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否定范畴普遍存在于自然语言中,不过相应的具体表现形式却有着较大差异。仅就所谓的标准否定(standard negation)来看,不同语言甚至同一种语言中添加的语法标记在语音、形态、语法属性等方面都不尽相同,如果再涉及一个以上的否定成分共现、否定极性成分、语用否定等现象,语言中的否定范畴表现就更显得纷繁复杂、变化多端了。自20世纪初英语中的否定结构得到较为深入的研究之后,中外学者对更多语言的更多否定现象投入了更多的关注,从不同视角(尤其是类型学和生成语法)对这些现象进行了观察、描写和解释,取得了大量非常有建设性的成果。然而,由于经典类型学理论认为否定成份与主要动词之间不存在直接的关联,所以,有关的类型学研究一般只对二者线性顺序的特点做出描述(比如Dryer曾统计过一千多种语言后得出十六种相关类型),而很少再进行进一步的理论提升,自然也很难概括出跨语言的共性结论。
本书考察的语料虽然只有二百余种,但已经涵盖了被普遍认可的主要语系,并尽量合理兼顾不同语言的地域分布。本书没有打算探讨否定成分的全部语法性质,而是重点定位于在常规句否定时添加的否定标记的句法位置。这种基于类型学的“大处着眼、小处着手”使本书拥有两个值得称道的优点:它一方面避开了否定范畴表面繁杂现象的干扰,更主要的是避开了否定成分和主要动词关联性的纠缠,将否定成分置于句法生成的整个过程中来考察,使核查否定范畴实现时所触发的句法位置获得了充分的可行性。另一方面,大量来源于不同发生学关系的语料相互印证,使本书的结论具备了较高的类型学价值,也尽可能地逼近了简单、明晰和有限的语言学分析原则。所以,我们可以说本书视角独到,具有独特的重要学术价值。本书还探讨了否定标记与祈使标记共现、两个否定标记共现以及否定标记句法位置的历时变化等问题,这些都是对句法位置论证的完善和补充,明显增强了本书结论的说服力,提升了相关语法探索的理论层次。不过,由于考察需要而使用的众多二手语料无疑增添了甄别的工作量和难度,本书界定的否定标记在某些语料中的适宜性仍值得再斟酌。此外,对于“谓头”(谓语起头)句法位置在具体语言中实例化的动因这个问题,本书如果没有暂时搁置,而是继续挖掘下去,将会使本书发掘和解释问题的深度得到更进一步的提升。
宏程当年听取我的建议选择了理论语言学这个研究方向,之后便一直潜心于此。我近些年与他见面不多,颇多挂念,不过信息往来中得知他疲于繁重的教学工作时仍保持着刻苦勤奋的本色,并入浙江大学博士后流动站继续孜孜务学,实属不易。现在本书出版在即,我由衷地为他高兴,并希望宏程在语言探索的漫漫长路上踏歌前行,收获更多精彩和喜悦。
徐杰
序于横琴澳门大学
2014年11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