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晦光海
本章作者：沧魇
雪白修长的手指在眼前闪着不同色彩光芒的容器上留下水雾的痕迹。秋风不知从何处吹在上官悦悦的手上，带走几小颗白得惊悚的粉底。
从一个密闭的环境转移到另一个“密闭”的环境之中任人把玩，指甲敲动玻璃瓶的瓶身，如同山洞之中水滴落在石板上的声音，不住地叮当作响，这是记忆的凄厉哭喊。
记忆样本在这种无规律的震动下竟然自动在瓶中组合排列，坐在一旁的王乙颇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就连上官悦悦也是第一次亲眼目睹这种在书中时常被提及的“记忆溶液”。
她赤色的嘴角微微上扬：
“王乙呀……你说拿到别人的记忆，能做些什么有意思的事呢？”
上官悦悦将瓶子放在桌上，挪了挪身子，理所当然般地将腿搭在一旁男人的膝上，眼中放射出令王乙荷尔蒙飙升的情意如酒。
王乙粗糙的左手悬在半空，随后尴尬地放在上官悦悦的大腿上，他的脸颊无可忍耐地微微泛红，眼神随即不自觉地向下移道：“我天生就没脑子，只办粗事。”
“没事呢，王乙哥哥那么厉害，一定能想到让大家都感到刺激的主意呢～”重音落在“刺激”之上。
“我其实也想知道他有些什么黑历史。”
“这个之前已经有人说过了，在擂台上，”此时收回腿，端正坐好身子，是最佳的时机，“就是我让那个傻不拉叽的好同学做的～只是给了他几千植灵币就能听到细致到家人的爆料也真的是太值了……”
“等等，既然这小子对这种东西那么在意的话，不妨先把一些记忆还给他，好久都没看到过我喜欢的……喔唔，珊珊姐姐，有空来喝杯下午茶呀？”
上官悦悦将头背过王乙，隔着电话露出她抑制不住的坏笑。
……
“叮咚——”
“丽珊姐姐！来得那么早呀，我都没开始布置院子呢～”上官悦悦摆手示意楚丽珊可以随意进入，“那我把小零食都拿出来，我们一起坐在餐厅里，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怎么样？”
“嗯嗯。”楚丽珊撩起她垂在眼角的白色卷发，微微低头换上拖鞋，轻轻踮起脚尖踏入餐厅。
洁白的墙壁被几道雕花的隔断分开立体的空间，贵族世家标配的水晶吊灯散发的光芒混合着午后的阳光在水晶制的桌面上拖曳出几道缤纷的彩虹。
“我来啦，让你久等了。”
上官悦悦满脸堆笑着叫来管家铺好桌布，放上一大盒黄油饼干、几杯咖啡和温水。她提起亮黄色百褶裙的裙摆坐在椅上，朝着楚丽珊的方向移了大致五厘米的距离。
上官悦悦的面庞在光芒之中紫金相映，一直以来虚假地令人作呕的笑容现在竟闪耀着一丝真诚的光华，楚丽珊微微低头，不知为何心中暗暗涌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暖意。
“快来吃点吧，这些都是我定制口味的饼干。”上官悦悦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把通体蓝色的折扇，细线悬住的尾羽在空中舞动出青鸟般的弧线，点点桌上摆着的零食盒，示意对方无需客气。
“好……谢谢。”这样一种仪式感顿时使身着便衣的楚丽珊显得有些不自在。
将牛奶兑入咖啡，棕与白缱绻在令人酥醉的风中，曲奇落入其中，被牵引起来的液滴落回杯中，绽开香醇浓郁的花苞。
饼干十分酥脆，入口即化，甘甜而不喧宾夺主曲奇本身的黄油味。
“哇，这个甜度刚刚好哎，我在外面买的饼干都没什么味道的。”
“嗯嗯！不过丽珊姐姐呀，不好意思打扰了你的兴致……”
“这个不是剑魄的记忆么？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都尽管提，我们都是好姐妹，不用那么委婉啦。”
“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我需要你提取出符合条件的记忆样本重新注入剑魄的记忆里，你看可以吗？”
“可是一旦这样做他就会有反抗的机会了，这样做是不是欠妥了点……”
上官悦悦的表情开始崩坏。
“啊……如果你能承受这些后果的话，那我可以照办。”
“哎呀，我也没有在硬逼你，不要放在心里啦～但是既然你同意了那么……”
上官悦悦眨眨眼睛起身掉头，一丝冷风透过全身的衣装，深入楚丽珊的骨髓。
微微颤抖。
……
上官悦悦掀开书房的地板。
眼前的漆黑被结起的帘状蜘蛛网分割开残破的碎片，她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然无需伪装，于是收敛过度上挑的嘴角，任凭微光之中浮动的大片灰尘落入眼中。
走到楼梯的尾端，猝然感到小腿末端被几根枯树枝勾住，便将其一脚踢开。
昏黄的光芒闪动，她擦着火柴，点燃了一根蜡烛，却被眼前幽幽的光芒勾住了她内心深处的恐惧，她咽下一口唾液，定睛一看——
柳潇雨，左臂本该在几周前被治疗好的伤口处涌出白黄色的脓水和黑色的什么液体。
还有她身旁一排排歪歪斜斜的字，拥挤地堆在一块：
「我要死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我要死了不我想活着想我要死了死我不我想活着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我想活着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我要死了死我不想死我不我想活着我要死了想死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触目惊心。
干涸的血水在收笔处渐渐枯竭，湿黏在二氧化碳大量堆积的地下室温热的空气之中。
“自己看看你有多狼狈啊，柳潇雨～”
“还记得你曾经怎样对过我么？”
“我会加倍奉还。”
“放心，你的价值尚存，你不会死。”
“在这里入睡吧，我的，好姐妹～”
拍掌呼唤坐在一旁的剑魄后，转身离去。
“不…………唔………………”
光线收拢。化作一维空间白到令人绝望的线段。
连泪水都蒸发在眼眶之中。
一。
二。
三。四。
滴。滴。滴。
碰。碰。砰，砰。
……
“这样啊……基于你本身的想法，我的建议是不仅要给剑魄全部的仇恨和愤怒的记忆，还要将他1%的美好回忆还给他——”窗帘被拉起，光线昏暗，唯有楚丽珊手心中漂浮在半空中分层的记忆溶液莹莹着微弱的光束，映照在二人之间。
等待片刻，二人异口同声：
“情绪煽动。”
相视一笑。
浊液滴入剑魄无神的双眼，瞳孔放大，表情狰狞着，歇斯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