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相亲
富察大人刚把话说完，我和慧嫔脸上就有挂不住的笑意。
皇后的眸子亮了起来，找了个由头邀富察大人去御花园东侧的菊花园赏花，而我则招手让绣画赶紧去请梅儿过来。
以富察大人的阅历见识，对现下的情况也明白了八九分。他一个大男人，反而显得局促腼腆起来，也不知该说什么话，眼神总往我身上与慧嫔身上偷偷撇。
想来他已经猜到了，叫我们两人，就是因为要与他想看见面的女子是我们两的亲属姊妹。
没过多久，绣画便领着梅儿来了。
梅儿这两日都没什么生气，低垂着头在家中绣花读书，也不怎么与我们几个说话，想来饱受了相思之苦。一想到她自以为许定终生的情郎已经是个阉人，我便觉得她十分可怜，也不太敢去看她。
今日她见到我，便也是苦着个脸，道完皇后与慧嫔安，也怯怯可怜的喊了我一声姐姐。我把她唤到跟前，她这才发现人群中站着一个陌生的男子，捂着脸呀了一声。
“二小姐莫慌。”皇后安抚道：“这是本宫的哥哥，富察·子怀。”
说罢皇后对富察大人轻声道：“这边是瑾嫔的嫡亲妹妹，索绰罗氏，闺名叫梅儿的。”
富察大人的脸霎时一红，但眼睛已经在梅儿身上难以转开。他见皇后都已经将闺名叫出来，便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抱拳还礼道：“见过二小姐。”
“见过富察大人。”梅儿倒是还不知发生了什么，懵懵懂懂的看着他。
两个人一人谦逊恭敬，一人懵懂天真，就这么对视了好一会儿，梅儿才终于觉得有些害羞，微微低下了头。
我和皇后及慧嫔在旁边开心的搓搓手，皇后更是推波助澜的说道：“我这哥哥，可是个了不得的读书人。并非我自夸，而是他建章三年科举入侍，竟考了个探花呢！”
“娘娘谬赞，微臣不敢当。”富察大人道。
而梅儿则微微抬起了一点儿头，用眼角撇他：“是……是探花郎？”
“是探花郎。”慧嫔道：“听说民间有一本奇书《红楼梦》，你可曾读过？”
“读过读过。”一听是闲书小说，梅儿立刻有了兴趣：“那林黛玉的父亲，便正是探花郎的。那许多话本小说里，也是探花郎最讨人喜欢。”
“二小姐也喜欢读些小说？”富察大人问道。
梅儿不好意思道：“女儿家不懂什么圣贤道理，只读些闲书，打发时间罢了。”
“可富察大人不止是探花郎。”慧嫔在一边煽风点火：“富察大人毕竟是皇后嫡亲兄长，年纪轻轻便是户部侍郎，实在乃朝廷重臣。而家中又有世代官爵，富察大人作为嫡长子，便承了奉恩辅国公的爵位，可以说高官厚禄、家世名门、文采风流样样占全了。”
富察大人被这么一夸连忙笑着摆手：“不过是天恩浩荡，皇上皇后可怜我孤身一个人，用一些赏赐垂怜罢了。”
“一个人？”梅儿问道：“富察大人如此人中龙凤，还是一个人么？”
“实不相瞒，微臣曾定过一门亲事，但天妒红颜，那佟佳氏的小姐未过门就因病逝世了。往后公务繁忙，便再没有想过这件事。”富察大人如实说道。
梅儿的眼睛往下滑了滑，又抬头看了一眼：“你可曾喜欢什么书么？”
“圣贤之书当然都喜欢。”富察大人道：“不过天下文章都是风流，因此话本小说、唐诗宋词，都是读的。”
“我也喜欢宋词。”梅儿道：“大人可有喜欢的？”
富察大人笑道：“说来奇怪，或许是生于这盛世太平，因此反而喜欢晏殊这位太平宰相的闲情雅致。尤其一句：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销魂。酒筵歌席莫辞频。”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她们二人互相说完，相视一笑，似乎是许久的故交一般。
我与慧嫔皇后三人在一侧边看边感慨。
“到底是年轻人，看着就觉得有朝气。”皇后不由得感叹道。
“可富察大人不已经三十二了么？”我问道。
“这婚姻之前与婚姻之后，人的气质是不一样的。”皇后一本正经的说道：“如今我已经是快三十的妇人，而你们二位正当年，气质也是不一样的。”
“总而言之，很甜。”慧嫔道。
我赞同点头：“没错，很甜。”
说罢，慧嫔提起了笔，我看她在小本本上开始画梅儿的样子，正放在富察大人的旁边。
梅儿身量还没有完全长成，比富察大人矮上一头，因此富察大人得须微微弓着身才好与她说话。
富察大人主动问道：“我在平日里除去公务读书，便尤好琴技，不知二小姐是否有兴趣？”
“男子应当弹古琴，但古琴声音太闷，我却不是全然喜欢，不过觉得聊胜于无罢了。”梅儿道。
“微臣除古琴外，还好吹箫。”
“笛子呢？”
“也会，箜篌与笙也略知一二。”
梅儿用晶亮晶亮的眼神瞧他：“我喜欢琵琶，可母亲说那是江南艺伎才弹的东西，便不让我学。”
“二小姐不必担心，在下也通一点琵琶。”富察大人小声说：“甚至还会唱一点儿江南的小曲儿。”
“真的？”梅儿的眼睛都亮了。
富察大人笑呵呵的：“君子怎可撒谎呢。”
“你不怕我行为肆意，不似大家闺秀？”
“在闺阁之中，无他人所见，难道不能自在一些？”
“你不忧我想法天真，毫不稳重端庄？”
“你是名门之女，娶你的也必定是高门世家，如此显赫的家世，若不能许你一个自由自在的府邸，让你自老那日也如此天真烂漫，分毫不改，又那娶来岂不是暴遣天物？”
“况且”富察大人又道：“我一个堂堂探花侍郎，喜欢琵琶小曲，总是翻阅闲杂小说，也是很不规矩的，若取来一个妻子，每日只叫我在家端正架子，脑子里只想礼乐骑射，那我哪是娶了个夫人，分明是找了个教书先生嘛。”
梅儿听完，轻轻笑了出声。他们两人一来二去，也聊的越发热络了起来。
皇后娘娘则对我一挑眉毛：“怎么样，你这个长姐觉得如何？”
我道：“有皇后娘娘做主，自然是顶顶好的。”
一番交谈之后，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梅儿恋恋不舍的与富察大人分开，富察大人也回头看了好几眼梅儿。
想来郎情妾意，已经是八九不离十的事情。
我带着梅儿往储秀宫回，皇后则送了富察大人出宫，绣画与皇后的宫女珠夏则在一起说了好久的悄悄话，最终敲定：两方回去问问各自的意思，若是合适，便该合生辰八字了。
回到储秀宫里，我还未坐稳，梅儿就满是兴趣的道：“长姐，那富察大人，似乎是个很了不得的人呢。”
“喔，是么？”我笑道：“怎么说？”
“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博学多闻又行事稳重。”梅儿说着，止不住眸子里的光：“明明出身世家又有爵位，但却考上了探花郎，此人也算的是天底下少见的才子了！”
我笑意更浓：“那与你认识的那位秦先生比呢？”
梅儿突然顿住了：“与……与秦先生比的话……”
“怎么样？”
梅儿想了半晌，终于低了头：“自然还是富察大人更好。”
“这便是了。”我舒了口气道：“长姐不是教你嫌贫爱富，只是这世上谁对你真情，谁对你假意你可得看准。那秦之回长姐已经替你调查过，是个十足十的骗子，当初与你走近不过是见你为瑾嫔的妹妹想攀附权贵，并非真心钟情于你。”
“什么？”梅儿愣道：“这……这……”
趁她还没反应过来，我趁热打铁的说道：“不过这件事长姐已经替你处置了，你无需担心。你只需想得，今日这富察大人怎么样？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