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我的信仰
我是谁?我为什么活着?这些问题在我青少年乃至童年时期,就深深困扰着我。
第一次想这个问题应该是在5岁的时候,我也很惊讶我居然能记得那么清楚。那应该是一个幼儿园放学后的傍晚,我在一楼卧室里看动画片。具体看的是什么我记不得了,但是我还记得当时应该是夏天,因为窗外还是亮的,白色的日光从窗帘的间隙里投进来。我坐在窗边的床一角,看着角落里的电视机。然后我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我叫刘茜,如果我不叫这个名字呢?那我会是谁?我是我妈妈的女儿,如果我是别的妈妈的女儿,那我是不是就成了另外一个人呢?如果我是张三妈妈的女儿,那我就是张三;如果我是李四妈妈的女儿,那我就是李四。如果我出生的时候死掉了,那刘茜是谁呢?她会不会是另外一个人?我忘了那天我的答案是什么,我也不清楚是不是从那天开始,我的心里就有了一条界线:我和刘茜。刘茜是妈妈的女儿,我是我。刘茜是好学生,是乖孩子,我想她几乎可以满足天底下所有父母对小孩的期望,乖巧听话,是真的听话,不是装的。小时候,她会铭记妈妈和家里人的每一句教诲,每一句忠告。其实时至今日,有时候想起来,我真的应该感谢我的母亲,如果不是她的悉心教养,我不会成长得这么顺利。
从我5岁开始,妈妈就在家里准备了一个小黑板,每天放学回家,我都要把当天在学校学的东西讲给她听,后来是晚上睡觉之前汇报。所以,我从小就不怯场,演讲、主持、上课发言,无论在多少人面前讲话,我都不紧张,人越多我反而越兴奋。还有,我每天都要背一篇课文或者课外阅读。不得不承认,在我早期的知识储备阶段,这些真的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11岁小学毕业的暑假,我得到了一本书——《苏菲的世界》。翻开那本书之后,我是入迷的。我把自己当作苏菲,一起学习那些关于世界的奇妙解释。直到今天,我仍怀着强烈的好奇心,不断去否定生活中那些习以为常的事情,或者故意提醒自己为什么要这样、不要那样,这种思维习惯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养成的。
但老实说,这种思考方式并没有给我带来多大的快乐。我想每个人年轻的时候都会有这样的阶段吧。三毛在《当三毛还是二毛的时候》里说,每个充满灵性的孩子都会因为过度追求生命的意义而得不到解脱,于是一份不可轻视的哀伤便会占据他日后的大多数时光,甚至使他永远得不到解脱。就像三毛说的,我常常因为过分执着而受伤,在长达十几年的时间里,我都是在这种难以言喻的纠结和哀伤中度过的。
为什么活着?我是需要答案的人,听不进劝,一定要自己想通才可以。18岁之前,我给自己的答案是为爸爸妈妈活着。那个时候我坚定地要成为一个孝女,我觉得世界上最感人的是乌鸦反哺。我觉得这个世界不公平,父母为孩子付出了全部的爱却没有得到回报,孩子把自己的爱给了他们的孩子,而冷落了父母。所以我那时想,我不要小孩,我长大后,要把自己的爱全部回报给我的父母。那个时候,生活的全部动力就是爸爸妈妈,所以我竭尽全力成为最好的孩子,我争取到了在我所能接触到的范围内的几乎所有荣誉,只是为了让他们骄傲。我活得积极而上进,好像没有丝毫烦恼,只是为了让他们放心。要是他们有一天离开了呢?那我也去死掉好了。这是十几岁的我给自己的答案。我忘了是哪一年的什么时候,好像也是个夏天,我在阳台看门前的风景,确定了这个答案。
很快,我又没有了答案。记得大学后第一次回家,我和爸爸妈妈彻夜长谈。不知道为什么说起以后的打算,我问他们说:“你们对我有什么要求吗?”他们的回答总是这样的空话:只要你幸福快乐就好。妈妈说:“你怎么是为我们活的?你是为你自己活着的,以后你会有你自己的家,你自己的生活。”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那么孤独,我突然意识到这个家我回不去了,那是爸爸妈妈的家,我已经不是那个可以躲在他们身后,作业做不完让他们帮我去跟老师说情的小女孩了。以后我会有自己的家,会有我自己的生活。
那之后,我一度把人生的意义寄希望于爱情。我觉得那就是我要的幸福快乐。也许都是成长的必经之路吧,随着年龄的增长,我逐渐意识到爱情并不是人生的全部。如果把一个人的一生完全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对于关系里的任何一方,都是一件可怕的事。也是在那之后,我真正懂得人要为自己而活。不是为了父母的期望,也不是为了爱情,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和价值。
当然,一个人不仅要实现自己个人的价值,还要承担社会责任。这种认识来源于两方面。一方面离不开家庭的影响,受爷爷的影响,我从小就被教育要团结友爱,为人民服务。虽然父母家人都不是什么重要的社会角色,但是他们都是待人真诚善良、做事认真负责的人。不论社会风气如何变化,他们也从来不做昧良心的事情。比如,我的妈妈是做茶叶生意的,很多商家为了使茶水的颜色变得好看,在茶叶里添加色素,尤其是一些低端茶叶。妈妈在茶叶行业做了几十年,不同茶的好坏,她一看,泡一杯尝一尝,就知道其中的门道。正常绿茶的茶水是绿色偏黄的,泡出来特别鲜绿的茶,一般是加了色素。有一阵,这种茶大行其道,甚至有顾客反映说,你们家茶叶怎么泡出来颜色没有别人家的绿。但是,出于对顾客的健康考虑,妈妈坚决不卖添加了色素的茶叶。另一方面是来自于清华大学的思想教育。如果问在清华本科4年,我学到了什么,那么一是追求卓越,二是要承担社会责任,为祖国健康工作至少50年。在想清楚了人生的意义之后,我决定去香港读博士,希望未来可以成为一名大学老师,一来是希望可以通过教育关心鼓励年轻人,二来也是希望通过自己的学术研究为国家建言献策。
来到香港之后,由于课业繁忙,在长达一年多的时间里,我每天把自己埋在书本和作业里。一个偶然的契机,我的一位大学同窗好友让我在北京接触到了我自己的信仰。
在我的信仰里,个人良好的行为和适当的操守可以促进世界的改善。这里就体现了作为人的双重使命,一个使命是个人要不断提高自己的品行和能力,另一个使命就是要为社会做出自己的贡献。确定了这一信仰,我如获至宝,我认定这就是我认可的生活方式。
有了自己的信仰之后,我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自己能深刻地感知到这种变化。我不再困惑了,我的内心非常清楚,我在做什么,我要做什么——通过灵性教育的方式改变人心,从而改变世界。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制度,即使有,如果操作的人持心不纯,持身不正,再好的制度也会被贪赃枉法的人钻空子。所以世界改变的根本在于人,只有改变人心,新的世界秩序才会建立。
就我而言,今后的人生之路非常清楚。工作上,像崇敬上帝一样对待自己的工作,在学术道路上追求卓越;在生活中,建立一个幸福的家庭,爱我的另一半,未来还要培养和教育我的孩子;积极投身灵性教育的服务之中。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我的信仰基础之上的,我希望我未来的家庭是一个以这样的方式来生活和运作的家庭。我的家是朋友们聚会和增进友谊的场所,是远方客人的落脚处,是点亮人心、传播美德的处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