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工业化的初战:新中国工业化回望录(1949-1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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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鸦片战争惊醒了中国人

工业革命赋予资本主义巨大的创造力,它也因此获得过去不可比拟的破坏力。资本主义的扩张本性,促使它加紧了对海外殖民地的争夺。争夺原料产地和投资场所,争夺商品销售市场。拉丁美洲和非洲早已被它们瓜分完毕,现在把触角伸向了东方的广袤地区,伸向垂涎已久的古老帝国中国。中华民族即将面临空前的危机而依然沉醉在天朝大国的自满自足当中,这是它的悲哀,也是它真正的危险。

18世纪五六十年代,是已确立了资本主义制度的英国开始由手工生产向机器大生产过渡的年代,即工业革命的年代。在古老的中国,也是伟大作家曹雪芹披阅十载,完成他的不朽著作《红楼梦》(前八十回)的时候。稍早一些时候,原本不如中国的那个北方大国,罗曼诺夫王朝第四代沙皇彼得·阿列克谢维奇·罗曼诺夫(1672—1725),被称为彼得大帝的,意识到国家的落后,亲自到西方“取经”,锐意革新,兴办近代工业,奠定了后来进入强国行列的基础,给近代中国造成莫大的祸害。稍晚的清王朝第六位帝王爱新觉罗·弘历乾隆帝(1711—1799),却陶醉在山呼万岁声中,由辉煌向它的尽头走去。这是整个中国封建社会的衰败与没落。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它甘愿退出历史舞台。

清王朝是继元朝之后,又一个由少数民族建立的全国性政权。它对居于人口大多数的汉人、汉族官僚和知识分子始终高度警觉,唯独对儒家经典和儒学道统尊崇有加,奉为圭臬。中国自秦汉以来,封建社会历经逾两千年的跌宕锤炼,完善了一套远比欧洲精致的政治、经济制度和思想文化体系。它的小农经济与家庭手工业紧密结合的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模式,构成了以皇权为代表的官僚地主阶级统治的深厚基础,成为抗拒商品货币关系的顽强力量。“内霸外王”的历代统治者,总是娴熟地运用欺骗与镇压两手,维护着它的统治秩序。以保守为基本取向的孔孟儒家学说,被历代官方学者或守旧文人不断诠释、引申,添加更为消极的成分,直至发展为宋明理学,成为束缚人们思想特别是知识界思想,阻碍社会进步的无形锁链。

同是少数民族政权,清王朝再无元朝那样走出国门的勇气,更缺少大唐开放的气度,甚至没有了明成祖派遣郑和下西洋的锐气。它的内向政策取向,使它在世界面临近代化的重要时刻,陷入自我封闭状态,妄自尊大。初则以“天朝大国”自居,一战失利,遂向反面转化。在中外矛盾交织的情况下,到晚清竟一步一步走上卖国以求自保的道路,即使光绪本人赞同的君主立宪式的维新,也被掐死在摇篮里。这场企图复制日本明治维新的“戊戌变法”,不是失败在晚了30年,而主要是它的对象和环境不同。腐败的封建统治是导致近代中国落后的内在原因。

19世纪中叶,英国人用大炮轰开了中国的大门。这是中国历史的一个转折点。从此西方列强纷纷侵入,从根本上阻碍了中国的近代化进程。中英鸦片战争以前的1821—1840年,主要由于老殖民主义者的鸦片贸易,中国流失的白银在1亿两以上,平均每年流出500万两,相当于清政府岁入的1/10。1840年的鸦片战争,更打断了中华民族历史发展的正常进程。列强们强迫中国历届政府签订各种不平等条约,控制中国的经济命脉,从中国掠夺走大量财富。仅以对西方列强赔款一项,自1840—1911年累计将近13亿两白银。“资本—帝国主义对中国的侵略,是近代中国蒙受灾难和屈辱的重要原因。发动战争,是资本—帝国主义最常用的侵略手段。在这近80年中,资本—帝国主义的军事侵略,仅大的战争,就有1840年至1842年英国的侵略,即第一次鸦片战争;1856年至1860年的英国、法国的联合侵略,即第二次鸦片战争;1883年至1885年法国的侵略,即中法战争;1894年至1895年日本的侵略,即中日甲午战争;1900年英国、德国、沙俄、法国、美国、日本、意大利、奥匈帝国(今奥地利和匈牙利)的联合侵略,即八国联军入侵;1903年至1905年英国侵略西藏的战争;还有1904年至1905年日本、俄国为争夺中国东北,在中国领土上进行的日俄战争。每次战争都是对中国人民的血腥屠杀,有数以十万、百万计的中国人被直接杀害或死于颠沛流离。每次战争,都是对中国人民财产和国家财富的疯狂洗劫。每次战争,都强迫中国签订不平等条约。凭借这些条约,资本—帝国主义侵吞了中国大片领土,还在大小城市设立近30个租界。每次战争,都是对中国的强盗式勒索,从《南京条约》到《辛丑条约》的主要赔款就有八次之多,数额高达10亿两白银。”1901年9月,英国、德国、俄国、法国、美国、日本、意大利、奥匈帝国、西班牙、比利时、荷兰等11个国家与清政府签订了《辛丑条约》,中国赔款白银4.5亿两,加上利息共9.82多亿两,还有各地方赔款2000万两,分39年还清,相当于清政府当年全国财政收入的12倍。条约规定,永远禁止中国人成立和参加反帝组织,违者处死;地方官员对各地人民的反帝事件“必须立时强压惩办”。这表明,清政府已经完全变成帝国主义的驯服工具,彻底沦为“洋人的朝廷”。帝国主义也感到,保留一个傀儡政权对自己更有利,于是下决心扶持慈禧太后为首的清政府。[6]

还要特别指出的是,日本军国主义对中国的掠夺。1931年,它侵占了中国领土1/10的富饶的东北三省,在这里开矿,办厂,征粮,征税,把大量的煤炭、钢铁、粮食和棉花等运往国内。1937年,进而发动独吞中国的全面战争,迫使中国进行了长达八年的全面抗战,付出了3000万人的生命,大约5000亿元的财产损失。

战后,美国新殖民主义者又取代了它的位置,继续推行侵华政策,出钱出枪,支持国民党蒋介石政府发动了三年内战。自近代以来,所有外国侵略势力,总是同中国内部的腐朽势力相结合,阻止历史的前进,破坏生产力的发展。在1840—1949年将近一百年里,包括外国在华企业在内,中国几种主要工业品的最高年产量是:钢92万吨,煤6187.5万吨,棉纱244.7万吨,棉布4500.8万匹。新中国成立前的几种主要工业产品和世界几个主要国家同期相比,中国的年产量相当于外国年产量的比率是:电力相当于美国的1/35、英国的1/6、日本的1/6;煤炭相当于美国的1/9、英国的1/3,与日本略同;钢相当于美国的1/87、英国的1/14、日本的1/8。这是一二百年形成的差距。“落后就要挨打”,这是近现代世界的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