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时代”的文化与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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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微时代”的霸权

网络游戏玩家尼奥(Neo)被唤醒,认识到自己生活的世界其实已经被一个虚拟世界的编码和程序所主宰,为夺回真实世界,尼奥和同伴们与虚拟世界的统治者们展开斗争。这是电影《黑客帝国》(Matrix)讲述的故事。影片中电话和电话线是反复出现的一个道具:每当尼奥和他的伙伴们在虚拟的世界和真实的世界中来回穿行的时候,他们必须借助于拨号上网功能才得以实现。在一些关键的时刻,能否拨通电话/服务器成为影片中最扣人心弦的桥段。这样一来,电话线既承担了推动叙事的功能,同时也成为一个技术的隐喻。它既是虚拟世界与真实世界之间的边界,也是连通两个世界的物质通道。它同时属于两个世界,它既是霸权主宰的物质技术基础,同时也是反抗者、革命者的必经之路。

《黑客帝国》可以给关于“微时代”的讨论一些启示。如果说《黑客帝国》讲述的是在拨号上网时代反对虚拟网络空间霸权的故事,那么我们所说的所谓“微时代”正是虚拟世界端口个人化及其争夺霸权的时代。以《黑客帝国》为参照系,我们在网络技术上已处于“后《黑客帝国》”时代,而在社会整体性的意义上或许正朝着《黑客帝国》那样的霸权行进。

互联网经济兴起的时代见证了电子商务、新媒体的新生力量,实体商业和传统媒体日益步履维艰。当“后PC时代”来临,不仅摩托罗拉、诺基亚陷入困境,连微软和英特尔这样的PC时代的佼佼者也感到不得不调整方向,朝着“移动智能”的方向奋起直追。曾是中国互联网代名词的新浪、网易等今天已让位于被称为BAT三驾马车的百度、阿里巴巴和腾讯。分别掌控中国最大的搜索引擎、电商平台和社交平台的它们,正凭借固定互联网时代积攒的客户黏性在移动互联网这块处女地上纵横联合,打造关联网络空间与实体世界的产业帝国。“京东获得微信一级出口”,“百度收购糯米”,“阿里巴巴联合安徽省推出耕地宝”——“百度系”“阿里系”“腾讯系”的吐纳开合,无不刺激着人们对虚拟地缘—实在资本的想象力。当携程与腾讯闹起“绯闻”,资本与性毫无道德风险地发生修辞合体。

打通线上与线下(O2O),是虚拟空间霸主的共同目标,却不是一片坦途。真实的蛋糕可能永远比虚拟空间更为稀缺。由于没能在挖到第一桶金后足够迅速地“回归主流”,“快播”轰然倒塌;当电商变为众筹,触动了传统金融部门的利益,就成了金融风险。国有银行与网络金融力量之间的口水战正是新旧霸权之争的深入和凸显:“微世界”将由谁来划限?

“微”并非一味的碎片化。亚马逊、苹果告诉我们,巨人的瓦解可能只是碎片展开新的集结的必要条件。“微”之霸主的力量,正是一个个微茫的个体力量的史无前例的海量汇集和导引。正如肖恩伯格告诉我们的,大数据不是这个时代所独有的现象,但只有今天它才变得如此普遍而无法回避。奥巴马的大选胜出与其说是草根的胜利,不如说是“众筹”的力量在公共政治领域闪亮登场。在那之前,新闻与谣言、神话与科学、萌兽与重口味早已通过各种形式的网络媒体在虚拟空间中穿越、弥散。今天,网站、微博、微信等电子政务端口层出不穷;舆情监控、网络军警成了“微”之时代各国乃至各级政府的必修课;数以千计的学术发表文献共同探讨如何在“微时代”开展德育教育。“微界面”正在成为新的霸权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