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庄子 杂篇 让王 (二)
第四章
论生命重于天下。
1.韩魏相与争侵地。子华子见昭僖侯,昭僖侯有忧色。子华子曰:今使天下书铭于君之前,
韩国与魏国相互争夺土地。子华子见昭僖侯,昭僖侯面有忧色。子华子说:现今让天下人在你的面前写下誓约,
2.书之言曰:左手攫之则右手废,右手攫之则左手废。然而攫之者必有天下。君能攫之乎?
誓约写:左手夺到它(誓约书)则废右手,右手夺到它则废左手,然而夺到者可得天下。您是否愿意夺取?
3.昭僖侯曰:寡人不攫也。子华子曰:甚善!自是观之,两臂重于天下也。
昭僖侯说:我不愿夺取。子华子说:很好!这样看来,两手臂比天下重要。
4.身亦重于两臂。韩之轻于天下亦远矣!今之所争者,其轻于韩又远。君固愁身伤生以忧戚不得也!
身体又比两臂重要。韩国远比天下为轻,现今所争夺的土地,又远比韩国轻。您又何必愁身伤生,忧心得不到这块土地!
5.僖侯曰:善哉!教寡人者众矣,未尝得闻此言也。子华子可谓知轻重矣!
僖侯说:好呀!教导我的人众多,未尝听过此言。子华子可以说懂得孰轻孰重的道理!
第五章
再论生命的贵重,将养护生命放在首位。
提出道的真谛是用以治身,剩余用来治理国家,而它的糟粕才用来统治天下。
1.鲁君闻颜阖得道之人也,使人以币先焉。颜阖守陋闾,苴布之衣,而自饭牛。
鲁君听说颜阖是得道之人,派人送钱财慰问。颜阖住在陋巷,身着粗布衣,正喂牛。
2.鲁君之使者至,颜阖自对之。使者曰:此颜阖之家与?
鲁君使者到访,颜阖亲自迎接。使者说:这是否是颜阖家?
3.颜阖对曰:此阖之家也。使者致币,颜阖对曰:恐听谬而遗使者罪,不若审之。
颜阖说:此为颜阖家。使者送上钱财,颜阖对他说:恐怕听错而让使者受罪罚,不如回去审查清楚。
4.使者还,反审之,复来求之,则不得已。故若颜阖者,真恶富贵也。
使者返回,审查清楚,再来找颜阖,却找不到他。像颜阖这样的人,真厌恶富贵。
5.故曰:道之真以治身,其绪余以为国家,其土苴以治天下。
故说:道的真谛是用以治身,剩余用来治理国家,而它的糟粕才用来统治天下。
6.由此观之,帝王之功,圣人之余事也,非所以完身养生也。
由此观之,帝王的功业,只不过是圣人剩余的事,不可用来保全身形、养护生命。
7.今世俗之君子,多危身弃生以殉物,岂不悲哉!
如今世俗所说的君子,大多危害身体、弃置禀性而一味追逐身外之物,岂不可悲!
8.凡圣人之动作也,必察其所以之与其所以为。
凡圣人有所动作,必审察他所行动的原因与目的。
9.今且有人于此,以随侯之珠,弹千仞之雀,世必笑之,是何也?
如今却有人于此,用随侯的宝珠去弹千仞高的飞雀,世人必笑话,这是为何?
10.则其所用者重而所要者轻也。夫生者岂特随侯之重哉!
是因他所用的东西贵重,而所得的东西轻微。谈及生命,岂不比随侯的宝珠更贵重!
第六章
寓意,注重生命的安危,不为利益所诱惑。
1.子列子穷,容貌有饥色。客有言之于郑子阳者,曰:列御寇,盖有道之士也,居君之国而穷,君无乃为不好士乎?
列子穷困,面露饥色。有人告诉郑子阳说:列御寇是有道之士,住在您的国家却让他贫困,您这不是不重视人才?
2.郑子阳即令官遗之粟。子列子见使者,再拜而辞。
郑子阳即刻派官员送米粟予他。列子见到使者,再三辞谢不接受。
3.使者去,子列子入,其妻望之而拊心曰:妾闻为有道者之妻子,皆得佚乐。
使者回去,列子进屋,他妻子埋怨他而抚心说:我听闻有道者的妻子与孩子,皆能享乐。
4.今有饥色,君过而遗先生食,先生不受,岂不命邪?
现今我们却面有饥色,相国听说此事,派人给先生送来粮食,先生不接受,岂不是命该如此?
5.子列子笑,谓之曰:君非自知我也,以人之言而遗我粟,
列子笑了,对她说:相国并不是自己真正了解我,而是听别人之言才送我米粟,
6.至其罪我也,又且以人之言,此吾所以不受也。其卒,民果作难而杀子阳。
将来他也有可能听别人之言而治我罪,此为我不接受的原因。最终,民众果然造反杀害郑子阳。
备注:此篇整理于二0二四年七月读书笔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