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交通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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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中国关于西王母之传说

《尔雅·释地》曰:“觚竹、北户、西王母、日下,谓之四荒。”西王母盖为接近中夏极西部之国土或民族名。西王母之化而为居于西方日没处之神仙,始于战国之世。《庄子》记西王母成仙事曰:“西王母得之,座乎小广,莫知其始,莫知其终。”

其记他人之朝西王母或西王母朝他人者,有:

《竹书纪年》“周穆王条”曰:“十七年西征昆仑,宾见西王母。”

《焦氏易林》卷一曰:“稷为尧使,两见王母,拜请百福,赐我嘉子。”

《竹书纪年》又记曰:“帝舜有虞氏九年,西王母来朝……献白环玉玦。”

《风俗通义》卷六《音声篇》,则记舜时“西王母来献其白玉琯”。记西王母献白琯者,尚有《大戴礼记》卷十一《少闲篇》、《尚书大传》等。

《山海经》卷二《西山经》称西王母居于玉山,“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善啸,蓬发戴胜”。

《淮南鸿烈解》卷六《览冥训》更记羿之妻姮娥,窃羿得于西王母之不死之药而食之,遂成仙,奔于月中云云。

《史记》卷五《秦本纪》、卷四十三《赵世家》,记造父以善御幸于周穆王,盗骊骅骝而献之穆王,穆王使造父御,西巡狩见西王母。

《列子》卷三《周穆王篇》记“周穆王时,西极之国,有化人来。……主车则造父为御,……宾于西王母,觞于瑶池之上,西玉母为王谣,王和之,其辞哀焉,乃观日之所入,一日行万里”。

夏德著《中国古代史》(The Ancient History of China)尝列举西洋学者对西王母之意见,兹略译如后:

爱得尔(E. J. Eitel)以为西王母三字乃译音,不能望文生义,为部落名,而其酋长亦以此为名也。爱氏曾于一八八〇年(光绪六年)译《穆天子传》为英文。

福尔克则谓西王母国当即今之阿拉伯,西王母乃示塞巴国(Sheba)女王。

沙畹曾注《往西王母国纪程》(Le Voyage au Pays de Si-wang-mou),认为朝西王母者为秦穆公,非周穆王也。

此外,拉古贝里所著《中国文明》(Chinese Civilization)谓穆王曾至和阗、叶尔羌、吐鲁番等地,最远或曾至喀什噶尔云。

夏德本人则谓周穆王之行踪不至越过长城;谓昆仑及其他传说中之西方名地,在新疆之西部,皆后人所附会。夏德并谓周穆王西游所遇之民族,是否为印度人?或波斯人?或土耳其斯坦人?吾人亦无法断定;穆王东返后,固能带回中亚一带神秘区域之若干传说,然与周代之文化,实无影响可言,盖外国文化输入之迹象,尚无所见也。

清末,研究《穆天子传》者辈起;民国以后,丁谦著《穆天子传地理考证》;叶浩吾撰《穆天子传注证补》,载《地学杂志》一九二〇年(民国九年)第五期;顾实撰《穆天子传西征今地考》; 《中西交通史料汇篇》(以下简称《汇篇》)第一册斥丁氏“多武断”,讥顾氏为“浮夸”。然作者之意见多与丁顾二氏同,如最重要之“昆仑之邱”,三人均谓在和阗南境,其根据即在吾国人自昔以为河源应在和阗南境,而昆仑为河源也。至西王母之邦,丁谦谓即加提(Chaldea),顾实以为即波斯,《汇篇》作者则推测其在于阗西北、葱岭稍西之印度库斯山。但亦仅据汉桓《西王母传》,并转引《太平广记》卷五十六所引《集仙录》之语,加以悬揣而已。

白鸟库吉以为昆仑即西王母,在黄河上流之青海,两者皆民族名,《禹贡》之昆仑,即后日之西王母。蒙古语称今日之青海为Koko Nôr,西藏语为Tso-wongbo,西王母之古音为Si-wong-bo,即西藏语青海之对音。至于《汉书·地理志》金城郡属县临羌县注,谓:“西北至塞外,有西王母仙海盐池”,称青海为仙海,亦必为一音之转。故“西王母”即为今日青海部之历史上人民。及汉人已译Tso-wongbo为“西王母”后,后世又以其为“阴性日没处”之神仙,乃同时配以扶桑国,取名“东王父”,则纯为后世之附会。

录白鸟之言于此,亦聊备一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