段感动的落泪，委屈的落泪，或是喜悦的落泪，代表人物有绿茶婊、白莲花。
现下网上最火的一段视频是奇迹组合的人气成员被黑粉气哭，标志性的黑长直，一袭碎花小清新的连衣裙，一手拿着手帕梨花带雨的哽咽，哭是真哭，没有滴眼药水。
说哭就哭，这比一些花瓶演员的演技高超多了，枫桥在视频下评论道：你永远不知道绿茶婊凭演技可以拿几个影后奖杯，绿茶婊本身也许也不知道。
知道真相后的人们对骗子的表演只会产生厌恶之心，但不相信真相，或是不知道真相是否是真的那些人，很有可能会被骗子再次欺骗，所以真相本身在世间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有意义，人们总是用行动去打破各种底线。
当然，上述的人只是一小部分，他们凭着自己的扭曲的三观成功的让俞司南下定决心，发动战争。
发动战争的理由千千万，这个理由也许在众多借口中是最实际的一个，毕竟社会不需要扭曲的三观，社会需要健康正常的发展。
俞司南坐在监狱里的书桌前，没有心灰意冷，镇定坚持着自己的理想，写下如何建造一个美好社会的详细报告。
没有打着从古至今最有用的‘替天行道’的旗号，因为无人再信这个腻烦的谎言，俞司南写下最实诚最真实的心中所想，没有掺杂着一丝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