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珠落黄泉
“这下可别把师父的胡子给气歪了！”慕容千千拍拍手上的灰，一边哼着调子一边一步一跳地往崖外走。
连着三天过去，已经结束了弟子考核的珠落阁又恢复了往日的祥和。
“轰隆隆——”石窟门缓缓打开，苏炎蹙着眉若有所思地从里面走出来。
他顿足静立，目光幽深地眺望远方。
半晌后他突然开口说：“还不快如实交待，这顽徒又去了何处！”
躲在樟树后的柳如意被这问话吓了一大跳。
“师、师父……”她乖乖地从树后出来，恭敬地行了个礼。
苏炎神情微怒地等着她答话。
“回师父的话，”柳如意只好如实答，“千千说她想见宁公子，所以……去京城了。”
她忍不住为慕容千千捏了一把汗。
“胡闹！”苏炎一听果然震怒，把面前少女吓得腿轻轻颤了一下。
临岈镇，是距离岈山最近的一座城镇。此镇民风纯朴，街道上的人不管是行人还是小贩都没有嘈杂嚷嚷，整座小镇给人的感觉就是恬静。
但今儿是个例外，卖马的老张头那儿这会儿尤其热闹。
“我说这位姑娘，我这匹马五十两银子卖给你已经很便宜了，你要是不买就去别家看看吧！”老张头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这笔生意还没谈成。
“买啊！谁说我不买？”慕容千千伸出三个手指头，“一口价，三十两！”
围观的百姓们发出一阵哄笑。
“三十两？还一口价？”老张头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敢相信，“姑娘，要不你牵一匹这样的马来，我三十两给你收了？”
“我要是有马还用得着买你家的？”慕容千千嘿嘿笑着讨好道，“老板您就行行好吧，我全身上下就只剩下这三十两了，凑合凑合您就卖给我吧！”
这亏本的买卖老张头当然不乐意做，可这姑娘偏偏又像狗皮膏药一样打发不走，真是教他又无奈又为难。
有好事者便在这时起哄。
“老张头，看人家姑娘那么可怜你就卖给她吧！”看客甲说。
“是啊，就当是给珠落阁主一个面子！”看客乙跟着附和。
“珠落阁庇佑咱们镇这么久咱也总得感谢感谢，这匹马你就干脆白送给她好了，全当是咱们镇的谢礼！”看客乙高声说。
要白送咋不送你们家的，拿别人家的马装什么大尾巴狼！老张头在心里不满地嘀咕了两句，转头又挤出了张笑脸。
“这样吧姑娘，这匹马我就最低价卖给你，三十五两你看怎么样？”他问。
“好，成交！”慕容千千爽快掏钱。
说好的全身上下只有三十两呢？
无视周边众人的注目礼和指指点点，慕容千千牵着那匹膘肥体壮的黑马乐滋滋地继续往前走。
“黑得跟煤球一样，以后我就叫你‘煤球’吧！”她拍了拍马头。
说起来要不是师父常做善事有一个仁德的名声，她那点钱可买不到这么上等的马呢！回去可得谢谢师父啊！
想到苏炎，慕容千千的脚步就放慢了。
现在师父应该知道我溜了，一定气死了吧……她的脑海里回响起苏炎之前因为过分担心而说的话——
“适才为师若是没有及时赶到，意外真的发生，你可有想过后果！”
他是真的怕她走火入魔伤及无辜。
“唉，师父啊师父……”慕容千千牵着马儿掉转了头。
自山脚通往岈山顶的石阶蜿蜒曲折，踉跄着往上爬的粉衣女弟子还没等爬到半山腰就撑不住倒下了。
有红色的液体从她的胸口位置渗出来，顺着石阶一点一点地往下滴落。
柳如意在清心轩外等了许久，终于等到苏炎从里面出来。
“师父！”她急急追上去，“弟子跟您一块儿去京城找千千！”
苏炎这次是准备亲自去把慕容千千给“逮”回来。
“你助纣为虐，先去面壁思过好好反省！”他责备道。
“弟子恳请将功折罪！”柳如意急切地说，“请师父给如意一个机会！”
山上的警钟突然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危险的气氛一刹那间笼罩了整座山头，阁内弟子们纷纷向珠落阁大门口涌去。
苏炎也顾不得再和柳如意谈论其他，翩然一跃飞去同一个方向。
两名守卫弟子惊恐又警惕地盯向眼前那帮不速之客，抱紧琴下意识往后退。
那帮人个个都是壮汉，身上披着赤色醒目的披肩，手里的武器各不相同有刀有剑还有流星锤。
就冲那身打扮，守卫弟子们就能认出来他们究竟是何方的神圣——他们就是江湖上最令人闻风丧胆的第一邪教月轮教的教徒！
站在他们最前头的是一个体态端庄举止儒雅的中年男人，名为麻光誉，乃是月轮教左护法。
只见此人扬起手轻轻挥了一下，众教徒们便齐齐退向两侧让出一条道，一座步辇便在这时由四名教徒抬上前来。
安坐在辇上的是一位戴着半片面具气势极为慑人的男子，尽管面具遮住了他的上半脸，仍能看出他应该非常年轻。
他嘴角微勾，面具下露出来的两只眼睛散发着浓浓邪魅勾人的气息，足以蛊惑所有定力不足的女人们的心神。
“珠落阁，呵……”他微微歪头轻捏自己的下巴，“珠、落、黄、泉……”
崎岖的小径上骏马奔驰，穿着绿衣的俏美姑娘骑在马背上尽情地高声歌唱——
“马儿~你飞快地往前跑啊~嘿~往前跑~”
唱着唱着她又咯咯笑起来。
“煤球！再跑快点儿！回去太晚师父的胡子真要气歪啦！”她迎风大喊。
琴声，狞笑声，哀嚎声，岈山上的厮杀毁掉了这座山原本所有的祥和。
苏炎手里的五弦琴被面具男隔空拍裂成两半，紧接着对方如鬼魅般飘忽到他的背后，一掌震碎了他的五脏六腑。
“步贤侄，你——”苏炎“噗”地喷出一口浓血，撑着眼断了气。
步涵轻松一个回旋退回到步辇上，斜倚座背。
“琴心义胆，一曲断人肠？”他微扬下巴，“道貌岸然，果然浪得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