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沧跨越:在共同缔造中提升社会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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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从包揽式管理到微治理

厦门作为全国社区治理和服务创新实验区,“锐意改革”是其一贯的风貌,正如福建省委常委、厦门市市委书记王蒙徽所强调的,“全面深化改革”是建设美丽厦门的必由之路[3]。海沧区作为全国首个的台商投资区,经过工业化和城镇化的进程,实现了“渔村变新城”的跨越发展。经济发展的脉搏,促动着社会的血液循环,以往政府“包揽式”的管理,难以满足多元需求下社会的“新陈代谢”,成为海沧进入中等收入阶段后的桎梏。为此,海沧区紧紧抓住了“共同缔造”试点实践的契机,为应对社会发展的需求,2013年8月以来,着力改革政府管理方式,逐渐推进社会治理改革的探索实践,以社区为单位,推行基层社会“微治理”,以社区的治理带动社会精细化治理的转向。这一改革突破了父爱管制的传统,由以往政府为主的“包揽式”管理,转向“政府领唱,社会合唱”的全民参与的微治理,使海沧较好地实现了对城的治理与对人的服务之结合。

(一)父爱管制的传统

历代以来,受中央集权思想的影响,“为民做主”一直是政府奉行的宗旨,“父母官”、“青天老爷”等形象也在传统社会的民间流传、为人所赞颂,加之儒家思想等级制度的维系,我国政府“父爱主义”的思想根深蒂固,传统社会的管理也就是政府的统治。君主专制的权威统治着国家与社会,所谓“皇权不下县”,县乡以下的农村,存在官府难以全面统治的空隙。但是,乡村社会的管理主要依托乡绅与地主,他们利用“生于斯,立于斯,死于斯”的土地纽带,捆绑了乡村社会的稳定,也是得益于中央集权权威的分封或赏赐,因而说到底,社会是由强大的国家机器统治的,对普通百姓而言,国家与政府有大家长般的威严。

近代以来,辛亥革命废除了君主专制,新中国的成立带来的社会主义改造,又清除了封建主义的制度,社会主义制度建立起来,政府的管理由统治型转变为“控制型”。国家一方面能较好地发挥“集中力量办大事”的优势,促进了当时生产力的发展;但另一方面也衍生出“全能主义政治”[4],也就是面对社会危机时,传统国家机器破而后立的一种政治形态,国家机器渗透在社会的每一个角落,形成国家全面控制社会的一种政治形态。再后来,随着改革开放的发展,市场经济进入中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不断完善,政府也由“控制型”转为“管理型”,管理与服务也成为了政府的两大基本职能。但长期以来,伴随着“父爱主义”的蔓延,政府管理职能过分扩张,服务职能难以发挥到位,包揽社会管理却愈演愈烈。

厦门作为闽南地区的“鹭岛”,社会风气弥散着渔民“勇敢无惧、不畏风雨”的精神,但在传统社会仍然受政府统治的影响,渔民的自由也是存在于相对的空间之中,体现最多的可能就是可以出近海捕鱼,政府统治社会也经历了悠久的历史阶段。海沧是厦门连接大陆架的一个辖区,历史上也脱离不了中央集权、政府统治的影响。到了改革开放之初,厦门抓住了对外出口的优势,成为中国最早实行对外开放政策的四个经济特区之一,海沧也成为全国首个台商投资区,市场经济的发展带来了社会财富的积累。政治统治的传统就造就了政府的父爱主义,衍生出社会的父爱管制,在改革开放之初,政府管制社会的确给厦门和海沧带来了多元思想冲击下的暂时稳定,这种稳定却难以长久维系,社会多元的个人需求,不断冲击着政府管制的“牢笼”,政府包揽社会管理已然遭遇困境。

(二)包揽式管理的退出

进入21世纪,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人们的需求呈现多样化,市场与社会的独立性逐渐生长并展现出来,政府“包揽式管理”呈现的单项式、碎片化、动员式等特征,难以满足社会的发展需求,从而导致政府与群众互不信任、政府失灵、政策失败、基层民主难开展。呈现的现象是,政府统揽社会管理往往是“吃力不讨好”,政府包办公共事务换来的却是“花钱找骂”。另外,随着“公社化、大锅饭”的退出,所谓的公家单位再也不能包揽人们的一切事务,加之社区建制的成熟,人们居住工作的“维系点”也就从“单位制”转变为“社区制”,人们也就从“单位人”变为“社区人”。

随着社会的发展进步,政治、经济、文化和科学技术呈现交融互动,造就了层出不穷的社会现象,开拓出日新月异的社会领域,呼唤出社会治理的新型力量,社区中社会组织、企业、个人等主体的参与,都在现代化国家的建构中应运而生,并越来越显现出担当主体参与社会治理的欲望,呈现出“自觉、自主、自为”的特征[5]。个人、社会组织、企业等新型主体的加入,将加剧社会治理的变革,预示着政府包揽社会管理的历史必将走向终结。

海沧区作为厦门市发展的新型城区,政府传统管制的包袱相对较少,社会治理改革遇到的阻力也相对较小。不过,由于工业化与城镇化潜在的利润,包揽式管理可能会带来政府的寻租空间,需要制度的约束与内在的动力推动,才能使“父爱主义”的包揽式管理有效地退出社会运转。而“共同缔造”的试点实践,立足于海沧共治共享的社会土壤,并将其转化成基层治理变革的强大动力,从而推动政府角色的新定位,推进服务型政府的回归、回应型政府的建设,包揽式管理也就在“你我”(政府与群众)变“我们”的共同缔造中,慢慢地退出了社会治理的舞台。

(三)治理精细化的走向

21世纪是城市化的新纪元,美国著名的经济学家,诺贝尔奖获得者斯蒂格·里茨曾作出如此感叹:“21世纪初期,有两件大事影响了世界,一是新技术革命;二是中国的城市化。”[6]由此可见中国城市化规模之大、影响程度之深。海沧作为毗邻台湾的投资区,改革开放以前是一个较为落后的农村,而且难以融入厦门岛,从当地居民所称“百年厦门在思明”可以看出,以往在很多“老厦门人”心中,岛内区域才是真正厦门所在。不过,海沧在改革开放中发展迅速,成为厦门的新型城区,打造出“不一样的厦门”,主要的推动力量也是城镇化,此外还有工业化。城镇化的发展,不仅带来经济的进步,还有社会治理的变革,由以往政府包揽的父爱管制转向全民参与的精细化治理。可以说,精细化“共治”的走向,是海沧发展的需求,也是海沧治理的必然选择。

首先,社区建设的成熟,是社会走向治理精细化的基础。追溯历史可知,在近代以来进入的工业时代,社区更多是作为一种生活场所而存在的[7],现在却变成自治区域,也是自我治理的主体。由于城镇化的推进,海沧的社区从无到有,从有到多,目前共有19个社区(含村改居),建成历史最长的有7年多,并衍生出各类社会组织205个[8]。社区居民里面,绝大多数为外来人口或失地失海农渔民,如海沧的兴旺社区,里面有1400多家企业,共有常住人口2918人,流动人口12360人,外来人口的数量几乎是本地居民的四倍,如此复杂的居住主体,迫使社区承担起许多原先由政府所承担的职责。社区由城市化而产生,由工业化而集聚,由人们居住而发展。依托网格化的建设,海沧推行了社会化服务,破解了政府管理难以满足多元需求的难题。社区逐渐成为社会治理变革的重要力量,从微处着手发动居民参与治理,社区“微治理”的发展描绘出一幅精细化的画卷。

其次,共同缔造的推动,群众参与让精细化治理成为需求。共同缔造以群众参与为核心,群众的公民意识被激发起来,参与公共事务的能力也随之慢慢锻炼和提升。如东孚镇的西山社,“猪圈变凉亭”,“臭水塘变金银潭”等建设,都是农民自发参与、自我解决、自我建设,后来建好凉亭的立碑,也是由村民几番修改、撰写碑文。还有兴旺社区绿地树木的维护,整个海沧区绿地认养项目的开展等,体现的自主精神注入到社区建设之中,居民参与社区管理的行为实质上推动了精细化治理的发展。而且,海沧区居民的公共意识,已被共同缔造的实践激发起来,越来越多的人们参与到社区治理之中,居民“以我为主,开展自治”,让海沧的微治理得以运转,也预示着社会精细化的共同治理成为群众需求,而群众需求的汇聚,产生的就是时代需求。

最后,基层民生问题的解决,基层民主的建构也需要精细化治理。“美丽厦门·共同缔造”的探索实践,建立在“五位一体”的战略构想上,也就是“与时代同步,与改革同行,与民生同声,与发展同向,与生态同频”[9],其中民生问题是关键。民生问题往往体现的是居民小事情中的大利益,民生问题的解决,需要从微着手,从高立义,顶层设计与落地基层相融合,涉及社区治理的完善,也就是建设社区的精细化治理。另外,基层民主的建构,也推动着治理的发展,脱离以往的粗放型、管制型、包办型的管理,开展政府与社会合作的治理之道,展现的合作化、精细化是我国治理民主的重大需求。海沧区正是以民生和民主的注重,推动社会治理转向。

总的来说,精细化治理的走向,是包揽式管理退出的结果,也是社区“微治理”建设的方向,既是社会治理改革的出发点,又是发展的目标。海沧区以“微治理”的方法,伴随先行先试的勇气,走上了改革社会治理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