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江西庐山美庐别墅
蒋介石正在听戴笠和欧阳如雪的汇报。
欧阳如雪:“开船的汽笛响了,我刚要下船,赛克特拉住了我,小声说,还有一个事情要转告蒋先生。他说中国和日本的仗一定要打下去,破译敌人的电报是获得情报的重要手段,你们要成立专门机关,这方面他帮不上忙,但他可以推荐一个人,说着就写下了这个条子。”说着,她把纸条递给了蒋介石。
蒋介石看着纸条。
戴笠:“我查了一下纸条上的这个人,是美国人,叫赫伯特·亚德利。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破解上万条电报密码,后来写了一本书,叫《美国黑室》。”
蒋介石点头:“噢。”他瞟了一眼欧阳如雪。
戴笠意识到了什么,对欧阳如雪说:“你到外边等我。”
欧阳如雪起身走出。
蒋介石:“宋子文也和我提起过要成立一个专门破解日本密码的机关,这一次我这个德国朋友又提醒了我,看来该做了。雨农你去办吧。”
戴笠:“好的。委员长,赛克特做顾问一事,还是没有消息吗?”
蒋介石:“在做工作,不是太容易。”
德国某小镇啤酒馆
不出名的小镇,不出名的啤酒馆,一个有几分绅士风度的人正在和赛克特谈话。从他的语气中可以听出,这是一个德国的外交家。
外交家:“正如你所知道的那样,中国的蒋介石先生一直要求德国政府能委派阁下到中国任顾问团团长一职,而且很迫切。从外交的立场上讲,我们是不同意的,因为我们和日本的同盟国协议就要签订,日本不希望德国和蒋介石政府走得很近。其实阁下上次到中国,日本人就大为光火,多次照会德国外交部,但是德国的军火商又不想因为日本失去中国这个巨大的军火市场……”
赛克特:“尊敬的外交家先生,我想不礼貌地插您一句话,其实不仅仅是中国得到德国军火,还有更重要的是我们正在整军备战,我们需要的是资源,包括战略资源,这一点中国能满足我们。当然我最近了解到,如果我不能成行,那么他们准备请法国的贝当元帅去,如果是那样,德国就真的失去了中国。”
外交家:“贝当的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赛克特冷笑着说:“人,第一次听说的事太多了……包括你们的外交部长牛赖特。”
外交家耸了一下肩膀……
南京中央小礼堂
礼堂里坐满了军官,
蒋介石也在其中。
台上赛克特在发言:“讲到这里,我想总结为一句话。中国建军的三个中心思想:一、军队为统治权之基础;二、军队之威力在于素质之优良;三、军队作战潜能,基于军官团教育之培养。这三个问题最重要的是要使你们认识到,军事强权在国家政治的巨大作用,要有坚强的一心一德的领导而且是一元……”
蒋介石的脸色凝重……
(在德国国防部的坚持下,外交部长牛赖特终于放人,1934年4月赛克特到中国上任,蒋介石在南京为他设立了总顾问办公厅,法尔豪森任总顾问参谋长。赛克特到中国向蒋介石及中国军队灌输的不仅仅是战略、战术,更重要的是德国军国主义思想及反共产主义的意识形态。)
江西瑞金叶坪
毛泽东正在看地图。
粟裕走了进来:“主席!”
毛泽东热情地招呼着:“粟裕同志,你好啊!”
粟裕有些动情:“要走了,来向主席告个别,看得出,你心情好多了,身体也好多了,我们一直都惦念着你。”
毛泽东:“是啊,很多人都说我死了,共产国际还给我发来了电报。电报对我评价很高,说我完成了历史使命。可是我活着,但没有完成历史使命……我们出去走走。”
江西瑞金叶坪
毛泽东和粟裕沿着田埂走着。
毛泽东:“都准备就绪了?”
粟裕:“是的。”
毛泽东:“是啊,你们有7000多人吧?”
粟裕:“是的。”
毛泽东:“兵强马壮。知道你们这次北上的意义吗?”
粟裕:“北上抗日,发动群众,动员群众。”
毛泽东又沉思了一会儿:“是的。但还有一层更大的意义,第五次反‘围剿’的初期,我就提出,要把主力红军挺进到苏浙皖地区,他们没有听我的意见。我也没有权,现在由你们来走这一条路……”毛泽东没有把话说完,他把话岔开了:“哎,你是少数民族吧?”
粟裕:“不,我是汉族。”
毛泽东:“你这个姓,应当是苗族。我们湖南,有很多人是客家人。不说这个了,要分别了,送你一句话,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中国正处在大的历史动荡之时,是中国人民的历史关头,有志气的青年人要立志做大事,你要做些大事情,我们都要做些大事情。”
粟裕当下没有完全理解毛泽东的话。
毛泽东:“前几天写了一首诗,我们共勉。东方欲晓,莫道君行早。踏遍青山人未老,风景这边独好。”
粟裕远去了。
毛泽东久久地站在那里。
江西瑞金金梅坑
(1934年10月7日)
战场上,一个接着一个的爆炸之后,大地上升腾起一个又一个巨大的烟柱。
浓烟把本是红色的土地烧焦了。
天空,一架又一架飞机向着大地俯冲,航空弹像雨点一样泻向大地。
大地上闪动着一处又一处火光,连天的火光变成了一片火海。
(第五次反围剿失败,中央红军被迫开始长征……
长征是一场战略转移,中国工农红军在二万五千里漫漫征程上创造了人间奇迹。正如毛泽东后来说的那样:长征是什么?长征是历史记录上的第一次,长征是宣言书,长征是宣传队,长征是播种机。长征途中召开了具有历史意义的遵义会议,确定了毛泽东的领导地位。毛泽东,这个人民的儿子,长征二万五千里,他思索了二万五千里,他为红军的命运思索,他为面对着日本帝国主义进攻的中国人民之命运思索。
红军到达陕北,这时的中国,时局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毛泽东清醒地认识到,这是中国命运的转折关头,中国共产党人一定要把握这一历史机遇。)
陕北瓦窑堡张闻天的窑洞
田家院的一排窑洞。
窑洞窗子上新糊了窗纸,还有几张小小的窗花。
一道阳光从外边射了进来,显得这个窑里生机盎然。
这是张闻天和刘英住的窑洞。
此时窑洞里坐满了人。
他们是毛泽东、周恩来、博古、刘少奇、邓发、张浩、王稼祥、李维汉、凯丰、郭洪涛等人。
这些人挤在一个不到20平方米的窑里,窑洞显得小了点。有人坐在椅子上,有人就坐在炕上。
他们人人脸上显出振奋的笑容,大家有说有笑。
张闻天作为党的总负责人在主持会议:“怎么样?现在开会。”
人们静了下来。
张闻天打心里充满着兴奋:“同志们,我们现在开个政治局会议,这个会议是毛泽东、周恩来在直罗镇打了胜仗的情况下召开的,是在粉碎了敌人对陕甘根据地第三次‘围剿’的情况下召开的,特别是在我们同共产国际中断了一年多时间的联系,现在又恢复了联系的情况下召开的。听张浩介绍,东北的抗日活动在我们共产国际中国代表团领导下进行得轰轰烈烈,在北平又传来了我们党领导的‘一二·九’学生反日大游行。可以说,中国革命摆脱了危机,走出了困境,一个新的大变动的时代到来了。”
大家鼓起掌来。
张闻天:“会议的第一项由张浩同志介绍一下共产国际第七次大会的情况,张浩同志可能有很多人不认识,老毛,你们也没见过吧?”
毛泽东:“不曾谋面,只知道张浩同志是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成员。”
张浩没有站起,只是向前挪动了一下身子:“是这样的,我回来时,共产国际的第七次大会还没有开完。但是大会的精神已经有了,那就是要实现革命的战略转变……”
前线
彭德怀和林彪在一条小路上走着。
彭德怀:“开这个会是有必要的,我们在遵义时只是解决了领导问题,把博古换了下来,让张闻天负总责,毛泽东也回到了领导岗位。这是个很好的开端。”
林彪不爱讲话,半天才说了一句:“能这样……好……”
陕北瓦窑堡张闻天的窑洞
会议还在进行着。
毛泽东在发言:“军事问题我就说这些,下面我想着重说一下政治形势和党的政治路线。刚才听了张浩同志的意见,我很是兴奋,尤其是建立反法西斯统一战线,这很让人高兴,联想到国内的形势,我想了一下,我们的统一战线问题,要正式提到我们党的日程上来。我们不仅要团结工人、农民、小知识分子,还可以团结民族资产阶级……”
毛泽东的话还没落,博古立即从炕头上坐了起来:“老毛这种认识不对,列宁同志在《国家与革命》一书的123页第5行里说,‘民族资产阶级是无产阶级最危险的敌人,他们是最不可依赖的,依赖了他们,只有断送革命’。而斯大林同志在联共布第13次会议上也说过‘富农是一步也不能退让的’,如果连退让都不可能,难道还能让他参加革命,参加我们的统一战线?这是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基础理论,如果连这一理论都没搞清楚,是十分幼稚的。”
毛泽东没有反驳。
会场一片安静。
周恩来给张闻天写了个纸条,上写:散会。
张闻天看了看大家:“今天的会就开到这儿。”
毛泽东平静地走出了会场。
陕北瓦窑堡
小路上,毛泽东向自己的窑洞走去。
周恩来走在他的后边。
王稼祥感觉到毛泽东的情绪,他想上前安慰几句,于是向前赶了几步。
周恩来看出了他的用意,拦住了他。
毛泽东走着走着,又转了回来。
正好和周恩来、王稼祥打了个照面。
毛泽东视而不见,一直往回走着。
陕北瓦窑堡张闻天的窑洞
开会的人都走了。
张闻天和刘英在说着什么。
毛泽东走了进来:“闻天,借点东西。”
张闻天猜到几分,故意问:“借东西?借米?借面?”
毛泽东:“借烧火棍。”
张闻天:“是吗?”说着他从身后拿出一本《国家与革命》。
毛泽东有些意外:“你……”
陕北瓦窑堡毛泽东的窑洞
毛泽东在桌前看那本《国家与革命》。
一盏小油灯照亮了这个不大的窑洞。
不知过了多久,那本书翻到了最后一页。
毛泽东像孩子一样做了个鬼脸。
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毛泽东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毛泽东第三次吸气,刚要呼,他注意到那盏小油灯。他轻轻地把它吹灭。
陕北瓦窑堡张闻天的窑洞
会议又开始了。
张闻天对大家说道:“怎么样?我们继续开会,谁先说?”
毛泽东没有说话,只是把笔记本和一些书拿了出来。
博古看到这些,他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老毛说吧,老毛作了准备。”
毛泽东笑了:“笨鸟先飞,恭敬不如从命。我说,接着昨天的话题。同志们,目前的政治形势已经发生很大的变化,根据这种变化,我们党已经规划了自己的任务。目前的形势是怎么样的呢?目前形势的基本特点是日本帝国主义要变中国为它的殖民地。1931年‘九一八’事变开始了变中国为殖民地的过程,只是日本侵略者还限于在东四省,这就使人们有一种感觉,好像日本帝国主义不进攻了。今天已经证明,他们要占我们全中国,这就给中国的一切阶级提出一个‘怎么办’的问题,反抗或者投降,还是游移两者之间。现在是,工农是要反抗的,小资产阶级也是反抗的,那么民族资产阶级呢,这是个复杂的问题。但是一定要分裂的,他们在任何一次大的事变面前,都是要分裂的。我们不妨回顾一下历史,1926年和1927年,革命军打到武汉、打到河南时发生了唐生智、冯玉祥参加革命的事情,冯玉祥在1932年还和共产党合作过。”
博古不示弱:“这是个别的现象,根据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是不可联合的,无产阶级的革命是要纯而又纯的。”
毛泽东没有发火:“博古同志你说的是另一个概念,我是讲分裂。这种现象也不会是个别现象,在日本的炸弹威力危及全国的时候,在斗争改变常态而突然以汹涌阵势向前推进的时候,敌人的营垒是一定会发生分裂的。”
博古:“分裂了又怎么样?难道要无产阶级接受他们?”
毛泽东:“对,我们必须打开大门,不能再实行关门主义。你说到了这里,那我就有必要多说几句。在江西时,十九路军主动要和我们联合,我们就应该联合他们一起反蒋,正是由于你的反对,这个机会失去了,让我们最后失去了江西根据地,不客气地说,江西是在你的手中丢掉的,在你关门主义的口号下丢失的。”
博古被一下子说到了痛处,他沮丧地倒在炕上,双手抱着头看着天花板。
毛泽东:“今天我本不想说这些事情,可是你们总是拿马克思主义说理,我就不信,马克思会赞同关门主义,而不赞同统一战线,这是连三岁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从统一战线出发,联合千千万万的民众,调动浩浩荡荡的革命军,这个统一战线应当成为战胜日本帝国主义和一切卖国汉奸的最有力的武器。”
大家为毛泽东鼓掌。
这更加让博古不自然了。
毛泽东看了他一眼:“我同意闻天同志说的话,中国共产党最危难的时候过去了,让我们大家共同迎接一个新局面的到来!今天到会的人也要搞统一战线,这个统一战线就是包括坐在炕上的和坐在地上的,包括坐着的和躺着的。”
众人笑了。
因为毛泽东的幽默,众人笑得前仰后合。
毛泽东把躺着的博古拉了起来。
会议散场,人们各自回家。
毛泽东叫住了博古:“博古同志请等一下。”
博古站定下来。
毛泽东把《国家与革命》拿了出来:“博古同志,你引用的列宁的话是对的,但不在123页,而是124页。”
博古:“这可能吗?”他接过书看着。
毛泽东没说话,继续向前走着。
博古还站在原地翻书。
毛泽东催了一句:“哎,跟上。”
(张闻天受政治局的委托,起草了会议决议,经政治局12月25日通过。这个决议对中国内外形势、阶段关系的变化作了完整的分析,确定并系统地阐明了中国共产党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策略和方针。)
日本东京
(1936年2月26日)
涩谷区的一个私宅里。
大雪停了。
一缕阳光透过窗子射了进来。
佐尔格在他的日本情人美智子的家中。
“醒了,睡得好吗?”美智子温情地问着。
“不好,昨天醒了几次,我觉得街上有枪声。”说着,他起身。
美智子关切地问:“那就早点回去,家里人该惦记了。”
佐尔格穿好衣服。
美智子温情地说:“吃点东西再走。”
佐尔格:“意识告诉我,或者说我的推测,东京昨晚发生了大事情。”说着,他走出了门。
身后传来美智子温情的话语:“下星期我们去温泉。”
日本东京山王旅馆
佐尔格的推测被证实了。
德国使馆亦在叛军的控制区。
佐尔格来到了山王旅馆的广场处。
那里站满了叛军士兵。
一幅在白布上写成的大标语从窗子挂向地面,上写:“尊王——义军!”。
传单不时地从附近的楼顶上飘落下来,上面是叛军的宣言。
街头的大喇叭在广播着宣言。
神国日本之国体,体现于天皇陛下万世一系之统帅,其目的系使国家天赋之美传遍八竑一宇,使普天之下人类尽情享受其生活。顷来,私心私欲不顾民生与繁荣之徒簇出,无视天皇尊严。国民生灵涂炭,痛苦呻吟;国家内忧外患,日益激化。元老、重臣、军阀、财阀、官僚、政党均为破坏国体之元凶。我等之责任及清除君侧之奸臣,粉碎重臣集团,此系天皇陛下臣民之义务。祈皇祖皇神保佑我辈成功,拯救祖先国土。
佐尔格从地上捡起一张传单。
东京美国驻日本大使馆
格鲁在电报室向电报员口授电文。
军队于今日凌晨攻占了警视厅、陆军省,并有政府官员遇害,日前还没有查明军队兵变原因……
东京德国驻日本大使馆
佐尔格在写电文。
“昨天夜里,东京发生叛乱,从叛军的宣言可以感到日本所面临的危机,从叛乱的方式我们可以感到这个民族的一些特质。”
佐尔格把同样的报告誊写两份,分别装进两个信封。
信封上分别写着:
德国外交部。
苏联红军第四情报部。
日本东京天皇御殿
当日,午后,侍从武官长本庄繁被召进御殿。
裕仁还没等本庄繁站稳,便开口询问:“到底是什么事情?”
本庄繁向他讲述着。
东京街市
叛军还在一些官邸站岗。
东京天皇御殿
裕仁脸色陡变,一改往日的温和,他怒不可遏:“我所最知心和信赖的老臣,被他们这样残忍地杀害了,这还能说是对我的报效吗?不能宽恕他们,从罪恶上不能宽恕,从皇军的纪律上也不能宽恕。”
本庄繁一时还没弄懂裕仁的意思:“这个事情是交警备司令官来办,还是……”
裕仁十分肯定:“收缴他们的武器,万不得已,也可以用武力镇压。”
本庄繁:“是,我这就给东京警备司令官香椎浩平打电话。”
中国南京
蒋介石在和宋美龄聊天。
他们在议论日本发生的事情。
宋美龄放下手中的一张外文报刊:“看来东京度过了痛苦的一天,然而这种阵痛,并没有像冬宫在1917年的阵痛那样,也没有像法国大革命巴黎那天的阵痛那样。”
蒋介石淡淡一笑:“日本,只有天皇,没有天才。”
宋美龄:“可是有人说,宁愿和天才吵架,也不希望和笨蛋说话。”
陕北瓦窑堡
毛泽东正在和一个外国记者谈话:“20世纪30年代初,西方发生了前所未有的经济危机,这为法西斯主义在西方的蔓延创造了良机,也为东方的法西斯发展提供了温床。德国、日本在这场经济危机中几乎同时寻找到了一条道路,那就是侵略扩张。在德国,戈林提出四年经济计划,号召德国军队必须在四年内做好开战准备,德国经济在四年内为战争做好准备。在日本,在经济上迅速朝战时经济发展,在政治上和国家体制上则大踏步地朝军国主义迈进……”
外国记者:“那么,你怎么看发生在2月26日的日本军人闹事?”
毛泽东:“我们得到一些情报,发生在东京的事件,用中国人的话说是‘逼宫’。”
外国记者不解:“逼宫?什么意思?”
毛泽东:“就是用一种办法逼迫天皇把战争的车开得更快一点。”
外国记者:“你以为天皇会就范吗?”
毛泽东:“你应当注意到我刚才的话。东方的法西斯和西方的法西斯一样,都认为战争是摆脱经济危机的最好办法。天皇和日本法西斯一样,但他们一开始就错了,而且还会继续错下去。”
东京天皇御殿
御殿里的电话响起。
本庄繁迈着稳健的步子走到电话机旁,他抓起电话在听,他只是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放下电话,走向裕仁。
裕仁仍站在大鱼缸前,观赏五颜六色的鱼。
本庄繁像没有发生什么事一样:“今天是29日,下午3点,他们全部投降,讨伐部队没发一枪一弹。”
裕仁似听非听:“他们想干什么?”
本庄繁:“战争。”
裕仁:“大家不都在干吗?”
本庄繁:“军部以为,现在的首相干得慢了点。”
裕仁:“慢……”
本庄繁继续报告:“另外,要特别向你报告,军部最恨的冈田首相没有被叛军杀死,他想见你。”
裕仁没说行,也没说不行。片刻后他又是以腹艺的方式对着大鱼缸说:“该换水了。”
本庄繁明白了裕仁的意思,他先是一怔,少顷,他平静下来,一声不响地站在那里。
(1936年2月28日,冈田内阁辞职,3月初,“统制派”对军队内部进行人事“肃整”。荒木贞夫、真崎甚三郎、川岛义之被编入预备役。至此,统制派彻底掌握了陆军实权,确立了对陆军的绝对控制地位。)
东京新宿宝亭饭店
饭店的一个房间里,几个具有激进思想的军官正在开会。
三井中佐在讲话:“冈田内阁已经完蛋了,广田正在受命组阁。我的意见,我们陆军推荐的寺内大将必须作为陆相入选,我们借机搞垮政党,建立一党一国的军政府,我相信寺内会发挥作用。首先,对阁员的遴选,我们陆军必须参与意见,否则,陆军将不承认。”
一个军官发表提议:“要把我们陆军的观点,让全国都知道。”
三井表示赞同:“对,开个新闻发布会。”
东京新宿宝亭饭店
这里正在举行记者招待会。
寺内寿一大将在讲话,他身后站着三井等军官。“我们陆军期待着新内阁的产生,我们希望这是个什么样的内阁呢?它首先必须坚决取缔政党和财界的腐败,应该具有实干精神和无比的气魄。”
记者有的在记录,有的在拍照。
寺内越讲语调越高:“采取积极和强有力的措施,以加强国防为首要目标,从这个意义出发,绝不能允许自由主义或者企图维持现状的保守主义入阁,这是整个陆军的态度。”
三井带头鼓掌。
一片掌声和狂叫。
(“二二六”事变后,东京设立临时军事会议,对发动事变的军官进行审判。审判是在不公开的情况下进行的,不允许辩护,不允许上诉,一审定案。对未直接参与暴动的“皇道派”军官菅波三郎、大岸赖好等人,以支持暴动为名,判处有罪;另外对北一辉、西田税处以死刑;对17名军官处以死刑。)
东京新宿宝亭饭店
一些军官在默哀。
他们之中有石原莞尔、荒木贞夫、真崎甚三郎、今村均等,还有陆相寺内寿一大将、陆军次官梅津美治郎、新任教育总监杉山元大将等几十名军官。
东京新宿宝亭饭店
一个美国人正在和一个日本姑娘调情。
在昏暗的灯光下,姑娘为美国人脱去衣服。
两个人走进浴室。
水声响起。
东京新宿宝亭饭店会议室
杉山元站在台阶上:“今天是一个非正式的集会,我继续向大家推荐石原莞尔,他的头脑是非凡的头脑,他的头脑是代表陆军的头脑,他将就新内阁第三次修改《帝国国防方针》作解释发言。”
一片掌声。
石原莞尔站在台阶上,他以他非凡的口才和强大的想象力开始了他的发言:“历史的日历哪一张都不会自动翻开,有的用手,有的则用鲜血和生命,今天我们军人能在日本的政治舞台上有了一席之台,多席之地,这与那些在先前做出的种种努力分不开,包括满洲军人、上海军人以及‘二二六’军人们。我们刚刚的默哀就是未亡人的一片赤诚。”
人们为他鼓掌。
石原莞尔挥了挥手:“大家不难看出,《帝国国防方针》也就是你们所说的‘石原莞尔构想’,实际是一场发动大规模近代战争体制的设想,那么,我们就必须强调以高度完备的军事工业为战争的基础,并且将军事置于最高位置,以军事统治经济,以军事统治政治,以军事统治整个国家……”
人们为他鼓掌。
杉山元为他鼓掌。
石原莞尔继续:“在军事战略上,我们要倾注全部力量,迫使苏联屈服,苏联是我们的主要敌人,赤化是全世界的敌人。我们只有消灭了来自北方的威胁之后,再以实力积极推行我国对南洋及中国之国策,最后对美国进行决战。”
寺内寿一、梅津美治郎为他鼓掌。
石原莞尔:“我不同意海军提出的——确保帝国在大陆地位的同时,向南方发展,把美国列为主要假想敌的北守南进论。我们陆军是南守北进论。”
人们又为他鼓掌。
石原莞尔:“很简单,我们不能在一个时候打两场战争,我们的工业还很薄弱。我们要实行一系列的五年计划,要实行国家机构改革,主要是将日本的行政制度移到满洲,真正让满洲的资源成为我们打击苏联,打击中国,最后打击美国的资源。在第一个五年计划内,我们汽车年产要能达到10万辆;钢材达到1300万吨;飞机近万架……”
三井中佐插话:“那是哪一年?”
石原莞尔:“1952年。只有到了1952年,我们才有把握打赢对苏联的全面战争。”
有人又插话:“能不能让胜利提前到来呢?”
石原莞尔斩钉截铁地说:“没有实力是没有胜利的。假使没有实力也可以胜利,胜利会提前,但有一个东西也会接着到来。”
“什么?”
“失败,彻底的失败,或者说毁灭,一个民族的毁灭。”
又有人问:“你这是没有信心?”
石原莞尔:“但是这是最后解放支那的唯一途径。”
东京新宿宝亭饭店
那个美国人走出饭店。
他坐上一辆事先停好的汽车。
汽车朝美国大使馆方向驶去。
东京美国驻日本大使馆
电报室,格鲁在口授电文:“从日本这一国策来看,在中国华北,我们应该支持中国政府的一切抗战,并引导他们把注意力转向苏联……”
东京某小旅馆
佐尔格正在和一个法国女郎埃玛讲话。
埃玛:“红军关心的问题只有两个,‘二二六事件’会不会影响日本的对外政策?它使日本更加反苏还是相反?”
佐尔格一副亲昵的样子,他把脸凑到埃玛耳边:“‘二二六事件’将导致或者是社会改革,或者是长期的对外扩张,如果扩张,他们必将朝中国方向。”
听完了佐尔格的话,埃玛闪动着蓝色的大眼睛,调皮地说:“真刺激!”
佐尔格:“指我的观点?”
埃玛:“你的嘴。”
两个人会心地笑了。
奉天(沈阳)关东军司令部
(关东军治安肃清会议)
会议室里坐满了关东军师团长和各军管区的长官。
特务机关长土肥原贤二也在其中。
关东军司令官植田谦吉:“可以说,在国内发生的这个事件,是非常有意义的。我觉得在我的背后有人推了我一把,让我往前走。这只手是谁的,我清楚,你们也清楚,至于战争是往南还是往北,我是天皇的臣民,我听天皇的。我觉得我往前走可以,但是我的脚,还有些迈不动……”
土肥原贤二:“我想我和诸位都已经明白了司令官的意思,在这里我可以告诉诸位,马占山已经死在逃往苏联的边境线上。”说着他把一堆东西放在桌子上,继续说道:“这是从马匪身上搜到的信章,据他身边的人交代,这个信章,马占山是从来不离身的。所以说,死了的人就是马占山。”
植田谦吉:“这算一件好消息,但是共产党的杨靖宇、周保中怎么说?”
土肥原贤二:“我注意到了。”
植田谦吉:“还真狂妄,几千人,敢叫‘军’,还称自己为‘军长’。现在有几个军?”
土肥原贤二:“宁安县白殿贞的游击队,赵尚志的珠河游队,人是不多,但是这是些骨头。诸位清楚,我们来解放支那,这并不被所有的支那人理解,所以还是有很多支那人,也就是肉……还连着骨头。”
有人说了一句:“那你就不能让他们的肉和骨头分开?”
土肥原贤二:“说对了,这就是今天让诸君来开会的目的。”说着他走到一个地图前,“我们要想肃清满洲国的共产党,必须实行集团部落,集中居住,集中管理,集中教化。我们在今年要建立1442个部落,到了明年,也就是1937年,我们再增加805个,在游击队活动广大的山边地带建立无人区,把骨头和肉统统分开。当然很多人不愿意离开自己多年居住的家,也是人之常情,但是国都变了,家的习惯也得改改,那些不想走的,我们就劝说,好好地劝说。”
东北
两个日本兵拖着一个中国人在雪地上走着。
又一个人被拖了出来。
无数个人在雪地上被拖着。
雪地上留下了无数道血迹。
一个村落里。
一个老人死死抱住门坎,几个日本人拖几次拖不动。
日本人举起了枪刺,一起向老人刺去。
一腔血染红了一大片雪地。
一把火,又一把火。
一间间房屋被点燃……
奉天(沈阳)关东军司令部
沈阳关东军的会议还在进行。
土肥原贤二淡淡地笑着:“另外我们还将实施一个‘长岛工作室’计划,大家也许看过《西游记》,我们还想让孙悟空钻进铁扇公主的肚子里。我们为杨靖宇、周保中、赵尚志准备了一批人选……”
奉天(沈阳)大和旅馆
川岛芳子在和一个男人喝酒。
川岛芳子温柔地说:“也许是明年,也许要不了明年,我们结束了这里的工作,我带你到日本去,其实真正好的艺妓还是在东京,那里有最好的女人。”
那男人放下杯子:“可我就是觉得你最好。”
川岛芳子:“那是因为你没见识过日本女人。”
东北抗联的密营
这是一个银白色的世界。
天上的云,地上的路,倒下了的草,站立的树。
一片茫茫雪原。
一个被蒙着双眼的人,在几个戴狗皮帽子,穿着乌拉鞋的抗联战士的押解下,在雪地上前行。那人被带进了一个大马架子(临时搭的房子里)。
杨靖宇看了被带进来的人好一会儿。
他示意了一下,有人上前把这个人的眼罩摘了。
杨靖宇认出了他:“是你,张少杨。”
张少杨有些激动:“杨司令员。”
杨靖宇:“听说哈尔滨情况不太好?”
张少杨:“我慢慢跟你汇报……”
杨靖宇:“还没吃东西吧?先吃点东西再说。”
杨靖宇从大马架子里走了出来。
朝鲜族女兵金美花跟了出来。
杨靖宇思索了一会儿:“找一个会赶车的,套上一挂雪爬犁,沿着密营放出去十里地。如果碰到讨伐队的就说是回娘家的。你明白让你干什么吗?”
金美花:“杨司令,我明白。”
大马架子
张少扬正在讲述哈尔滨的情况:“关东军加紧了哈尔滨的工作,成立了一个‘长岛工作室’,对我们的工作破坏很大。萧红、萧军先后离开了哈尔滨,不知去向,还有些人被杀……”
杨靖宇认真听着。
雪原上
一架雪爬犁在飞驰。
上面坐着金美花。
一路上她四处观察着。
她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现象。
突然天空中出现了一架飞机。
金美花马上把雪爬犁赶进了树林中。
飞机飞过。
金美花看着天空。
大马架子
金美花正在向杨靖宇讲述情况。
杨靖宇:“没有什么可疑的?”
金美花:“没有。不过,看到讨伐队的飞机在大石拉那转悠呢。”
杨靖宇机警地问:“飞机?”
金美花:“是的。”
杨靖宇果断地说:“拔营。”
金美花:“不是通知几个师的人到这里开会吗?”
杨靖宇:“改——”
雪原上
一架飞机在天空盘旋。
雪原上,是抗联放弃了的密营。
飞机转了一圈,飞走了。
抗联的密营二
深山中又一个密营。
一个大马架子里,正在召开师以上的干部会。
李天白也在其中。
杨靖宇在讲话:“之前党中央机关受到了空前的破坏,我们先后派出三批同志和党中央联系,但是都没有消息。听说天白同志的战友苏娅同志也牺牲了……”
李天白不语。
杨靖宇:“好在省委和共产国际打通了关系,李天白同志一月到了苏联,现在他把有关情况向大家说一下。”
李天白:“同志们,我们东北抗联的斗争将面临严峻考验,我们和党中央失去了联系。今年一月,我到苏联共产国际请示工作,他们指示解散满洲省委,原来四个特委改为省委。现在的情况是,我们东北的工作由原来的双重领导,变为共产国际的统一领导,工作如何开展,共产国际没有特别指示。但是根据《八一宣言》精神,打击日本帝国主义是不会错的。”
杨靖宇:“天白同志说得好,当一度和党中央失去联络,我也着急过,党中央虽然对我们的工作没有具体的指示,可是我总觉得,日本人来了,我们打日本人没错,抗日不会错……”
另一个大马架子
张少杨躺在那里。
金美花进来给他送水:“张同志没去开会?听说,你以前也是省委的大官。”
张少杨:“没通知我,我刚来,应当接受党的审查,相信党会给我工作做的。”
金美花:“真是觉悟高,那你休息。”说完她走了。
大马架子
会议还在进行。
李天白:“老杨说得对,从这份《八一宣言》中,我们知道很多事情,这里说,苏维埃政府对日宣战,十九路军还在长城抗战,还有一大批人死在各地,咱们认识的就有罗登贤,还有辽宁的邓铁梅……让人高兴的是《八一宣言》里说我东北数十万武装反日的战士在杨靖宇、赵尚志、王德泰、李延禄、周保中、吴义成等民族英雄的领导下,前赴后继英勇作战,表现了我民族救亡图存的伟大精神,证明了我民族抗日救国必胜的信心……”
大家鼓起掌来。
李天白:“更让我们高兴的是,我们的杨司令是这些民族英雄的第一个。”
人们又一次鼓掌。
杨靖宇向大家挥挥手。
人们安静了下来。
杨靖宇显得有些激动:“同志们,我们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听到党的声音了,现在有了,就是我们党的《八一宣言》。下面的工作怎么进行?首先,就是要把我们党的声音,告诉我们的东北同胞……”
珠河县蚂蚁河
老百姓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一个场院里。
一个人正在讲话:“‘九一八’事变以来,我们国家、我们民族已处在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抗日则生,不抗日则死,抗日救国已成为每个同胞的神圣天职。同胞们,中国是我们的祖国!我们要起来救我们的祖国,阿比尼西亚一个八百万人民的国家,尚能准备对意大利帝国主义作英勇反抗,我们有四万万同胞,我们会束手待毙吗?”
人们高喊着:“把日本人赶出去!”
演讲的人是赵一曼,她身边站着带来《八一宣言》的金美花。
她在宣传共产党的《八一宣言》。
突然枪声大作。
有人喊了声:“讨伐队来了!”
赵一曼掏出枪:“不要乱,部队掩护乡亲们撤!”
人们在撤离。
赵一曼身体一抖。
她的腿中弹了。
珠河县警署门口
一辆牛车停在警署门口。
车上坐着负伤的赵一曼和金美花。
一个日本警察对一个从警署走出的人用日语叫道:“这可能是个重要的人,要抓紧,不然会死的。”
马料房
一间马料房里,一个日本人在审赵一曼和金美花。
一个朝鲜警卫做翻译:“姓名?”
赵一曼对翻译官说:“请你告诉这个日本人,我身边这个姑娘是在你们讨伐时被吓着了,和我一起跑了出来,你们放了她。”
翻译官转述给日本人。
日本人:“放了她,谁来照顾你?”
赵一曼:“你们不放她,我什么都不说。”
日本人走到赵一曼跟前,用鞭子抽了一下她的伤口。
赵一曼痛苦地抽动着。
金美花蹿了起来,愤怒地喊道:“畜生!不是人!”
几个警察把金美花拖了出去。
审问又开始了。
“姓名?”
“常锋英。”
“哪里人?”
“四川宜宾。”
“有没有加入共产党?”
“没有。”
“有没有参加赵尚志的部队?”
“没有。”
“有没有参加抵抗日本军的活动?”
“有。”
审讯官感到意外:“你为什么承认这一条?”
赵一曼:“这需要隐瞒吗?”
审讯官一怔,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会这样回答。“你为什么要抵抗大日本皇军?”
赵一曼轻蔑地看着面前这个日本人:“这需要解释吗?”
审讯官:“我们是来解放你们的,是来帮助你们建立国家。”
赵一曼挣扎着站了起来:“你来解放我们?我们这里怎么了?你们来这里之前,这里怎么了?你们帮助我们建立国家,你也说得出口?我们这里有国家的时候,你们还在由猿变人的过程中。我为什么要抵抗?我要是入侵你们国家你抵抗吗?这是三岁孩子都明白的道理。我们不但要抵抗,我们一定要把你们赶回去。”
一阵阵鞭子打了过来。
她疼得晕了过去。
窗子外边站着日本警察署长。
他对另一个警察说:“听得出来,她不是一般的人,可能是共产党的高级干部。马上送到哈尔滨去。”
“她的伤很重,就怕到不了那儿就……”
“先给她治伤。”
某私人医院
赵一曼醒来。
她躺在一个土炕上。
一个医生模样的人坐在炕沿上,金美花站在一边。
赵一曼看了看医生。
医生:“他们让我救活你。”
赵一曼:“谢谢!”
医生:“可是,你知道为什么要救你?”
赵一曼无力地摇了一下头。
医生向窗外看了一眼:“他们想知道得更多一点,到时你会吃苦头的。”
赵一曼笑了:“他们什么都得不到。你一定要救我,治好我的伤,我也一定要逃出去,我还要和他们抗争。”
医生不语了,过了好一会儿他说:“打一针吧,他们要送你去哈尔滨。”
珠河县警署门口
赵一曼刚上车。
赵尚志的队伍赶到了,他们包围了警署。
几个战士冲了进去。
正好有几个日本警察冲出来。
双方同时开火。
几个日军倒下。
赵尚志里外寻找,没有发现赵一曼。
一个战士报告:“军长,他们刚刚把赵同志押走了。”
赵尚志:“去哪了?”
哈尔滨省公署警务厅
从沈阳赶来“长岛工作室”的黑田大佐在特高科山浦公久的陪同下,提审赵一曼。
赵一曼看着坐在她对面的几个日本人,面无表情。
黑田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眼睛一直盯着赵一曼。
双方僵持着。
黑田终于开口了,他生硬地吐出三个字:“赵一曼。”
赵一曼心头一震,但是马上平静了下来。
她还是不说话。
黑田:“怎么样?我们合作吧。”
赵一曼淡淡一笑:“好啊!”
黑田:“你开个价?”
赵一曼:“就一个条件,把那个姑娘放了,你们不是来解放我们的吗?那就不要和老百姓过不去。”
黑田:“可以。当着你的面放,现在就放。”
长长的走廊里,几个宪兵把金美花带了过来。
金美花见到了赵一曼,她喊了一声:“大姐。”
赵一曼隔着铁窗:“回去吧,好好过日子。”说着她悄悄递过去一张纸条。
金美花把纸条握在手里。
她没有哭。
医院
一个看护来给赵一曼换药。
看护用日语对赵一曼说:“换药。”
赵一曼:“你是日本人?”
看护:“不是。”
赵一曼:“为什么讲日本语?”
看护:“上班时,不讲日语要罚的。”
赵一曼长叹了一口气:“他们是要灭族啊!”
黑田走了进来,后边跟着几个特务。
黑田笑眯眯地说:“你的气色很好。怎么样,我们的合作开始吧?”
赵一曼:“好啊。”说着她从枕头下拿出一张纸。
黑田接了过来。
他看着。
赵一曼:“看不懂?那我背给你听。誓志为人不为家,涉江渡海走天涯。男儿岂是全都好,女子缘何分外差。未惜头颅新故国,甘将热血沃中华。白山黑水除敌寇,笑看旌旗红似花。”
黑田:“我们就合作这些?”
赵一曼:“这还不够吗?”
黑田:“你不讲信用。”
赵一曼:“有和强盗讲信用的吗?”
黑田:“其实,你要明白,我能知道你叫赵一曼,就说明有人和我们合作。我们了解你们很多。”
赵一曼:“在我这里,你不会再多听到一个字了。”
黑田:“可是我有耐心。”
赵一曼:“好,你等着。”
哈尔滨索菲亚大教堂
川岛芳子和黑田站在大教堂前。
川岛芳子感慨道:“都说这里是东方的莫斯科,名不虚传。中国还是有些好地方。”
黑田更正道:“这里不是中国,这是满洲国。”
川岛芳子笑了:“对,你说得对。我对这个国家的创立,是有功劳的。你来了有一段时间了吧?怎么样,她合作吗?”
黑田冷笑:“合作得很,昨天刚刚抓回来。”
川岛芳子惊奇地问:“她能在你的眼皮底下跑了?”
黑田呼了一口气:“她把看护和看她的警察都买通了。”
川岛芳子不解地问:“她有钱?”
黑田哼了一声:“她用的不是钱。”
川岛芳子明白了,她不说话了。
黑田沉默了一会儿:“你放的那只‘鹰’怎么样了?”
川岛芳子:“我让他等着‘大兔子’……”
黑田看着大教堂的屋脊思索着:“很奇怪,‘鹰’和我们合作,我却看不起他,赵不合作,我从心里敬重她。”
哈尔滨郊外阎家岗
一辆汽车停了下来。
几个宪兵把赵一曼和另一个女人推了出来。
宪兵对那个女人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女人:“没有,我死后,要去看我母亲。路很远,戴着脚镣不好走路。”
宪兵把她的脚镣解了下来。
宪兵问赵一曼:“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赵一曼对着远方,像是回话又像是自语:“在我的天府之国,我还有一个孩子,再过五天就满七岁了。母亲在你一岁的时候,为了抗日就离开了你,没有教你如何做人,但是妈妈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你,你今后的路该如何走,五天以后妈妈在另一个世界祝你生日快乐。”
她的眼睛里含着泪。
枪响了。
赵一曼没有倒下。
誓志为人不为家,
涉江渡海走天涯,
男儿岂是全都好,
女子缘何分外差。
未惜头颅新故国,
甘将热血沃中华。
白山黑水除敌寇,
笑看旌旗红似花。
赵一曼缓慢地倒下。
(1936年8月1日,东北人民革命军第三军改编为抗日联军第三军。
1936年9月,东北人民革命军第六军改编为抗日联军第六军。
1936年11月15日,抗日联军第七军成立。
金美花按着赵一曼的指示南下找党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