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天意弄人

“哥哥！！”

眼看着柳重就要被蝙蝠群给吞噬了，柳萱顿时悲伤地大吼出来。

柳重爱着柳萱，柳萱又何尝不是爱着柳重呢？

“萱儿，你要好好活下去。”柳重最后轻声喃喃了一句，看着面前朝自己飞来的黑压压一片蝙蝠群，竟是笑了出来，“这算是报应吗？”

世界上从来没有好人坏人这一说，没有毫无缺点的好人，也没有坏到极致的坏人。

每个人对待不同的人的态度不一样，就比如对柳家来说，柳重要想屠尽柳家，那么他自然就是恶人，而对柳萱来说，柳重是她的亲哥哥，自然就是好人。

柳重恨柳家，这种恨，是深深烙印在血脉中的。

柳萱爱柳重，这种爱，甚至可以让他心甘情愿地付出生命。

“重儿，以后娘亲不在了，你一定要保护好你的妹妹，你是哥哥，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让妹妹受到一点伤害。”

“放心吧，娘亲，我不会让萱儿受到任何一点伤害的，现在，我也该去陪您了。”

已经虚弱到极点的柳重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柳家，我痛恨了你一辈子，但最后我还是没有毁掉你。

但我娘亲和妹妹的仇，我绝对不会忘！

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会亲手毁掉你。

“娘亲，我来陪你了。”

一切，也该有个了断了。

无数的蝙蝠露出了它们的獠牙，泛着森冷的白光，向着柳重而去，似乎下一刻就能把柳重撕咬得只剩一具白骨。

“不要！！”泪水从柳萱的眼中飞溅了出去，无声地滴落在了地上。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苍老的身影竟然挡在了柳重的身前。

这道苍老的身影其实也没有多少余力了，甚至连护体真气都动用不了了，他就只是这样站在柳重的身前。

只是瞬间他的后背便已经被蝙蝠撕咬得全是鲜血了。

可是他的身影却丝毫未动，就好像是一座山岳，不可撼动，为柳重挡下了所有蝙蝠的攻击。

“你……”

看到当在自己身前的身影后，柳重彻底地愣住了。

柳天懿。

挡在自己面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柳家家主，也就是自己的爷爷柳天懿。

柳萱也是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噗！”

柳天懿终究是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脸色苍白到了极点，这一刻，他那佝偻的身影在柳重看来竟然是那么高大雄伟。

“当年……是柳家对不起你们，我这个做爷爷的，也没有尽到一点责任……”柳天懿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苦涩和愧疚。

“柳家家主这个位子压了我一辈子，在这个位子上要考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我必须要对整个柳家负责，私人的感情对我来说是太奢侈的东西了，我为柳家做了一辈子的事情，但我从来没有按照自己的意愿做过一件事，因为我是柳家家主，所以我不能，但是现在……”

话锋一转，柳天懿那双看向柳重的浑浊的眼中闪过了最后的一丝光芒。

那是看亲人的柔和眼神。

在柳重的印象中，这是柳天懿第一次对自己有这种眼神。

“这一次，我终于做了一件我真正想做的事，不为柳家，只为你们能够好好活下去，重儿，萱儿，你们能原谅爷爷……吗……”

随着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落下，柳天懿那摇摇欲坠的身影终于倒了下来。

谁也无法理解这个作为柳家家主的老人这些年来到底承受了多少，表面上他是柳家家主，风光无限，可谁有知道他背后的辛酸呢？

说到底，他是一个老人，也就只是一个老人，他和天底下那些渴望着儿孙满堂的老人一样。

他，也想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可惜儿子惨死，儿媳自杀，孙子被逐出家族，孙女被挖去了左眼，这一切的不幸都发生在了他的身上，可是他又能怎么样呢？

他是柳家家主，所以他必须压下所有的情绪，主持柳家的大局，不能因为私人感情影响到柳家。

他不能放下，也不敢放下，因为他肩上的担子太重了。

而现在，当柳重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柳天懿终究还是在柳家和柳重之间，做出了一个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选择。

救柳重。

救自己的亲孙子。

当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就不再是柳家家主了。

这时的他就只是柳重的爷爷。

现在，这个支撑了柳家一辈子的老人倒下了。

永远地倒下了。

再也起不来了。

“不，不……”

柳重难以置信地看着倒在自己身前的柳天懿，感受到柳天懿已经全无的生机，柳重终究还是歇斯底里地吼了出来。

“不！！！”

“柳重，柳萱，当年我们欠你们的，现在还给你们！”柳家的众位长老也一拥而上，齐齐护在了柳重和柳萱的身前。

不可计数的蝙蝠群肆虐，仅仅几个呼吸之间，柳家的众位长老便被啃食成了一具又一具的白骨。

全都死了。

“你们……”

柳重已经完全地呆住了，整个人的目光都涣散了。

他们为什么要挡在自己的身前呢？

可惜柳重已经得不到答案了，因为挡在他身前的柳家长老们都已经死了。

现在自己要灭掉柳家的心愿终于完成了，可是……为什么自己会这么伤心呢？

“娘亲，这就是你倒死也要守护柳家的理由吗？”两行清泪留下，柳萱轻声喃喃道。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她母亲为什么死前，还不忘叮嘱他们两个不要伤害柳家。

这个家，其实并没有他们想象得那么差。

只不过，现在的柳家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已经没有任何人活下来了。

都死了。

说来可笑，最后柳家竟然为了保护他们两个要毁灭柳家的人而死。

命运这东西，还真是说不清楚啊。

“爷……爷爷。”

看着地上柳天懿的尸体，柳萱终于还是艰难地叫了出来。

旋即她的目光又转向了地上一具又一具的柳家长老的白骨，目光变得极其复杂了起来。

正是这群人夺走了她的童年，夺走了她的左眼，更夺走了她的青春，让她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屋子里面生不如死的活着。

曾经的自己是多么恨他们啊！

可是现在，却丝毫恨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