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风雨欲来(下)
一辆马车缓缓地往皇宫的方向驶去,坐在马车里的陆景安脸色阴沉,每次陆景舟找他都没好事,这次又想做什么。
“王爷,到了。”马车已经停了有一会儿了,但王爷还没下来,今日跟在他身边的重黎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陆景安回过神来,下了马车。
还是那身衣摆处绣着曼珠沙华的紫色锦袍,这次外面搭着一件黑色暗金麒麟的毛领大氅,依然是玉树临风,眉眼间却不见那晚的柔和,全身散发着一种凌厉的气势,变回了人们熟悉的冷面王爷。
他走进御书房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气势,像是与生俱来的,这也是陆景舟没有的,以至于陆景舟很是讨厌他这副模样,他想看到的是陆景安对他的臣服,对皇权至上的畏惧。
只可惜就算陆景舟特意让他在门外等了半天,也没见到陆景安脸上有一丁点儿地不安,这让他有些挫败。
“皇上召见臣有何事。”陆景安行了个礼问道。
陆景舟忍下心中的不快,笑着从椅子上站起来,“九弟何必见外,都是自家兄弟,没事难道就不能见见九弟,一起喝杯酒吗?”
闻言陆景安也笑着回道:“皇兄所言甚是,也许久没与皇兄喝酒了,这会儿说起来倒是怀念得很。”既然陆景舟要跟他装兄友弟恭,那他也不妨看看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来,今日朕备下了好酒,就等着九弟来,不醉不归。”说完还笑了两声。
陆景安顺着他的意说:“如此,臣弟今日就陪皇兄一醉方休。”
几杯酒下肚,陆景舟终于说到了重点,“九弟,眼看着朕的大皇子都快五岁了,你却还没成亲,朕和皇后都替你着急,你让朕怎么对得起去世的秦太妃啊。”
“这个不着急,臣弟至今还没有找到宁儿,愧对母妃的嘱托,待找到宁儿再娶王妃也不迟。”
陆景舟先是有一瞬间的愣怔,几秒后才想起来他口中的宁儿,是失踪了数十年的陆景宁,陆景安一母同胞的妹妹,他的十皇妹。
“九弟,景宁是要找的,可是王妃也是要娶的啊,咱们陆家这一辈只剩下咱们兄弟俩了,开枝散叶也是大事呀。”
见陆景安不说话,又接着道:“来年春天又到了三年一次的选秀,马上年一过就要张罗着了,各地送上来的画像已经送到皇后那里去了,朕与你皇嫂商量着,这次选秀也给你选个王妃,再纳两个侧夫人。”
陆景安心里明白了,原来是在这等着他,想往他府里塞人,呵呵。
陆景舟瞧着他的脸色,陆景安要不答应他也没办法,这主意是柳丞相出的,说成与不成总可以试试,不成再想别的法子。
陆景安仰头饮了手中的酒,笑道:“再缓两年吧,臣弟还年轻,兴许哪天遇到心仪之人,只怕还要求到皇兄面前给赐婚。”
陆景舟还不死心,又说:“那要不先纳两个侧夫人?你看你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儿也没有,你皇嫂也说了好几回了。”
“不了,这王妃还没娶回来,府里就有了侧夫人,怕是以后臣弟找到了王妃,她心里也要不痛快的,不能委屈了人家。”
陆景舟没了别的借口,只好作罢,“也是这个理,那就依了九弟,再缓两年,不过今日皇后挑着送来的画像,你总要拿回去看看,不然朕没办法与你皇嫂交代。”
说着两人又推杯换盏了数杯,两人说话都是滴水不漏的人,陆景舟虽比不上陆景安,但心眼也是有的,气氛竟也莫名地融洽。
陆景安出宫的时候,又恢复了冷然的神色,一个小太监手上抱着一摞画卷,哆哆嗦嗦的跟在他身后。
重黎连忙上前去把画卷接过来,小太监这才如释重负地跑回去复命,一边走一边想着,这九王爷可怕了,比万岁爷还恐怖。
见王爷心情好像不大好,重黎也不敢去触他的霉头,又一路沉默不语的回了王府。
立在书房,看着桌上堆着的画卷,陆景安打开看了一下,这点陆景舟倒是不亏待他。画上的人姿色都不差,有秀丽端庄的,有温柔可人的,还有艳若桃李的,都附带着名字和出处。
但他都没有半分兴趣,想要往他府里塞人,是不可能的。
“公子,奴婢瞧这天是越发的冷了,怕是快要下雪了吧。”碧瑶搓着有些凉的手进门,外面凉嗖嗖的风吹得她关门的手都有些打颤。
赵铭轩翻着手上的账册头也不抬的说:“都十一月底了,要下雪也是正常的。”
快年末了,地方铺子的账都已经送上来了,因着他回了临安城,隔着远的江南那边的产业都被他卖了,只余下了江北和蜀中的。
铺子卖了,这收入也是不比往年,没了江南那边的店,盈利都比之前少了足足三成。
他想着,要不要在京都多置办些产业,仅有一家食为天,一个绸缎庄,和一家瑞安堂,似乎还是有些少。
而且京都里的药铺多半都是老店了,回头客多,他这从江南迁过来的瑞安堂,虽然在镇江有些名气,但在临安城,还有些不够看。
碧瑶看着端坐在椅子上扒拉着算盘的公子,不禁叹息:自家公子,模样长得好,也有学问,就是不考科举不做官,一门心思钻到钱眼里了。
白瞎了公子这貌若潘安的脸,风度翩翩的气质。要是考科举,说不定中了状元之外还有公主看上他,做个驸马爷当当。
“公子,有你一封信。”管家赵叔在门外敲门道。
碧瑶忙从椅子上蹦起来开门,赵叔进来把手里拿着的一张没署名的信递给赵铭轩。
赵铭轩问道:“没有署名,有说是谁送的吗?”
赵叔摇摇头,“没有,是一个小孩子送过来的,问他,他说不认识,只是刚才有人给了他十个铜板让他送过来,他就送的。”
“嗯,我知道了,赵叔忙去吧。”说完也没拆开看,就放到了一旁继续看账册。
等到他弄完了的时候,才想起来被他随手放在一边的信。
拿着信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他有些捉摸不定,京城里认识他爹赵志勇的人多,但知道他是赵志勇儿子的人,几乎是没有的,这封信,到底是谁送的……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心道:还是拆开看看算了,就算有人知道了,该来的还是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