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火泽睽，大凶
“下山。”宁善边走边答。
小姑娘以为他是要下山去城里玩，于是就开心地拍掌说：“好哇好哇！我也要下山去玩儿！”
宁善闻言顿住了脚步。
“……我不能带上你。”他的眼睛里逐渐蒙上了一层灰暗，“这次下了山，我不会再回来。”
慕容千千愣了一下。
“为什么？”她急忙问，“宁哥哥，你要离开珠落阁吗？”
“嗯，我要去京城。”他缓缓转过身低头与她对视，“千千，我必须要为我爹娘报仇，必须要亲手杀了那些凶手！”
四个月的时间并没有消磨掉少年心里的仇恨，相反，时间过去得越久，他心底的恨越重。
小姑娘虽然年纪小，但是已经很懂事了。她决定不阻拦他，尽管她对他万般不舍。
“如果打不过你就跑，师父说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取下系在腰上的麒麟状紫色玉佩递给他，“这是我五岁生辰的时候六叔送给我的礼物，宁哥哥，你收下它，以后不要忘了千千。”
少年注视了一会儿那枚外观奇特的玉佩，默默地接过。
他把它塞进了怀里，转而从行李中取出一块白玉令牌。
“你也……别忘记我。”他把玉牌放进了她的手心里，说话的嗓音清冷中透着丝丝柔情。
白玉牌上有一个大大的“宁”字，是宁家的家传令牌，小姑娘像呵护宝物一样将它小心翼翼地捧在胸前。
交换完信物，他便真的要走了。两人一起下了山，她挥着手目送他离开，他十步一回头，终是越走越远。
此去一别，果然经年过去那少年都没再回来。
栽满梨树的岈山脚下四季分明，树上的梨花开了七次，又谢了七次，不知不觉竟就过去了七年。
苏炎独自坐在清心轩书房里的矮案前，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明显沧桑的痕迹，除了蓄起了胡须，他的两鬓也已斑白。
他手握竹筒，将里面的铜币一枚一枚依次倒出，看来他是在卜卦。
火泽睽，大凶……他皱起了眉头。
正当他凝神思虑的时候，一名女弟子急匆匆从外面闯了进来。
“师父不好了，比武场那边出事了！”弟子满脸焦急。
说起来这一天是珠落阁半年一度考核弟子修习成果的日子，考核形式为随机一对一的单挑比试，地点就在比武场。
现在场下已经挤满了观战的弟子，根据他们的武阶等级由低到高分别穿着绿、粉、黄三种颜色的弟子服。
台上的两名弟子一人穿绿衫一人穿黄衫，光看衣服就知道谁会占据优势，输赢基本毫无悬念。
黄衫女弟子轻抿唇一笑，长指一拨琴声铮铮，带着浓浓杀气的音波向利刃一样袭向对面的绿衫女弟子。
绿衫女子形容俏美，虽然嘴角流血已经受了点轻伤，但还是没有打算抚琴还击而是脚尖点地迅速腾上高空避开。
按照比赛规则，最先中招的人就算输，所以按理说这两人的比试到现在就可以终止。但台下弟子们都看得出来，稳占上风的黄衫女子不依不饶根本没打算停止对对手的攻击。
“你躲什么！今天又不是轻功比赛！”她一边出招一边嘲讽，“你的琴还背着干什么？用它来跟我过招啊！”
绿衫女子背着一把细长五弦琴，和其他弟子们的七弦琴都不一样。
“那你也得配让我跟你过招啊大师姐~”她嘻嘻笑着闪避。
占尽下风还这么狂妄，周琪儿被对方激怒，杀气陡地更重。
“哼，明明就是个连琴都弹不好的残废，还敢口出狂言？”她一跃上空，“慕容千千，你这个废物还活着简直就是丢我们珠落阁的脸！今天我要替师父清理门户！”
再不阻止怕是真要出人命了，场下弟子们开始躁动不安但就是不见有谁出头上去。
毕竟周琪儿现在是大师姐，功力也是所有弟子中最了得的，谁也不想为了一个低阶弟子而去得罪她。
何况还是慕容千千这种在阁内待了八年都升不了阶的“废柴”弟子。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同样身穿黄衫的瘦小女子飞身上台，惊了众人。
“师姐手下留情！”只见她落到慕容千千的前面拨弦抚琴，试图以同样的曲谱抵消对方的攻击。
“如意！”慕容千千暗道不妙，可惜已经来不及。
强劲十足的单体音波（注：珠落阁音波功以群体伤害的招式为主，只有少数资质高的弟子才能领悟单体攻击招式。）从上空冲过来，柳如意功力稍弱没能完全抵挡住，“啊！”她惨叫一声朝后跌倒在地。
周琪儿马上停止拨弦脚跟落地，比武场上下一片混乱。
“如意！”慕容千千紧张地跑过去，蹲下身扶住柳如意的双肩，“你怎么样如意？”
柳如意咳出两口血，冲她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说：“我没事，千千……”
一看见这血，慕容千千的心头就怒了，她“噌”地站起来瞪向周琪儿。
周琪儿本也没想伤除了慕容千千之外的人，但她又性子高傲，就算是错伤了人也不想当众承认。
“看我干嘛？是她自己非要多管闲事的，关我什么事！”她不屑地哼了一声。
岂有此理，打伤了人还不道歉！慕容千千一冲动就把背上的琴取了下来。
这一举动令现场哗然，因为这么些年来大家从来没见过慕容千千抚琴，一直以为她当年由于右肩受伤导致根本用不了琴。
周琪儿直接嗤笑出了声，讥讽说：“自不量力，就凭你个残废还真想跟我斗？”
“琤——”一股超出凡响的强大音波从慕容千千的指尖流出，琴声曼妙却又夹杂着几分狂乱，如同她现在奏琴的模样，清婉中还透露着三分凶邪。
“唔！”周琪儿手中的七弦琴“哐啷”一声掉到了地上，只见她面目扭曲狰狞，双手捂耳显得十分痛苦。
她感觉头部绞痛天旋地转，听到的仿佛不是琴声而是狱鬼的狞笑。
台下观战弟子们瞠目结舌震惊不已，谁也没想到那个一直被他们当成阁内最没用的废柴——慕容千千不光能使出单体攻击的大招，甚至还能弹奏出本门秘谱之一《飞魂碎魄曲》！这可是近二十年来只有苏炎才能弹奏得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