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洋学堂到海归
正是在澳门这片土地上,诞生了中国第一所西医院和第一所西式大学。1569年,葡萄牙人卡内罗创建圣拉斐尔西医院,又称白马行医院,为中国第一所西医院;1594年,意大利人范利安在圣保禄大教堂(此教堂后遭焚毁,遗址即“大三巴”)东侧建圣保禄学院,为中国第一所西式大学。
1645年,12岁的澳门人郑玛诺随神父赴罗马深造。当时路途艰难,遍布险阻,他们历时5年才抵达罗马,毕业后郑玛诺在欧洲各地任教,教授拉丁文和希腊文法。1671年,38岁的他返回澳门,同年赴京为朝廷任职,可惜因患肺病,两年后便辞世。在郑玛诺之后,澳门教区又陆续选拔人员赴欧留学,培养在远东地区的传教人才。据载,传教士马国贤在返回意大利后,于1732年创办了一所直属罗马教廷的中国学院,学院至1868年停办,据说在这136年间,就读的中国学生达106人。
到了近代,澳门开始出现洋学堂,为纪念著名传教士马礼逊而成立的马礼逊学堂,就是近代中国第一所传播西学的洋学堂。这间学校主要招收家庭贫困的孩子以及流浪儿,容闳、黄宽和黄胜均是其学生。其中,容闳、黄胜的故乡南屏与澳门仅数公里之遥。
关于容闳等三人的赴美留学,已不需多说。唯一可在这里再次强调的是,在那时的中国,出国留学的尝鲜者几乎只会出现在香山地区,因为那是唯一开放,可以对西方文化耳濡目染的地方。
在耶鲁大学毕业后的容闳,经过多年努力,终于在1871年促成了首批幼童赴美,它开启了近代中国官派留学的先河。
招生时,容闳一度遇上麻烦。当时的国人大多不愿出国,甚至将国外视为蛮荒吃人之地,对海外稍有了解的,只有广东的沿海区域,其中又以香山地区和香港为最。而且,当时国内仅有南方通商口岸的教会学校才有中英文教学,要寻找有一定中英文基础的孩子,那里几乎是唯一“产地”。也正因此,报名者多半是广东人,其中又以香山籍为最多。
尽管这几批留美学生日后被清政府强行提前召回,留学生涯戛然而止,但成才率极高。经历过留洋、见识了各种先进政治文明的他们,虽与传统官吏的思维格格不入,可在那个社会各层面激荡变幻的年代里,他们无疑改变了历史。
如今说起那几批留美幼童,名气最大的无疑是詹天佑。可若说改写留学史乃至改变历史,最受瞩目者当属唐国安。1907年,美国总统罗斯福拟将部分庚子赔款退还中国,用于遣派学生赴美留学。当时在外务部任职的唐国安参与此事,促成中美双方于1908年达成协议,商定从1909年起,每年用退款遣派100名学生赴美学习,从第5年起减为每年不少于50名,依此循进,至1940年结束,期限32年。此后,外务部和学部共建游美学务处,全面负责游学事宜,唐国安任全职会办,承担了游美学务处的日常主要工作,如招生等。
庚子赔款留美生成才率极高,而且对近代中国影响极大。仅仅从教育界而论,便有执掌清华多年的梅贻琦,先后执掌北大的蒋梦麟和胡适,执掌浙江大学的竺可桢,执掌东南大学的邹秉文,在他们治下的大学中又培养了多少民国精英,已不可计数。在这些庚款留美生中,也不乏香山人的身影,如首批学生中的唐悦良,便来自珠海唐家村,后成为外交家,曾任国民政府代理外交部部长、常任次长。
在庚款留美之前,北洋大学堂已开始选拔毕业生赴美深造。如1906年,袁世凯饬学堂会同津海关道遴选学生35名,派赴美国留学,其中19名学生的学费是由哈佛大学、耶鲁大学、布朗大学三校提供;次年,又有法律科学生11人续派赴美留学。值得一提的是,在1903年到1909年间,极力促成此事的几任校长竟然全是当年容闳选拔的留美幼童!而且,除了梁敦彦来自广东顺德外,其他3人均是香山人,其中唐绍仪和梁如浩都来自珠海唐家村,蔡绍基的家乡则位于与澳门一线之隔的珠海拱北北岭村。
如果说容闳、黄宽和黄胜的赴美只是个开始,首批留美幼童则可算是开枝散叶,唐国安、唐绍仪和梁如浩等人的努力,则改写了一代中国人的求学之路。而近代中国的巨变,恰恰与留学变迁息息相关。
胆量越来越大、越来越渴望开眼看世界的香山人,早早便不再满足于官派留学的那些有限名额,自费留学者众多。在这些自费生中,除了孙中山以及众多后来成为革命党人的青年外,还有不少自学成才、回国后卓有贡献的学子,如今中山小榄人钟荣光,1914年赴美,回国后毕生献身于教育事业,是岭南大学(中山大学前身)的首位华人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