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楚之再见水若
高楚之听朝廷调自己回长安担任皇城禁军右将，不由得大吃一惊。
高仙芝背着手，望着远处，一脸肃穆的说：
“长安形势波诡云谲，此番在你失踪期间调你回去担任如此要职，蹊跷难解，不知是何神圣在背后使力，这是在赌你的生死呢。长安不比西域，这里只有大唐和非大唐，简单。那里，就大不一样了。”
高楚之听了，严肃地点了点头。
“你此番回来，人多眼杂，消息不日便传到长安。你拿上此状，此去青城山后便进京去吏部报道吧，拖久生变，更加难料。”
“是。”高楚之道。
“第二件事，你答应了常清照顾水若，父子同心，这正合我意。知道常清战死后，耶耶已把水若接到府中居住了，你现在就去见见她吧。”
高楚之吃了一惊，万没想到父亲会把水若接到府里来，可转念一想，父亲和封大哥情同父子，对水若那也如父女一般了。
“待你的伤彻底痊愈，到长安任职后，便和水若把亲事办了吧。各番镇的都护、节度都盼星星一样，盼望自己的孩子能娶公主，能嫁皇子，我不逼你这个。但水若是世间少有的好姑娘，以后一定也是个好妻子，你听耶耶一回吧。”
高楚之听父亲话说的诚恳，处处为自己着想，心里也感激父亲，说道：
“父亲说的是。只是成亲一事，还需问过水若愿不愿意。”
“你快去见她吧。”
高仙芝随即叫人，让把高楚之带到封水若住的房间。
高楚之来到封水若居住的房间门口，轻敲了一下门，说道：
“水若妹妹，我回来了。”
房间里先是一阵寂静，又突然传出一阵着急的脚步声。
房门吱呀一下打开，一位美若昭君的少女，站在门内，碧盈盈的一双美目噙满泪水，圆嘟嘟的小脸上，酒窝璇璇，一脸难以置信的望着门口站着的这个人，好像是第一次见到他一样。
“水若妹妹，你可好……”
高楚之话未说完，封水若上前一步直接倒在了他的怀里，用尽她柔弱身躯的全部力量，紧紧地把他抱住，好像他会突然飞走一样。
“………”封水若道。
封水若泣不成声，嘴里说着什么，高楚之一个字也没听懂，见她如此伤心，不禁也红了眼睛。
少刻，封水若情绪稳定下来，把高楚之拉进了房间。
房间很大，装饰华美，高仙芝将府里最大的房间留给了封水若居住。
两人坐到桌前。
“楚之哥哥，你去哪了？我哥没有和你在一起吗？”
封水若娇哭着道。
“封大哥……已经为国捐躯了……”
高楚之不想当面跟她说这句话，非常不想，却不得不说。
“不，不，他还活着，他只是在哪里养伤，还没有回来。”
封水若青葱似的小手把脸紧紧捂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一颗心已是伤痛万分。
她一直不相信哥哥会死，她一直以为哥哥和楚之哥哥还活着，一起逃到了某个地方，此时听到高楚之亲口说，嘴上不承认，但在心里，那是连最后一点希望之火也彻底灭了。
高楚之见封水若伤痛欲绝，心中也十分难过，他长吸了一口气，说道：
“水若妹妹，你还有我，我就是你的亲人。”
封水若小手捂着脸，听他这话说的诚恳之至，感动之下，哭的更厉害了。
“水若妹妹，封大哥临去时嘱托了我一件事。”
说到这里，高楚之顿了一顿，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复杂的心情。
他再睁开眼时，目光如炬，似做了一个郑重决定，说道：
“封大哥对我说，希望我能在他走后，纳妹妹你为妾，让他放心。”
封水若吃惊的看着他，哭声也小了，一双美目紧紧盯着他，好像他将要说的每一个字都意义重大一般。
“但我没有答应他。”高楚之道。
封水若捂着脸的小手开始发抖，哭声彻底停了，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安静的针落可辨。
“我对他说：只要水若妹妹愿意嫁给我，我愿意娶她做我正室的妻子，终生不再纳妾，一生一世爱她、保护她、照顾她，你放心吧，我们来生再做兄弟，再做兄弟。”
高楚之说完，鼻子一酸，一双清澈的眼睛，蒙上了一层热雾，当时战场之上的情景，又清晰的浮上眼前。
封水若听了，脑中嗡嗡，心中五味杂陈，感动于哥哥对自己的关心，伤心于从此只有自己一人活在世上，幸福于楚之哥哥要照顾自己一辈子，一时意识有些恍惚，咣当一下晕了过去。
高楚之一把把她扶住，托膝抱起放到床上，知她这是精神刺激过大，暂时的晕厥，自己守在一旁，静静等她醒来。
静，会传染。
房间的安静，把高楚之的心也染安静了。
他望着床上躺着的封水若，她眼角还泛着泪花，圆嘟嘟的小脸比上次离别时，已明显消瘦了。
再看她玲珑的体态时，国色标致，娇美绝伦。
高楚之脸一下红透，一眼也不敢多看，忙用薄被给她盖上，只剩了一张圆润可爱的俏脸。
…
封水若醒来时，夕阳已落下西山，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她渐渐睁开眼，视线有些模糊，她下意识地伸出玉手擦了擦眼睛。
再睁开时，便见到了他日思夜想的那张英气十足的脸，正在关切的望着自己。
一见他，封水若便想起了方才高楚之的话，一想到他那么坚定地说要娶自己，圆嘟嘟的小脸瞬间红了，不敢看他。
“水若妹妹，你可好些了？”
高楚之关心地问道。
“嗯。”
封水若害羞地道，碧盈盈的眼睛，顾盼美美。
高楚之看着她这副害羞的模样，知道她是因为自己说要娶她而害羞的。
他长吸了一口气，看着封水若碧盈盈的眼睛，说道：
“水若妹妹，朝廷要调我回长安，父亲说…………
“我回长安后，咱们就把婚事办了…………
“你愿意嫁给我吗？”
高楚之说这句话时，心情无比复杂，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这一问他想得到肯定答案，还是否定答案。
他只觉，自己是在被动接受命运的安排，什么都做不了。
他只觉，自己只能接受其中一种答案，得到其中的好，并承受其中巨大的遗憾。
而另一种答案下的人生，从此便和自己毫无关系。
封水若听了他的话，觉得他好像是在当面求婚。幸福、甜蜜、羞涩、惊讶一拥而来，全身流过一股电流。
她不知所措，不敢看他那明亮的眼睛，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晌。
“楚之哥哥…………
“我…………
“我怎么配得上你。”
封水若平稳下了心态，她开始觉得这一切都不太真实，她一直暗暗喜欢他，却从来不敢奢望真正得到他。
今天他竟然要娶自己，做正室的妻子，这究竟是怎么了？
封水若在深深的迷茫中，说出了自己心底的话。
高楚之听她这话说的柔弱之至，满满自卑，心中怜爱之火一下爆发，急忙说道：
“你别这么想，你很好，是我不配。”
“我…………
“我不相信这是真的。
“嫁给你？做正室的妻子？
“我，是个苦命的孩子。你，却似天之骄子一般。
“我和你，真的能成为夫妻吗？”
封水若喃喃说道，动了真情。
高楚之听了她的话，只觉封水若好好一个青春少女，却因凄苦的身世受累到如此，心上一阵捏痛，不自禁眼中留下两行怜惜的泪水，一种保护欲如火山爆发一般，流遍全身。
“好妹妹，你何苦这样想。
“我是个只会舞刀弄枪的木头，不知道疼人，这一生能有一个知心的人，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便心满意足了。
“我哪有你想的那么好。”
高楚之这话说的，也动了真情。
“楚之哥哥…………
“你是因为喜欢我，才想要照顾我。
“还是答应了要照顾我，才…才要娶我？”
封水若喏喏地道。
“我之前一直把你当亲妹妹，若你愿意嫁给我，我会把你当作我的妻子。”
高楚之说出了心声。
“哥哥以前给我说过，你们这些公子爷，都是要娶公主的。当了驸马，家里才安稳。
“我不懂这些大事，你若娶了我做正室，那…………”
封水若有些自责，揉搓着青葱小手，喃喃地道。
“父亲说了，他不逼我这些事，水若妹妹，你又何必想这些呢？”
高楚之心疼地道，他忽觉，此时竟是自己在劝水若答应嫁给自己。
他脑海中瞬间闪出一个窈窕背影，她撑伞独立雨中，侧过身望着自己，一双蓝玉眼睛噙满泪水，然后又像云雾散去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该怎么办？怎么做才是对的？”高楚之在心底无奈的问自己，但没有任何回音。
封水若见高楚之略有出神，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可能是伤还没好，有些累了。
她想到这里，腾的一下坐起身来，急问道：
“你伤到哪里了？还有没有事？”
她这一下猛地坐起，高楚之正出神，当真被略吓了一跳，微微一笑说道：
“我的伤已好了八成了，还有最后一点伤口，需急回中原寻医，已有高人为我写好引荐信，此去不会有太多波折，水若妹妹不必担心。我这次是专门给你来道别的。”
他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把右手伸了出来，将掌心的伤疤给她看，那意思是说：上次专门给你道别，你给我留下了这个，这次你还想不想耍什么花样？
封水若见他有意嘲笑自己，羞红了脸，一双青葱小手心疼地摸着他右手手心的伤疤，自责不已。
“还疼吗？”
高楚之微笑着摇摇头。
“楚之哥哥，你快去寻医治伤吧。我如果能像你们修行世界中人一样，可以腾云驾雾，我倒想陪你一起去，可是我什么都不会，跟着你，反而多个累赘。”封水若道。
高楚之听她话说的真心，感动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