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出租田地
几天后志志和小昭的通知书也下来了,三个伢子全都考上了,意料中的皆大欢喜,全村人对伢子们上大学这件事都充满了热情。见面聊天都是问的家中伢子们的事。
原本家家比着谁家的楼高谁家的电视大,现在又多了一样,谁家的伢子读的书高。
爱民大叔觉得近几年事事顺遂,大吉大利。
春雷镇上的新房一天都没去住就卖了,又在市里买了一套大面积新式套间。
还要来接爹妈去小住,爱民大叔连连摆手,“去瞧一眼就行了,小住就免了,我们农村里住宽敞大屋住惯了的人,去城市里不习惯,还是让我们在家里吧“。
话虽是这样说着,心里还是跟喝了蜜一样的甜。
唯一遗憾的事爱民大叔心心念念的放电影的事因为各种原因作罢。
一是镇里不象从前那样送电影了作宣传了,而是在电视里本地新闻栏目介绍一下,宣传的范围比放电影要大得多。
二是电影院都承包个人了,现在的年轻人不愿再吃那个苦拖着放映机到村里来放映了,都愿意守着自家的电影院讨舒服。
三是村民们现在人们家里家家都有电视机了,什么好片子都能看得到,也不大愿意再去看露天电影了,又热又有蚊子咬的。
本来爱民大叔希望连放三天的电影,来雪以前无人考上大学之耻,现在听说不时兴放电影了,难免有点小失落。
听说是电视台新闻里播出了一段我们村高考取得好成绩的事,他略感欣慰。
还是怀念那时候放电影庆祝的时候,多么激动人心,难以忘怀!
大学报道的日子近了,小哥跟志志去饮马河边沿着长的河堤走了一遍,站在七家桥的栏杆上两人聊到傍晚才回,
奶奶从她的存钱箱里拿出一沓钱,放到桌上,对小哥说:“这是你的学费和路上的盘缠钱,雪松你收好了”
小哥拿起来数了数,又放回去一半说:“不用这么多,我干了一月的小工赚了二百,一分没花,学校伙食费便宜,还有各种补助,我拿这些就够了”
奶奶说出门在外要多带些钱,以防手头紧临时为难。
小哥说我知道,确实用不了那么多。
大哥说雪松你也是幸运,学校好学费低,还有国家补贴,真是有福的人。
小哥表示不可置否。
当小哥背着他的大行消失在村口的桂花树尽头,母亲的泪水打湿了衣襟,奶奶说不出话来,只是招手叫他朝前走,不要回头看。
大哥和我送他到火车站候车。
大哥掸了掸小哥肩膀上的灰,说着一些叮嘱的话。我在一边提着一网兜家乡小吃,提醒他路上多喝水,在BJ混熟了也带我去玩玩。
火车到站了,分别的时候来临了,小哥冲我们挥了一下手拔腿就转身追车去了,留给我们一个瘦削欣长的背影。
开学之后,大哥自有他忙不完的事,我也被繁杂的功课扰得心烦意乱,各自的事情都忙不开。
母亲自父亲走了之后总是发呆,有时自言自语,有时不由自主地流下泪来,田地里的活儿也没有心思去打理了,
奶奶身体还没完全好,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拄着棍指点着我做家务,看起来比母亲还要坚强。
我发愁地问奶奶:父亲不在了,家里的那些田地怎么办?母亲一个怎么种得下来?
奶奶叫我不要担心,说是总会有办法的。
上半年的收成,小叔和小婶会帮我们收回来。
但是以后呢?总不能年年都找小叔小婶他们呀,他们自己也要上班,小叔家的地以前还指着父亲帮他们种呢!
奶奶说没有人手,光指着你妈不行,请人种又不值当,不如把地包给别人种。
包给别人?这是我从没想过的。
当年父亲为了多种多收,从别处包了三十亩地来种,使我们和小叔一家住上了崭新的大瓦房,现在父亲走了,我们家自己的地就要包给别人种了吗?
奶奶不是一个简单普通的农村老太婆,我认为她老人家是有计划有谋略的“女诸葛“,这样说肯定有她老人家自己的道理。
小叔和大哥也都同意奶奶的想法,母亲一人病弱之躯是决不能种好这些地的,弄不好还要加重病情,不如包出去,母亲打打零工补贴一下家用。
家里的这点地多不多少不少的能租给谁呢?
国道两边随着经济的发展,日渐繁华起来,路两边饭店汽修商店客运站诊所林立,来往商贾增多,有不少外地有种植技术的人在国道边租着田地种草莓,苗木,瓜果,在道边就地出售,每天的收入都还不错,既然能坚持干几年,想必一定是收益过得去,要不然他们早撤了。
奶奶是想租给他们吗?我家有两块地是在国道边的,正好符合那些种植户的要求。
果然,上半年的收成归仓之后,小叔就跟人签了合同,我家靠国道边的两块地、小叔家的一块地都租给了一家南方的种植户。小叔说按合同咱不吃亏,自已种收成还不一定能有租金这么多,种植户他们有技术有力气能最大化收益,双方都有好。
于是我家只剩下一块靠村边的地和一些菜园子,边边角角的,母亲一人瞎种着吃些口粮,小婶家也是剩下一块地了,小叔没啥时间管,小婶也是抽时间种收些口粮。
凭这两块地吃口粮是肯定不够的,还得花钱再买一些,从未花钱买米的一家人,开始尝试花钱买米吃的日子了。
父亲去世后,有一段时间我思想上有些恍惚,总是为家里将来担忧,虽说有大哥撑家,但是我看奶奶小木盒里的钞票已经花出去一大半了,心中甚是为大哥担忧,担忧他将来没钱买房成家。
大哥既要管小哥上大学,还要管我读书,根本剩不下钱来用在自己的身上,还有年迈的奶奶和有病的母亲,我觉得老话说“穷不当长子富不当幺”这话说的太对了,穷人家的长子有的尽是责任和负担,他从十七岁开始教书就开始为家里分担困苦了,弟妹们正要读书的时候父亲走了,生活的担子一下子全落在了他的肩上。
我甚至产生过辍学去深圳打工的想法。
初中毕业之后去金枝姐的工厂里上班,在流水线上没日没夜当个车衣工,一个月能挣回不少钱来,小哥的生活费有了,大哥的钱也能攒下来,家里的生活境况要好得多。
每当有这样的念头的时候,叶子就骂我,说我脑子被驴踢了。金枝姐每一封信回来都要她好好念书考大学,千万不能眼热钱半途而废,她已经被熏陶得意志坚定了。
最有说服力的是顺子的例子,顺子休学去深圳干了一年,不是又回来读书了吗?要是打工那么好,他干嘛不继续打工呢?
叶子说的是万分有理,我不得不承认,思来想去,还是要克服困难咬着牙念下去。
至于大哥,我只有以后工作赚了钱再多多的回报他。
看到我喜欢的小叶老师穿着裙子从我身边飘过,我就心情就如浴春风般愉悦,幻想着她早一点当上我的嫂子,虽然未从大哥那里看到明确的态度。
然而小田老师的无处不在念我不悦,虽然那是他的自由,可是我更偏向我大哥,害怕他将叶老师追走。
也不知道那次“三人相亲”之后,大哥跟小叶老师发展得怎么样了,但是我看小田老师跟叶老师也没什么发展。
小叶老师仍然是处处避着田老师,田老师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处处碰壁。
看着田老师跟在叶老师的屁股后面献殷勤,我巴不得他敢赶调走,城里那么多的好资源的学校,他家又有人脉,为什么不赶紧调走呢?
也许是过年过节的时候,高玉叶同学祝福我的话“心想事成”灵验了,田老师和叶老师将不在一起教书了。
原因是小田老师没有调走,但小叶老师调走了。
她也没有调到大家都削尖了脑袋想去的市里,而是去偏远区县支教去了。
去了一个山区,其实不算什么深山老林的山区,只是有几个小山坡,离市区稍远一点,景色宜人,民风淳朴的地方,继续当她的老师去了。
不知是不是为了躲避田老师?
但是离大哥也更远了,坐大巴车要五六个小时才能到。
这个车程的距离凭我的见识和阅历,是不可能知道的,是大哥告诉我的。
当我跟大哥说小叶老师支教的事时,大哥“哦“了一声,看来他也不知道,这令我很有些生气。
但是他又仔细分析了去那里支教的优劣,和去那里的距离和需要的时间后,我觉得他是很用心在意的,我又暗自高兴。
“大哥你到底打算跟小叶老师怎么办呀“,我挑明了问。
“小丫头你别管,懂什么“,大哥转身要走。
奶奶听见我俩在讲小叶老师的事,也停下脚步来听一耳朵,原本想催一下大哥的,自从里出了变故之后,奶奶也放下来了,一段时间都没有再提这个话题,今天我又提出这个话题来,奶奶肯定要问两句。
大哥何等的灵慧之人,知道奶奶的心思,抢先话头说这三十岁之前不结婚,等雪松雪莲都大学毕业了工作了他再考虑自己的事情。
奶奶说太远了,我今年都七十五了岁,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你结婚那一天,说着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了。
大哥安慰奶奶说:“能的,一定能的,奶奶您能活一百岁,看四世同堂呢“。
“活岁数大了拖累人,成精呢“,奶奶被逗笑了。
及至过了多年以后,已成为我大嫂的叶老师告诉我,当时她申请去支教,是需要教委批准的,大哥不可能不知道,大哥当时装作不知道,那是骗我的,也只有我那样少不更事的小丫头,才能上了大哥的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