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研究方法
一 采用统计方法,进行定量分析
为了全面了解中古汉译佛经定中结构的真实面貌,针对本书选定的《佛本行集经》等八部佛经逐一采用统计方法进行定量分析是十分必要的,因为统计数据往往比单纯举例论证更为客观和科学。当然,统计有穷尽性统计与抽样性统计等方式,到底采取哪种,可以视需要而定。本课题的做法是,凡牵涉中古佛经定中结构中一些重要的语法项的,采取的都是穷尽统计;此外也灵活地采用了一些抽样统计。
二 以描写为主,兼顾解释
本书对语言事实的描写广泛采纳传统语法、结构主义语法、功能语法、格语法等流派的理论和方法,在此基础上,又借鉴了认知语法的观点,进行了一定程度的解释。
本书属于多书、断代(跨代)的语法专题研究范畴,研究的第一步就要面临语料处理的问题。传统的手工操作通常是逐例制卡,分类排比。现在新兴的办法是利用电脑制作语料库,但还是有对语料进行人工标注(或人工核查)的一个步骤。两种办法的基本道理应该是一致的。本书析取定中结构采用的是层次分析法,坚持“首选”原则。也就是当我们把一个句子或其他较大的语言片段从大到小逐层加以切分的时候,一旦遇到其内部是定中结构关系的,当即截取作为本书的研究对象,即使这样的语言片段内部包含有更低层次的定中结构也暂不再切分,以防重复计取。我们认为这一步虽然做起来辛苦,但相当重要。不是吗?请看赵世举(2000:16)统计《孟子》中定中结构是2766例,崔应贤等(2002:31)统计《孟子》中定中结构约1660例。差别怎么这么大呢?当然这里边两家对定中结构的界定可能有些不一致,比如赵世举(2000)是将同位结构、方位结构、者字结构都包括进去了,而崔应贤等(2002)是否认同这样的处理方式则不得而知。
接下来的步骤,就是要具体分析定中结构里定语和中心语之间的句法结构关系和语义结构关系,是采用层次分析法好还是句子成分分析法好呢?赵世举(2000:14)和崔应贤等(2002:1—2)都表明了两结合的观点,本书也是如此。在句法分析之外,笔者尤其重视语义、语用的分析。
随着当今语言学的发展,人们已不再满足于仅仅对语言规律进行客观描写,而是要求能够作出理论上的解释。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借鉴认知语言学的观点和方法已势在必行。认知语言学是一种重视功能、语义因素对句法的促动、制约作用,从概念结构而不是形式构造入手分析语言现象的新理论,它所追求的目标是解释语言现象(张敏,1998:前言第2页)。这样说,并不意味着在认知语言学还没有出现的年代,语言学界就没有尝试过对语言现象作出心理和思维方面的解释。比如,王力在分析现代汉语句子结构严密化现象的原因时指出,“现代汉语句子结构的严密化,并非单纯地由于西洋语言的影响”,它同时还是人们逻辑思维发展的结果(王力,1989:374)。现在,认知语言学兴盛,我们又要防止乱贴标签,一哄而上的情况。在进行认知分析的时候,特别要注意加强形式描写,以便进行操作、辨识时有形式方面的东西可以依据。认知语言学发展的历史还不长,它自身也许还有不够完善的地方。我们有必要借鉴认知语言学的思路、方法来加强我们的研究,同时,又可以通过我们的研究来检验或者修正认知语言学的理论和方法。笔者在查阅有关资料时欣喜地发现,即便是一些从事现代汉语研究的学者在谈及认知问题时也颇有历史发展的观念。如崔应贤等(2002:276—277)在谈到如何认识现代汉语递归式定语内部的语序规则与人们的思维模式之间的关系问题时就有这样一段论述:“人们只能遵从特定社会集团长期以来积淀形成的习惯方式去认知、去表达。一种语言的词语序列组合结构,多能反映特定民族不断优化形成的思维形式特征。它既是社会集团自觉或不自觉的长期选择积淀的结果,同时它又在或明显或潜隐地影响着人们对事物现象的认识方法。”(按:着重号为笔者所加)
三 比较的方法
时至今日,应该如何看待汉语史中专书(或多书)语法研究的地位?一些比较重视语言事实的挖掘和描写的学者们,仍坚持认为这是一项不可或缺的基础工作,而在一些偏好理论探求的学者们中间则有另一种论调,觉得专书(或多书)语法研究已经有些落伍了。理论派与事实派、演绎法与归纳法之间的争论由来已久,依我们的看法最好是各尽所长,互为补充。人们曾经对于整个汉语语法史的建构有过一个初步的设想,就是先由专书(或多书)语法总结而成断代语法,再由断代语法总结而形成整个语法史。现在看来,这种设想简单化了一些。越来越多的学者已经意识到,仅拿不同时代的几部专书做一番比较后就得出某一语法规律是否如此发展的做法是危险的。有学者把不同时代专书的语法之间的联系比作一股绳,而不是一条线式的发展,是相当有见地的。
专题语法研究单是就选定的语料进行封闭的描写肯定是不够的,必须要有纵向和横向的比较。比较的目的在于说明汉语语法发展演变的情况。但怎么比较确实是一件让人费心费力的事,要考虑所比对象的语体特点、时代地域特征、个人语言风格等因素。本书以对《佛本行集经》等八部佛经封闭式的描写为主体。至于比较,我们曾有个初步设想:《佛本行集经》是隋代语料,隋代属中古汉语[14]末期,拿此前东汉以降的若干著名佛经(本章第一节里已穷尽列举)与之对比,再借鉴同期中土文献的有关研究成果,从中或许可以窥见中古汉语定中结构演变的一些情况。退一步说,通过比较能够看出中古时期汉译佛经定中结构的大致面貌,也是很有意义的事。
[1] 参看梁启超(2001:198)。
[2] 参看吕澂(1980)。
[3] 徐时仪曾说:“汉译佛经中保留口语成分最多的当推叙述佛教故事的一些作品,如……隋阇那崛多译的《佛本行集经》等。”详见《古白话词汇研究论稿》,上海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第45页。
[4] 本书引用佛经语料在必要时注明出处,如“叁773a倒7”表示见《大正藏》第3册第773页a栏倒数第7行。
[5] 此处65次声音的描写为:“(出)清亮声、润泽之声、妙声、喜声、闻承奉声、闻不违声、闻流靡声、化声、导声、不謇吃声、不缩呻声、不粗涩声、不双破声、软滑泽声、甜淡美声、分明的的遥入耳声、闻心口意皆悉喜声、闻已除灭欲痴瞋恚斗诤忿怒皆悉令得清净之声、闻如迦罗频伽鸟声、命命鸟声、雷隐隐声、如诸音乐歌赞咏声、深远高声、无障碍声、非鼻出声、清净之声、真正之声、实语之声、如梵天声、如海波声、如山崩声、震动之声、如诸天王所赞叹声、诸阿修罗歌咏美声、深难得底断魔力声、降伏一切诸外道声、师子之声、驶风之声、象王之声、如云磨声、能至十方佛刹土声、告诸所化众生之声、不急疾声、不迟缓声、不停住声、不缺减声、不浊秽声、合一切声、入诸声声、解脱之声、无系缚声、无染著声、合语义声、依时语声、不过时声、巧能宣说八千万亿法门之声、无壅塞声、不止息声、能辩一切诸声之声、随心能满一切愿声、能生一切安乐之声、示现一切解脱之声、流通一切诸道路声、众中说时不出众外令诸大众欢喜之声、声出之时顺于一切诸佛法声。”
[6] 赵世举(2000)和李绍群(2003)分别就古代汉语定中结构和现代汉语修饰语(笔者按:包含定语和状语)的研究状况作了很好的综述。
[7] 详见赵世举(2000:7)和李绍群(2003:94)。
[8] 参看陆俭明为袁毓林(2004)《汉语语法研究的认知视野》所作的“序”。
[9] 参看郑远汉为该书作的序。
[10] 这里的双下画线表示主语,单下画线表示谓语。
[11] 注:名词在一定条件下也可以充当谓语。
[12] 当然,这里的名词语能够充当谓语。
[13] 参看徐德宽(2004:3—4)。
[14] 中古指东汉魏晋南北朝隋,参看王云路、方一新师(1992)《中古汉语语词例释》前言第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