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天灾
有道是三伏三伏，易患暑毒，这三伏的天就是热得令人难以忍受。不过南方的夏天天气多变，午后常有浓云密布，电闪雷鸣伴随狂风暴雨，我也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天气，淋湿身体是常有的事，晒一晒阳光就好了。可是，遇上了连绵阴雨天，我就叫苦不迭了。不过，这些不好的天气，在可怕的台风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这两天，天气候略显闷热，时常有几阵大风吹过，将大街吹的是尘土飞扬。有几片落叶，在地形形成的气流小鞍场中来回旋转，像极了飞舞的枯叶蝶。我哪受得了这种动态诱惑，跑过去跟着叶子旋转跳跃，逗得路人忍俊不禁，没一会儿，好几个人拿着手机对着我拍摄。切，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人，猫天生就喜欢捕捉运动中的小东西，无论是一个光点，还是一片飘舞的落叶。风越来越大了，我跑到天桥下暂避风头，太平洋上生成的台风正一步步逼近这座城市。上辈子我身居内陆的地区，一辈子没见过台风，现在的我既害怕又期待这个海上之王的来临。
又过了一天，天空奔走的云越来越密集，天气也变得更加闷热。阵风夹杂着热气，吹得我十分不舒服，只想脱掉这一身皮毛。蒙蒙细雨逐渐飘落，一阵又一阵，且有慢慢变大的趋势，天空的云奔走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傍晚，晚霞比以往都要鲜艳得多，不过我只能看到一部分颜色。步步逼近的台风在遥远地方发出低沉的吼叫，似乎在告诉我，它拥有惊天动地般的能量。鸟儿到处乱飞，似乎在寻找合适的避难所。
随着夜幕降临，有些树枝已经招架不住风的摧残，开始随风到处乱飞，路上的行人已经十分稀少，只有少数路人拿着已被刮坏的伞，在风中艰难前进，有的甚至还拿出手机录下眼前的场景。路上除了人类和少量来回的汽车，已经见不到任何动物了。偶尔一阵强风刮来，随风飞行的小石子打到身上，也有几分疼痛。大路旁边，有记者冒着生命危险，正在实况转播灾害的情况，他们利用麻绳将其绑在较为坚固的地方，艰难地在风雨飘摇中进行转播。有些地段，因风刮坏了电线，一瞬间火花四起，没多久，一线的工作人员就冒着风雨前来抢救。消防车救护车以及警车，时不时在路上穿梭而过，想必，已有些地方已经发生了严重灾情。就算到了这种时候，看热闹的人还有不少，他们拿着手机记录，成为网上的实况直播人员。
深夜时分，风的怒吼声愈发强烈，雨断断续续，且愈发密集。天桥之下已经无法容身，我开始慌张地寻找新的避灾场所。道路上，树枝和树叶如发疯般奔走，有些树木甚至已倒在地上。迎风，我根本无法前进，有些强阵风甚至能将我吹离地面，我只能顺着风快速奔跑，带着飘飘然的脚步，离开危险的大街。我跑到一座小学旁，见教室有窗户已被风吹过来的杂物敲破，我通过窗户的缺口，躲进了教室内。而室外的风并没有减小的趋势，有许多大树在狂风的肆虐中倒伏，与地面碰撞出巨响。这个时候，只能听到不间断的物品掉落声、砸门声、暴雨的哗哗声、以及，狂风的呼啸声。
我在教室里的桌子上就寝，以求安全渡过这场天灾，就在天蒙蒙亮之时，风的强烈达到了极盛时期。教室的门被连框拆下，巨大的碰撞声惊动了睡梦中的我。雨水顺着风，从门灌进教室内，教室里的纸张到处乱飞，孤身在此的我已感受到死亡的恐惧。我躲到了课桌的抽屉里瑟瑟发抖，狂风以及暴雨的怒吼已无法让我安心入睡。过了许久，室外突然安静了，风不再咆哮，雨也不再倾盆，甚至连蓝天和白云都出现了。我只觉得胸闷、压抑、十分难受，我走出教室透气，只见天空出现了大片的晴空，边缘呈现圆弧状。室外的环境已是满目疮痍，有些地方已经出现积水。既然雨过天晴，我想台风大概已经过了。
我走出小学，门口的积水让我出不去，无奈之下，我爬上了围墙，顺着围墙走。看看，哪里有可觅食的地方，以给饥肠辘辘的我充饥。这时，路边有一块缓慢漂动的大木板出现，我跳到上面去，想碰碰运气。
木板漂流了一段距离，来到了大街上，街边的商店全都关闭着，有些地势较低的的地方，积水已进入商店之内。街上飘着许多垃圾袋，我见有个离我很近，就拖了过来，撕开一看，只有带点肉末的骨头，我掏出骨头，啃了啃又舔了舔，细嚼慢咽地品尝那一点点肉末，骗骗肚子。说来也怪，台风明明已经结束，可是伴随台风的低沉呼声，却没有停息，这让我有点不安。
我在木板上漫无目的地漂流了几十分钟之后，天又开始阴沉了下来，周围的一切都很寂静，我仿佛听到了远处狂风呼啸的声音。不一会儿，狂风暴雨突然降临，我吓得死死抓住木板。可轻飘飘的木板被风吹得到处漂动，雨之大，无法形容，瞬间就淋湿了我一身毛发。安静了几十分钟的台风，又开始它的疯狂，我已经后悔擅自离开了那还算安全的教室。如果木板被风吹翻，那我基本上只有死路一条。
好在，上天还是眷顾我这个可怜的“毛孩子”，木板被路边倒伏的大树卡住，我跳上了树冠，紧紧搂住一枝地势较高且较为粗壮的树干，以求保命。虽然无法躲避暴雨，但至少能保证我不被风吹跑。就这样，我在台风的肆虐里，凭着眼前的救命稻草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出于本能，我嗷嗷呼救，希望能有人救我于危难之中。不知道过了多久，台风的风力已经明显减弱了，但是暴雨如注的趋势，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积水的水位越来越高，几乎要淹到我环抱的树干。大树也因为浮力变大，开始有点浮动，这让我十分惶恐。只要我一松开嵌入树干的爪子，洪水就随时能吞噬我的小命，此时的我又冷又饿，只能祈祷雨能快点停歇。
不知时间已经过去多久，雨终于逐渐安静了下来，我发现，洪水已快触及我的脚尖。天还是阴的，不过明显亮了许多，台风的影响应该已经接近尾声。我站起身，甩甩身上的雨水，简单地打理一下皮毛。现在的我已经被洪水围困，不易找到食物充饥，该如何是好？长时间的淋雨，可能让我有点生病了，我只觉得头重脚轻，很像上一辈子患感冒时的感觉。我顾不了那么多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填饱肚子。
这时，从远处飘来一块很大的泡沫板，中间有只老鼠站上面躲避水灾。看来天无绝猫之路，洪水给我送上了一顿大餐。待到泡沫板漂到离我最近时，我用力一跃，正好落在了正中间，泡沫板的周围激起大水花，十分壮观。老鼠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我咬死，我如饥似渴地吞噬这顿得来不易的鼠肉，不一会儿只剩下碎骨和鼠皮。总算是填饱肚子了，我趴在泡沫想休息会儿，这时我才发现，泡沫板随着水流飘荡，我又孤立无援，现在的处境，根本容不得我有片刻放松。
我就这样随波漂流了很久，一直没有停靠到安全的地方。我看到远处有些露在水面上的石栏杆正在快速靠近，想必，那是城市的内河。不好，要是我漂到城市的内河里，那就有去无回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内河旁露在水面的石栏杆，虽然只有几百平方厘米的立锥之地，至少能暂且保命。泡沫板在快速靠近栏杆，我只有一瞬间的机会跳到栏杆上去。当我准备起跳时，泡沫板撞到栏杆上翻了起来，我一头撞在了栏杆上。保命心切的我顾不得疼痛，抓住栏杆就拼命往上爬，终于离开了致命的洪水，而泡沫板也随着水流快速远去。
脱离了命悬一线的窘境，我终于松了一口气，现在只要等洪水退散，我就能获救。太阳，在云缝中悄悄露脸，看角度时间已经来到下午。过去的二十四小时里，我已经亲身体会到了台风的可怕之处，我想这辈子，我都不会在台风天之中置身户外了。
看着雨过天晴，不少人打开了窗户，有些家庭连窗户都没有了。可路边的积水还很高，我的处境还是十分危险的。有的人已经来到街上，艰难地在水中前进，水还能淹没到他们的膝盖之上。这时，有路人看到我了，可他们根本没有救我的意思，只拿起手机对着我录像，嘴里还念念有词。我懒得理会他们，精心打理着自己的毛发。水位下降的速度越来越快，到了傍晚时分，路上只剩下淤泥堆积。虽然已经夜幕降临，由于供电系统未修复，城市并没有往日华灯初上的繁华景象。有不少环卫工人走上了街道，加班加点，开始清扫路面。我沿着栏杆走，只想走到一处没有淤泥的地方落地，有着严重洁癖的我，可不允许身体被淤泥弄脏。
终于，我找到了干净的地方下地。可身体的不适感在逐渐加重，这一次的长时间淋雨，真的让我生病了。我开始觉得头昏脑涨，甚至没有食欲，鼻子很难受，开始流出鼻涕，眼睛也在溢出泪水。现在，我昏昏欲睡，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我来到了一个还算干燥的垃圾桶上休息，身体上的不适使我逐渐无力，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昏睡过去。
在我醒来之时，发现已经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这里的气味有几分熟悉，我以前来过类似的地方。看着穿着白大褂的人，我想起来了，这里是宠物诊所。由于供电没有恢复，宠物诊所靠发电机供电，周围的环境十分吵闹，这让我慌张地站起身，不过我已身困猫笼，根本无法逃离。身体上的不适让我疲软无力，我的呼吸很急促，感觉随时都会死去。这时，旁边的人指着我说：“李医生，这是我刚从路边垃圾桶上发现的流浪猫，看样子应该是感冒了，能不能马上治疗？”旁边戴口罩的医生点了点头，把我抓出来经过仔细检查后，打了一针，并强行给我灌药。但我并没有反抗，一方面是生病了没力气，另一方面是我知道他们在救我。
经过一番折腾，治疗过程结束了，我开始觉得有点儿好转。好心人临行前，医生嘱咐道：“家里要是有小儿感冒药，可以泡点给它喝，给它弄个温暖的窝，我顺便给你开些猫胺，记得喂同时下，还有去药店买氯霉素眼药水给它滴一滴眼睛，如果没有其他状况，很快就会痊愈。还要注意一点，它估计在台风天中长时间淋雨，要注意防猫藓，发现有挠痒的症状，就要马上检查了。”“好的，我记住了。”说完，好心人就把我带回了家中。
回到家里，他先是开门，左顾右盼，感觉像做贼似的。然后，带着我悄悄地跑进他自己的卧室。最后神秘兮兮地对我说：“嘘~，大胖橘，不要出声哦，我的妈妈不允许我养宠物。被发现了，你就又要流浪了。”，我心里默默地想着：“我现在如此难受，连叫一声我都懒了”。他关了门出去了，应该是按兽医的嘱咐给我准备养病的必需品。
过了半个钟头左右，他回来了，给我带了一个纸箱子。他从衣柜里拿了几件旧衣服，铺在纸箱内，再把我抱了进去。然后，泡起了感冒药，并捏开了我的嘴强行灌了下来。本能驱使我挣扎地推开他的手，不过还是咽了一部分进去。再然后，又是喂药，又是滴眼药水地折腾。虽然，明白他是为了救我，但本能上还是在抗拒的。
第二天一觉醒来，我觉得身体轻松了许多，看来昨天的医治十分有效。虽然，还有点流鼻涕和打喷嚏，但至少食欲回来了。看着纸箱旁边装着满满的一碗猫粮，我跑过去，瞬间吃完了大半。啊，感觉好久没吃这么饱了。到了猫砂盆里方便完以后，我回到了纸箱子里，打算继续休息。
可睡着睡着，脖子下方突然有点痒。我坐起身来，用后腿挠了挠，好多了。最初，我并不是很在意皮肤上的细微变化，它只是再平常不过的瘙痒。可是过了几天之后，浑身大多数地方都开始奇痒难耐，挠已经没效果了。有些地方出现了掉毛的现象，好心人看到了我这样，又急忙把我送到了宠物医院。
医生看到了此情此景，说道：“小周啊，我不是提醒过你注意防猫藓吗？现在这样，不是涂点药膏就能马上好了。”“那怎么办？”小周焦急地问。“眼下，只好先给它进行药浴，然后涂药膏，喂点维生素B2，药膏带两支回去，你自己也得预防下，同样吃点维生素B2，发现红疹也得马上涂药。”……
又要洗澡了，去年，我被小黎带去宠物诊所洗澡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不过，经过那么多大风大浪，对现在的我来说，洗澡只是小打小闹。我淡定地享受完洗澡服务，身上的瘙痒轻了许多，医生给我身上出现红疹的地方剃毛然后涂药，给我戴上了一个奇怪的圈罩。我一下子变得其丑无比，还好花花不在身边，不然，我打赌，它肯定不会再理我了。一切搞定之后，小周再次悄悄地把我带回家。
话说，这个圈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带上头之后十分难受，身体一痒，只能靠舔的地方就够不着了。我想出了各种方法摆脱它，又是后退，又是往前挠，急得上串下跳，可它还是牢牢的牵制我。无奈之下，我只好放弃抵抗接受它。
猫藓慢慢康复，那个怪圈终于被拿下了，身体也逐渐变得舒服了。不过，身上的毛还没完全长回来，所以，现在的我还没恢复昔日的颜值。小周这狭小的房间，根本就满足不了好动的我。于是，我闲得无聊，开始爬上爬下，磨磨爪子，或者爬上书桌，踢翻些小东西。小周进房之后，眼前凌乱的一幕让他傻了眼。他生气地拿起一本书就向我扔了过来，我很轻松地就躲过了。他气呼呼地收拾房间，指着我严厉警告：“再弄乱我房间，你就滚回大街上去！”。
我也想安静地做一只美猫，可我就是忍不住啊。有次，我见小周没关房门，且他又不在，我就悄悄地走出了他的房间，到客厅厨房探险去了。这一出去不得了，连续打翻了五六个玻璃杯，弄坏了两个室内盆栽。突然，一个中年妇女回来了，她看到我就大声尖叫起来，我吓得躲到了沙发底下去了，这人应该就是小周的妈妈。只听见她大喊：“周铭博，你给我出来！”。小周此时根本不在家，见无人反应，周妈妈只好自己来驱赶我这个不速之客。
周妈妈拿起扫把，先驱赶出躲在沙发下面的我，我跑了出来。随后，她继续拿着扫把到处追赶我。我时而跑上餐桌，时而跳上橱柜，时而跑到电视机后面，时而躲进卫生间，藏在洗手盆下。逃跑的过程中，又不知撞翻了多少东西，使得周妈妈的火气更大了，就差拿出菜刀给我个痛快。经过了一番逃命，我又冲回小周的房间，并躲到他的床下。周妈妈无可奈何，回到客厅怒不可遏地坐在沙发上，等着小周回来。
过了约有一个钟头，门开了。小周刚从外面回来。见到眼前凌乱的家，也让他大吃一惊。周妈妈压抑着怒气，语气平淡中透着严厉地说：“你回来了，好好解释一下，猫是从哪里来的，我不是告诉过你，家里不允许养宠物，你连你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想照顾它们？”小周回答道：“那天台风过后发现它的，我看它病恹恹的十分可怜，所以才收养它。”周妈妈此时已经压制不住怒火了，大吼起来：“你真有爱心啊，有这功夫你怎么不去找女友，娶个媳妇回家？”小周辩驳道：“妈，我才22岁，结婚太早了。”“早？你不读大学就该早点成家，省的老大不小了还成天让我操心！”周妈妈越说越气，眼看母子的吵架大战就要爆发。这时，小周说道：“我也想读大学，要不是爸爸为救火而死的话……”说完小周开始抽泣了。周妈妈见此景，也开始安慰起小周。
小周没有读大学是有原因的。小周的爸爸生前是一名消防官兵，在三年前的五月份，因救一场大火而壮烈牺牲。当时，正读高三的小周闻此噩耗，伤心欲绝，最后连高考都没有参加。后来，小周觉得自己已经是家里唯一的男人，要负有撑起这个家的责任，没有选择复读就打工赚钱去了。所以，每次只要提起高考和读大学，小周就会联想起爸爸的牺牲，从而陷入伤心的往事中。
我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所以躲着不敢出来。周妈妈也并没有因为小周想起伤心的往事，就同意小周把我留下。最后，无奈的小周只好把我带到附近的公园里放生。这样，我经历过了短暂的被收养，又再次回到了大街的怀抱。如果没有他，估计我已经病死在路边。因此，在我的心里，我还是十分感谢小周的救命之恩。
回到流浪的生活，我并没有忘记回到美食街的目标。在经过台风的洗礼之后，我对大自然又多了一份敬畏。从此以后，别说是台风了，那怕是普通的雷雨天气，我也会寻找遮风避雨的藏身之所，以保证安全。我再次踏上了返回美食街的道路上。经过台风洪灾的那一段漂流，我也不清楚，离目的地是远了还是近了。总之，无论距离如何，都阻挡不了我回去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