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寻梦
如果说梦在远方，那么有迈出去的勇气，就已实现了一半，只是另一半常常因难度太高，导致很多梦想夭折。坐在颠簸的客车上近十个小时，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被关在纸箱里的我十分难受，甚至，还因此拉稀。
到达目的地后，大少爷从车底的运货箱接出了行李，包括装着我的箱子。这里的一切十分陌生，城市之大，让他觉得自己变得十分渺小。他开始迷茫，眼中未来的方向变得模糊不清。此时的他，需要找一个住的地方安置下来。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五点多，我在箱子里已经十一个小时没有进食了。大少爷找了许多租房中介，但房子的租金要么太贵，要么太偏，要么不允许养宠物。经过了两个多小时的筛选，才勉为其难的选择了一间位于市区北郊的一个80年代的小区。
小区月租800，单人间，卫生间还是公用的。我透过箱子的出气孔，看得一清二楚，最多十平米的小天地，墙壁泛黄，这房子至少也有三十年出头。大少爷放置好行李之后，关上房门，房门发出冗长的“吱呀”，似乎在告诉我们，它年事已高。
大少爷将我放了出来，一股臭味瞬间使他提神醒脑，他皱着眉头，用嫌弃的表情看着我，并立刻把箱子扔掉了，他检查了我的身体，看看有没有沾到污物，好立刻帮我清洗。最后发现，只是后脚跟沾了点，也就松了一口气。
简单地帮我清洗完后，大少爷就出门了，购置一些生活用品和猫咪用品。我开始“巡逻”这个破旧的小房间。虽说不大，但用来居住也还过得去，只要忽略掉那些陈旧的家具和装潢。我前往阳台一看，一个很有年代感的围栏呈现在我面前，现在大城市的房租太夸张了，就连这种郊区破房子都要一个月800块的租金，水电费还得自理。
阳台上，还搭建了简易的小浴室供房客使用，我走进去瞧瞧，估计只有一米见方，墙上还贴了告示“禁止大便”。这地方，也完成不了那件事。我走了出去，跳上了围栏，往下一看，这里离地约三层楼高，周边基本上是这种墙上长满青苔的破旧小区，再远点，也有些高楼以及新建的高层住宅。
这时，门开了，大少爷购物回来，顺便带了饭。他在那把上了年代的藤木椅子坐下，清点着刚才够买的东西。自言自语地说：“这大城市的东西真贵，这么点就要了我三百多。”随后，拿出一个盆子放在阳台上，倒了些猫砂进去，然后对我说：“灰熊，这里就是你上厕所的地方。听说，这里时常有老鼠出没，以后就靠你去猎杀这些害虫了。”
说完，大少爷打开了快餐盒，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见我在旁边边叫边盯着他看，便夹了一两块肉扔在我面前，我闻了闻，一股扑鼻的肉香味，立刻囫囵吞枣般地吃掉它，算一算，我已经快十五个小时没进食，现在都已经快深夜十点。
我吃完那两块肉，虽然还不饱，但也算垫了垫肚子，就地趴着睡着了，这一日的奔波实在太累，这种到大城市飘荡的生活，真的不是一般的苦，不知道我家大少爷，能不能顶得住。
夜深人静之际，垃圾桶传来几声骚动，机警的我因此而醒，我悄悄地走上前去，一只老鼠正偷偷地咬开快餐盒，品尝盒中的残羹冷炙。它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出现，我悄悄地靠近它，然后立马扑了上去。老鼠发出“吱吱吱”的惨叫声。
这老鼠不算大，因此很轻易地就被我咬死了。刚刚捕鼠的动静可不小，但大少爷依然打着呼噜大睡着，看来，这一天也把他累得够呛。为了不打扰他，我把老鼠叼到阳台的角落里享用。
第二天中午，大少爷才从梦中醒来，他打了个大哈欠，伸了个大懒腰，睡眼惺忪的起来洗漱。然后，烧了开水，从昨天购买的食物中，拿出一桶方便面和一根火腿肠。只见他打开泡面的桶盖，将调料包拿出来，依次撒放调料，撕开火腿肠的包装，将其折成两截，放进泡面桶里，然后呆坐在椅子上，等待开水沸腾。
伴着咕噜作响的滚水声和袅袅升起的水蒸气，水开了，大少爷将水倒入面桶里，不一会儿，房间弥漫着泡面的香味。几分钟后，大少爷吸溜吸溜地吃着面，看他吃着津津有味，感觉很好吃的样子。他估计以为我也饿了，因此夹了一小截火腿肠给我。但我闻了两下，觉得不是很饿就没有吃，还被他说了句浪费粮食。
吃完了泡面，大少爷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不，是一叠白纸，上面是他的简历。大少爷自高中以来，只经营了半年的网店，学历上又没有任何优势，这样的简历想找个理想工作，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果不其然，傍晚时分，大少爷就灰头土脸地打道回府了。他今天找的工作，多数是干活比较轻松的办公室职位，很多要求学历至少大专起步，而他只有高中毕业，出于无奈，他只能降低要求再去找。好在，手机上还能帮忙运营家里的网店，父母还能每月给他一些“分红”，能让他没有那么快就山穷水尽。
后来，连续三天，大少爷的面试四处碰壁，而有些类似于工厂的活，又嫌弃没有自由，所以就放弃了。这么一来二回，信心被磨没了大半，他无奈地刷着网上的职业推荐，表情犹如一潭死水毫无生气。直到后来，看到送外卖收入不菲，他才决定一试，否则，这么耗下去，梦想还没正式开始，就得破灭。
第四天一大早，大少爷去了外卖公司报道，虽面试过了，但问题也来了，他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送餐路线几乎不知，短时间内业绩水平一定好不到哪去，即使有导航定位，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拿到高收益。可为了生存，他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上路。
在还没赚钱的情况下，他又花了近两千块购得一辆二手电动车，然后就开始他的送餐之旅。
我在家里，闲着无事就睡觉，或者找点事情做。这个地方，条件比农村差得多，时不时还有蟑螂老鼠出没。这也让我的生活没那么无趣，不然一整天待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我可能会疯掉。
到了傍晚，大少爷终于回来，结束了白天的送餐。他手里拿着一份快餐，坐下来后迅速吃起来，并夹了小半条鱼给我，作为今天的伙食。从他囫囵吞枣的模样可知，今天的工作并没有结束，果不其然，吃饭仅用了五分钟，他又急忙出门了。
在老家养尊处优已久，第一天工作就这么劳累，真不知他能否坚持下去。晚间大概十点，大少爷结束工作回来了，他脱下工作服，如释重负般地倒在床上，嘴里喘着气，仿佛身体被掏空。
大约休息了五分钟，他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过了十几秒，电话接通了，他对着电话说：“喂，姐……我在这里找到了工作，是送餐员，还算适应，就是路比较不熟，收益挺好的，你不用担心……没事，我很热爱这份工作，嗯，好的，我挂了，拜拜……”。
这番简单的通话，报喜不报忧，挂了电话的他，叹了口气，抱起我，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背。我抬头看了看他的脸，疲倦全部写在脸上，这第一天的工作，可让他消耗了不少精力。我打着呼噜，希望我的呼噜声，能给他带来减压的效果。
过了几分钟，他放下了我，简单洗了个澡就躺下休息了。这晚，他睡得很沉，呼噜声很大，像极了乡间运送稻子的拖拉机。一时间，整个房间内充满着他鼻腔发出的“滚滚天雷”。
第二天，一大早，闹钟响起，大少爷又开始了新一天的送餐。昨晚的一夜好觉，让他睡了个精神饱满，年轻气盛的他，犹如朝阳般，不会因为一天的劳累就倒下。简单吃完早餐，他再次出门，开始了第二天的征程。
如同昨日重现，今天的生活节奏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晚上回来时，他脸上挂着几分阴郁的表情，据说，因为送得太慢，被顾客给了差评，一下子就等于白跑了好几单，这对于初来乍到的他，也算是不小的打击了。
晚上，累了一天的他，又独奏起了睡眠交响曲，这响声之大，只能用鼾声如雷来形容。还好，我作为一只猫，昼伏夜出，晚间不需要睡觉，不然这么吵，我怎么睡得着啊！
日复一日，很快一周过去了。这些日子，大少爷也渐渐熟悉了周边的路线，送餐的效率有了一定的提升，虽然收入还不是很高，但累积下来的钱已经足够应付房租。现在的他，有了一点对未来的信心，哪怕这个未来还很遥远。
我跟着大少爷来到这座城市已有十天之久，基本熟悉了这里的环境，附近时常会有夜猫嚎叫，想必又是到了交配的季节。我还没完全性成熟，所以暂时还没有很明显的发情迹象。由于怕走丢，大少爷给我做了一个铭牌，挂在脖子上，上面有我的名字和他的联系方式，因为他知道，猫是热爱自由的动物，没办法一直关着我。
今天，趁着大少爷傍晚回来吃饭的空档，我溜了出去，探索周围的环境。走出房门，首先是一个漫长而昏暗的楼道。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腐朽潮湿的气息。墙上满是斑点跟脱漆的坑点以及土黄色的污渍。
这是一栋老式的公寓住房，大概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国企或者单位的员工宿舍，现在卖给了私人，成为出租用的公寓。我往前走着，来到了楼梯口。我顺着楼梯往下看，一双金灿灿的眼睛盯着我。
我定睛一看，是一只白色的猫，它冲着我叫了两声，随后跑下楼去，我急忙跟上前去，在楼下跟上了它。白猫回过头来，盯着我，仿佛在刺探敌方军情。大概，是我闯入了它的地盘，让它对我这个外来者充满了敌意。
我无意跟它起冲突，转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前进。这里的路面破破烂烂的，一点也不像大城市，我甚至觉得，我老家所在的小农村，要比这里的环境好上千百倍。
我继续探索着，这时不远处传来嗒嗒的声音，我就近躲藏起来。过一会儿，从另一个楼梯口走出一个穿着凉快的女人，她穿着高跟鞋，迈着小步伐，微扭着臀部，走到巷口，进了一辆红色的小车。
见她走远，我再次走出来，探一探这个全新的世界。走了没几步远，面前走出一只黄色虎斑猫。不得不说，这里的猫还真不少，这会儿都遇到两只了。
虎斑猫冲着我嗷叫了一声，声音低沉且长，很显然，我侵犯了它的私属领地。我绕着走，尽量躲开它。谁知，我不想惹它，它倒来惹我。
我背对着它走不到两步，它突然发起攻击，向我扑了过来。我用力向前一跃，在半空中转了个身，跟它形成针锋相对之势，我还不是一只成年猫，也还没打过架，可能不是它的对手，我得想办法应付这个烦人的家伙。
虎斑猫主动发起进攻，直接向我扑过来，拼命对我挥舞前爪。我也用前爪应对着它的快速进攻，我们的速度不相上下，来来回回互相拍打了几十次，停下来休息一会儿。看来，这货也是个新手，也许不会比我强。
我主动扑上去，勾住它的脖子往地上抱摔，我们俩滚在一起，互相用后腿蹬着对方，但是它的力气明显比我大，很快我便败下阵来，被它咬住了耳朵，我疼得大叫，立刻挣开了它。然后，后退了两三步，跟它保持着距离。
它暂停了进攻，搭着耳朵，对着我继续嗷叫，尾巴摇得很用力，明显在叫我赶紧滚，离开它的地盘。经过刚才那一下，我已经了解了它的实力，我还是识相点，赶紧回去。我转过身往回走，虎斑猫见我退缩了，赶紧追上来，我也跑了起来，它就这样追了我一路，直到我跑回我们所在单元的楼梯口。
它停下来了，因为这里是那只白猫的地盘，白猫见我跑回楼上，没有管我，而是跟我后面的追兵对峙起来，很明显，这两只猫平日里没少打架，不然怎么会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呢？
没一会儿，它们就打了起来，虎斑猫刚才跟我缠斗消耗了不少体力，所以处于下风，我也无心观战，反正，它们的胜负和我关系不大，我走回我们住的楼层，回到宿舍的门口。大少爷早已经出去工作了，我开不了门，只好在门口趴着，等待他下班。
不知不觉中，我就睡着了，猫一天能睡十六小时，啥时候我都能打个盹。肚子有点饿，希望这个时候能有只老鼠出来，让我充充饥。
不知道睡了多久，几声轻微的脚步声惊动了我，我醒来站起身，一个中年男子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干啥。只见他对着一扇门，摆弄了很久，好像是在撬锁，难道说，是个小偷？
我悄悄走上前去，在旁边看了他好一会儿，他没注意到我，全身心投入在撬锁上面。当他准备换工具，转头看到我这个注视他已久的“黑影”，竟然惊慌地大吼了一声，然后跑过来准备打我，嘴里还念念有词，什么该死的猫，吓死我了之类的话。
我跑到了杂物堆多了起来，他刚才了吼声惊动了住在这层楼，还没有出门的其他人，他们纷纷开门探出头询问何事，后来一个眼尖的男人觉得他很陌生，并问他：“你不像住在这里的吧，感觉没看过你！”小偷尴尬地笑了笑，说：“没，我……走错楼层了，不好意思啊。”然后，小偷盗窃未遂，悻悻离去。
见楼道安静了，我才从杂物堆里出来，再次回到我们宿舍的门口，趴着睡觉，等待我家大少爷下班归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熟悉的脚步声叫醒了睡梦中的我，我站起身来，抬头一看，果然是大少爷回来了。我跟他进了房门，围绕着他，冲着他喵喵叫，叫它给我点吃的。大少爷摸了摸我的头，从背后的外卖箱子里拿出一包猫粮。对我说：“灰熊，我不想天天吃鱼，太腻了，所以给你买了包猫粮，以后你就改吃这个。”。
说完，他撕开猫粮的包装，在我的碗里倒了小半碗猫粮。我闻了闻，一股沁心的香味扑鼻而来，我低下头，一顿风卷残云，瞬间猫粮就所剩无几了。这是我来到这里吃得最饱的一顿，我走到一旁，悠然地洗着脸。
这时，大少爷的电话响了，是他妈妈打来的电话，主要是关心他来到这里十天过得好不好。电话里，大少爷的话基本还是报喜不报忧，估计是不想让家里担心。看他强颜欢笑地说，自己对现状很满意时，我甚至觉得，有几分心疼。
大少爷稍微整理了下房间，就去沐浴更衣了，看他那疲倦的面容，想必这一天的奔波也十分辛苦。没过多久，他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日复一日，大少爷工作至今已有半个月，他基本适应了这样的工作强度，现在也很少跟家人谈话了，最初几天，几乎每天都会打电话，现在已经有三天没有联系。估计，适应了工作，内心就会少点对家的依赖。
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这是他工作半个月一来，第一次申请休息一天。毕竟，劳逸结合才能更高效地做事。既然是休息日，那肯定少不了赖床，他直接一觉睡到了大中午，然后在慢悠悠地起床，像极了劳累了许久的老黄牛。
等他吃完饭时，他将我放进了前两天刚买的宠物背包，然后出了门。在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时，他就上了公交，来了一趟城内游。
大城市就是不一样，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很多地方都能见到摩天大楼，坐在车里看着来来往往的城市风光，真的觉得自己太渺小了。
经过了好一会儿，大少爷下车了，来到了市中心的人民广场，他此行的目的，就是来这里走一走，拍一拍现代大都市的风景，好留作纪念。
他站在广场中央，向四周遥望，全是高楼大厦，一片繁华。周遭散步游玩的市民，悠然自得，好不快哉。每个人，仿佛都放下了手里头的重担，全身心在享受这个假期带来的美好。
大少爷带着我，骑上了共享单车到处瞎逛，路过许许多多繁华的街道。这里，到处是喧嚣的车流人潮，与乡村的宁静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他逛着逛着，来到一座漂亮的公园，他停下来，是因为眼前的绿化景观令人心旷神怡，他拿起手机，记录下这里美丽的精致，顺便把我放了出来，在草坪上休憩。顺便也给我拍了几张“写真”。
这样的放松太难得了，这一晃一下午就过去了。大少爷带着我，回到了宿舍，今天的放松只为了明天有更多的精力去实现梦想！
这座超大城市，搭载着千万人的梦，它以海纳百川的姿态，迎接四面八方来的人，给他们创造实现梦想的机会。同时，也让许多怀揣梦想的人望而却步，这里有着美好的憧憬，同时也有残酷的现实。就像这城市边角的破旧小区，跟这繁华大都市显得格格不入。
大少爷回来后，一直翻看着今天所拍的照片，初入社会的他，对眼前这座现代化都市充满希望。他喜欢这里，因为这里给了他在老家所不能体会的冲击力。但是，也正因为如此，他也可能在寻梦途中慢慢地迷失方向，最终一事无成。
放下了喜悦，他走进了浴室，洗去今天所沾染的浮华，躺上床闭眼睁眼间，又要回到无尽的工作中去，好在，一天的休息至少放松了他的身心，在这个全新的工作日，他起得很早，以饱满的精神状态，去梦想的旅途上征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