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庄子 人间世 （五）

第三章通过颜阖向蘧伯玉请教如何与储君相处之道，庄子提出引达、顺导的教育方法。

续

6．汝不知夫螳螂乎？怒其臂以当车辙，不知其不胜任也，是其才之美者也。戒之，慎之，积伐而美者以犯之，几矣！

你知不知道螳螂？奋其臂弓去阻挡车轮，不知自己的力量不能胜任，是因高估了自己。鉴以为戒，谨慎言行，常夸耀自己的才能而触犯他人，就危险了。

7．汝不知夫养虎者乎？不敢以生物与之，为其杀之之怒也；不敢以全物与之，为其决之之怒也。时其饥饱，达其怒心。

你知不知道养虎者？不敢以活物喂虎，怕激起其杀生的暴烈；不敢以全物喂虎，怕恢复其残暴的本能。知其饥饱的时间，了解其情绪的变化。

8．虎之与人异类，而媚养己者，顺也；故其杀者，逆也。

虎与人为异类，却驯服于养它的人，是因顺从它的习性；虎之所以害人，是因触犯了它。

9．夫爱马者，以筐盛矢，以蜃盛溺。适有蚊虻仆缘，而拊之不时，则缺衔毁首碎胸。意有所至而爱有所亡。可不慎邪？

爱马者，亲自伺候马的日常，见有蚊虻叮马身，瞬时扑拍，马受惊吓，咬断缰铁，挣碎辔头。本意出于爱，而结果适得其反，能不谨慎？

第四章

以栎社树为喻，提出无用即大用，无用可保全身，从而能很好发展自己的哲理。

1．匠石之齐，至于曲辕，见栎社树。其大蔽数千牛，絜之百围，其高临山十仞而后有枝，其可以舟者旁十数。观者如市，匠伯不顾，遂行不辍。

木工匠石路过齐国曲辕，见栎社树，树荫之广可遮蔽数千头牛，树杆百尺，树梢近山顶，离地很高才有分枝，树大材丰，足够造船数十艘。观赏者很多，匠石不以为然，径直往前走。

2．弟子厌观之，走及匠石，曰：‘自吾执斧斤以随夫子，未尝见材如此其美也。先生不肯视，行不辍，何邪？

弟子饱观其树，追向匠石说:自我执斧随师傅学艺以来，从未见过如此大的树材，师傅不肯留步观看，只顾赶路，为什么？

3．曰：已矣，勿言之矣！散木也。以为舟则沉，以为棺椁则速腐，以为器则速毁，以为门户则液瞒，以为柱则蠹，是不材之木也。无所可用，故能若是之寿。

匠石回:没什么好说的，那是没用的散木。做船容易沉，做棺很快朽，做器皿容易裂，做门会溢脂，做柱招白蚁，是不材之木，毫无用处，故能长到如今这般大。

4．匠石归，栎社见梦曰：女将恶乎比予哉？若将比予于文木邪？夫楂梨橘柚果蓏之属，实熟则剥，剥则辱。大枝折，小枝泄。

匠石归家，栎树显梦，说:你将我与什么比呢？是将我与文木之类比吗？楂梨橘柚之类果树，果实熟则遭剥落，剥落时则会损坏，大枝扭折，小枝扯落。

5．此以其能苦其生者也。故不终其天年而中道夭，自掊击于世俗者也。物莫不若是。

这是因它们的用处而苦其生命，故，没能终其天年而中道受损，自己显露有用则会招致世俗的侵害。万物皆如此。

6．且予求无所可用久矣！几死，乃今得之，为予大用。使予也而有用，且得有此大也邪？

我力求做到无所可用的地步已很久，几乎被砍伐，到如今保全了自己，发展到我的大用之处。假如我一开始是可用木材，还能长至如今这般大？

7．且也若与予也皆物也，奈何哉其相物也？而几死之散人，又恶知散木！

而且你与我都是物，为何这般品评予我，你不知就不该妄评。

8．匠石觉而诊其梦。弟子曰：趣取无用，则为社何邪？曰：密！若无言！彼亦直寄焉！以为不知己者诟厉也。不为社者，且几有翦乎！且也彼其所保与众异，而以义誉之，不亦远乎！

匠石醒，将梦告知弟子，弟子说:它力求无用，为何要做庙前的神树？

匠石说:这是秘密，不能说。栎树托梦予我，责我不知它的好而诋毁它。如果它不是栽种在庙宇前的神树，早已被砍伐。它保全自身的方法与众不同，附以道义对它尊仰，是多深远的智慧！

9．南伯子綦游乎商之丘，见大木焉，有异：结驷千乘，隐芘其所藾。

南伯子綦游览商丘，见一棵大树，树荫可供千乘车马隐敝树下。

10．子綦曰：此何木也哉！此必有异材夫！仰而视其细枝，则拳曲而不可以为栋梁；俯而视其大根，则轴解而不可以为棺椁；舐其叶，则口烂而为伤；嗅之，则使人狂酲三日而不已。

子綦说:这是什么树？必有特异的材质。他仰观其树枝，细而扭曲，不能做栋梁；俯看树根，绕旋质疏，不能做棺椁；舔其叶，口烂而伤；嗅其叶，昏似酒醉，三日不解。

11．子綦曰:此果不材之木也，以至于此其大也。嗟乎神人，以此不材。

子綦说:这果然是不可用之木，以至于得以长如此之大。可见，神人，也是这般显示自己不才的。

备注:此篇整理于二0二0 五月读书笔札。

附言:《庄子》难读，常碰到一些鄙陋的文字言语不想显露出。但还是得读下去，只因已在弦上。以后碰到此类文字，不必在意，《庄子》本是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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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言:昨晚出稿仓促，今读，有几处不妥的地方已改正，不知有没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