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秦代船只规格、公船

（一）关于秦“公船”命名的探讨

里耶秦简中，我们发现在秦代某些船只已有名字。例如J1（8）135中简文内容提到：“狼假迁陵公船一，袤三丈三尺，名曰□……”其中“名曰”后面“□”一字存疑。《湘西里耶秦代简牍选释》^[3]、《湖南龙山里耶战国——秦代古城一号井发掘简报》疑“名曰”后之“□”为“柂”^[4]。胡平生《读里耶秦简札记》指出，从简影图版看，此字像“棹”，可能是作动词，意谓划船；江陵凤凰山汉墓出土遣册所记俑人劳作分工中有“棹（棹）”。^[5]参考与简文J1（8）135中“名曰□”用法相类似的文例可知，J1（8）135中“名曰□”可解释为：（狼所借）船的名字是“□”（此字存疑）。王焕林认为是“橝”，解释为船名。^[6]

里耶秦简中另外一条简文J1（8）1195：“船一【（艘），名曰】□□”虽‘名曰’后的文字漫漶待考，某种程度上说明秦时的某些船很可能是有名字的。据睡虎地秦简记载，秦百姓“假公器”会登记在册，船只的名字有可能是秦代船只使用登记记录中的一种符号。

（二）关于秦代船只的规格

传世文献中鲜见记载秦代不同用途船只的规格。据里耶秦简，秦时有长“六丈以上”的船，也有“袤三丈三尺”的“公船”，一定程度丰富了秦代船只长度的认识。

我国古代的海运，至迟在春秋时期就已经开始^[7]。文献中有关于先秦时期水军战船的记载，如伍子胥用于军事战斗的“三翼”之规格，它们在航海战争中负责进攻、防御、运输、侦查和巡逻等。《越绝书·伍子胥水战兵法·内经》说道：“大翼一艘，广一丈五尺二寸，长十丈；中翼一艘，广一丈三尺五寸，长九丈六尺；小翼一艘，广一丈二尺，长九丈。”^[8]《太平御览》卷三一五引《越绝书·伍子胥水战法》时更为详细地记载了“大翼”上所能承载的战斗人员和武器配备：“水战法：大翼一艘，广丈六尺，长十二丈，容战士二十六人，棹五人，舳舻三人，操长钩矛斧者四，吏仆射长各一人，凡九十一人。”^[9]

春秋战国时期，造船水平已有较大幅度提高。船只类型各异，用途不一。较大者有“楼船”^[10]，据《汉书》卷六四下《严安传》记载，秦统一六国后，秦始皇为了达到“威海外”的目的，曾命“尉屠雎将楼船之士攻越，使监禄凿渠运粮，深入越地，越人遁逃”^[11]。用“楼船之士”攻越，可见越地的楼船已有很大的数量，通过灵渠运粮也不是小型船只所能完成的。此处虽未明确记载楼船大小，但参照汉武帝时期楼船规格^[12]，可见一斑。到秦汉时期，楼船数量已较为可观。汉武帝时，平定岭南所遣将领中就有楼船将军。东汉时，马援伐交趾，所将大小楼船2000余艘，可见当时楼船之多。

而一般民用船，则规模较小，虽有三舱，但没有施楼。比如马王堆汉墓出土的木船模型就没有楼，但有16条船桨，船尾处有一舵，当是一艘货船。商船中，比较大的有5丈以上，漕运粮食入关的船队，在万艘以上。

里耶秦简中所见的“公船”与“楼船”“三翼”之规格相较，则小很多，可能此处“公船”不是用于作战，或是社会生活用船。J1（8）135中所见到的“三丈三尺”（秦制三丈三尺，约合今7.6米）、J1（8）1510中“六丈以上”（约合今13.8米）等数据，丰富了我们对秦代社会生活用船大小情况的认识。

（三）关于秦代船只性质的分析

里耶秦简中有关于秦代“公船”的记录。从船的性质上来说，简文J1（8）134中“竟陵”的“狼”（人名）所借的“公船”应指公家（即秦迁陵县官府）之船，属于秦代“公器”之一种。“秦代将官有器物称作‘公器’”^[13]，秦律中有关于百姓“假公器”、隶臣妾如若丢失“公器”当如何处罚的规定。睡虎地秦简《秦律十八种·金布律》针对“百姓叚（假）公器及有责（债）未赏（偿）”的不同情况会有不同的赔偿规定。^[14]其中“公器”大概是指官有器物，而“秦公器管理的维持，是通过让负责官员承担很大赔偿责任来实现的”^[15]。

与“公船”相对的是“私船”（或民船）。《华阳国志·蜀志》：“汉祖自汉中出三秦伐楚，萧何发蜀汉米万船以助军粮”，萧何“当大量调用民船”^[16]。《史记》卷五六《陈丞相世家》载：“渡河，船人见其美丈夫独行，疑其亡将，要中当有金玉宝器，目之，欲杀平。平恐，乃解衣裸而佐刺船。船人知其无有，乃止。”^[17]以上两文例中，萧何“助汉军粮”所调用的部分船只，“船人”载人（陈平）“渡河”所驾之“船”，或许就是与“公船”相对立的“私船”（即民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