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萧琢瑒沉吟道:“看来我们确实是一早就被人盯上了。我怀疑王叔也是他们一伙的。蓝欢,王叔这个人,你是怎么搭上线的?”
“王叔这个人我知之不多,之前也没有去过多地注意。”蓝欢懊恼地说,“找下脚处的时候,考虑到行动需要保密,我没有动用太多里面的关系,是通过外面的熟人找的。我的直接联系人是我的一个大学同学,他正好是凌云县人。连他都不知道我的真实目的,王叔更是他拐弯抹角托人帮我们联系的,就更不应该有问题了。如果他们这样都能够盯上我们的话,我揣测,他们用的多半是守株待兔的法子。”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的人就在黄叶村里面,无论我们前面怎么隐蔽,最后都会主动撞到他们手里?”叶淮道。
“这是最大的可能了。”萧琢瑒安抚蓝欢道,“驩兜族毕竟是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如果在地方上连这点控制力都没有,也算无能。你大可不必太过自责。”
“琢瑒哥,我们一路上接触过那么多人,又吃过那么多东西,你怎么就会怀疑上王叔呢?”古兰陵问道。
“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首先,黄叶村离驩兜族的大本营最近,最有可能被他们控制。第二,就是王叔曾经跟我们吹牛说,他到过鬼林边缘好几次,虽然都没敢进去过,但是胆子也算是很大的了。”萧琢瑒道,“他说的时候,我还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但等到我们走过鬼林再一回想,就觉得事情有蹊跷了。你们想啊,我们从黄叶村走到鬼林边缘,花费了多少时间和精力?如果不是安心要进鬼林,没事费那么大功夫,就为了到林子边缘去徘徊一下?这完全不合理嘛。如果说第一次去是因为冲动,想探险,还可以理解。但去几次,又都不进去,就说不通了。所以我猜想,他要么是去鬼林边缘办事,要么根本就是进鬼林里面办事,总之没有说实话。”
“那我们不会都中了引路蛊吧?大家吃的都是一样的东西呀!”古兰陵越想越恶心,忍不住害怕起来。
孟梅辉安慰她道:“不会的。如果中了蛊,看到这么多虫子,会有生理反应。你没有,就证明没有中蛊。你不要自己吓自己。就算是王叔下的引路蛊,也用不着给每个人都下一只。他可能只是放了一两只在饭菜里,被谁吃到都是随机的。反正七个人都在一起,能跟踪一两个就够了。再说,引路蛊也不是好培养的,谁会没事这么浪费啊。”
她这么一说,古兰陵才放下心来,顿时觉得恶心的感觉也减轻了不少。
“看吧,你就是心理作用。”凌风嘲笑她。
“你少得意。”古兰陵瞪他一眼,“我刚才可是发现了一点和你有关的重要事情,你想不想知道?”
“又和我有关?”凌风很苦恼,“其实我真的不是很想知道。这一路过来,就没有什么好事情发生。”
“你是不是发现,宫铭遥就是在湘潭县火车站袭击凌风的那个黑衣人?”叶淮突然接口道。
“对啊。你也觉得他就是?”古兰陵连连点头。
“嗯。”叶淮道,“除了因为他刚才在水潭上面攻击叙荡的时候,亮出了和黑衣人同样的武器,长柄斧头之外,我还觉得,他的身法和黑衣人也如出一辙。”
“对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古兰陵道,“他在那条巷子里面劫杀凌风的时候,要数我和他交手最多,对他的功夫最熟悉。我也是刚才一看到他的身法,就觉得眼熟,再加上那柄长斧头和他的身份,我想十有八九不会冤枉他。”
“这么说来,叶淮的手臂就是他踢断的了?”凌风恶狠狠地道,“好小子,你等着,我一定要报仇。”
“你别乱来啊。”叶淮连忙阻止他道,“我们此行有任务在身,祭鼎才是当前最要紧的事情。你只管做好你自己份内的工作就行,报不报仇的,无所谓。”
“对啊,你还是注意管好你自己,不要乱吃虫子吧!”古兰陵对凌风之前的嘲笑犹自怀恨在心,这时赶紧抓住机会打击报复。
凌风急忙为自己分辩:“我吃粑粑的时候,里面可没有虫子。”
孟梅辉迟疑了一下,仿佛有所犹豫,最后还是说了出来:“藏在粑粑里面的应该是虫卵,被你吃进去以后才孵化成虫的。”
不等她说完,凌风就已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幸好叶淮之前看到他干呕,已经准备好了袋子在手上,这时侯赶紧递给他,才没有让大家唯一的容身之处惨遭污染。
再说耿毅那边。
凌风一行人快如闪电地躲进了绳网里面,耿毅四人就成了现场唯一的攻击目标,虫浪纷纷绕过绳网,朝他们猛扑过去。
苗秀儿不愧为三苗传人,虽然失去先机,却是临危不乱。她就地一旋腰,竟然不知道从哪里放出来一条黑色大蛇,身子展开,足足有四五米长。
黑蛇刚一落地,身子就立刻盘成了一个圈,将耿毅四人护在里面,嘴里蛇信伸缩,转眼就吞掉了好多铁血飞甲。剩下那些铁血飞甲一见黑蛇厉害,不敢贸然靠近,纷纷退到半米之外,悉悉索索地在四周游走起来。有些不甘心用餐受阻的铁血飞甲,想要另辟蹊径避开蛇信,竟然扑棱着翅膀飞到半空,从空中发起了攻击。
那黑蛇身子好长,围住四个人之后,头部还能够抬起将近半米高,不停地吞吐着鲜红的蛇信,吞噬空中的甲虫。
耿毅四人则在蛇身盘成的保护圈内背心相向,四面而立。耿毅用长刀,管彤用箭矢,宫铭遥手里是一把斧头,苗秀儿则取下了腰带,不停地扑打各自那一方,守望相助,一时之间竟也挡得风雨不透。双方僵持住了。
凌风躲在网内观察,发现四人每一次扑打都有破空之声,甲虫一旦触及,便纷纷落地毙命。
“他们舞得够卖力的。”凌风站在保护罩里面说风凉话。
“不然呢?”叶淮看他一眼,“你以为这是普通虫子?”
“那你教我,这是什么虫子?”凌风笑嘻嘻地凑过去。
“你别犯贫了,铁血飞甲可不是好玩的。”叶淮表情严肃,“这种甲虫壳坚如铁,足利如刃,见血即钻,非常凶残,所以才叫做铁血飞甲。你别看他们现在挡得滴水不漏,是人就总有疲劳的时候,这些甲虫又层出不穷,我看他们悬了。”
“悬了才好呢。谁叫他们踢你,砍我、射我,还给我们下蛊,真是凶残。”凌风毫不同情。
“你以为就他们悬吗?”陈天水突然插嘴道,“难道我们就稳操胜券了?我们现在困在绳网里面固步自封,没吃没喝的,你以为能撑多久?”
“固步自封?哈哈哈哈,天水,你说得真好!”凌风毫不留情地嘲笑他,“你真是太有文化了。”
“你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陈天水翻白眼。
“没有。我是说你这个词用得特别恰当。”凌风笑容满面,“咱们把自己关在绳网里面,寸步难行,可不就是固步自封吗?哈哈哈哈。”
“说笑归说笑。”萧琢瑒说,“天水的顾虑却不无道理。绳网只能保得了我们一时。不想办法打退铁血飞甲,我们也和他们一样,早晚是个死,最多死法不一样。”
他一句话说得大家都沉默下来。
“要不然这样吧,我们围成一个圈子,把绳网撑起来,就像帐篷那样。我们躲在里面慢慢向内走?”凌风提议。
“把绳网撑起来倒是容易,不用你们,我就有办法。”萧琢瑒皱着眉头道,“但是七个人挤在一起不好走。速度慢不说,我们也不能做别的事了。”
“对啊,我们是来祭鼎的,又不是来露营的,一直挤在帐篷里面,算是怎么回事?而且绳网一旦移动起来,就难保和地面没有缝隙,被甲虫趁机钻进来可就惨了。”
“对啊,那时候可就变成瓮中捉鳖了。”古兰陵说着,自己也笑了。
众人七嘴八舌,正商议不出个章程来,一直沉默的蓝欢说话了:“我觉得天水的办法可以一试,大家小心脚下就是,总胜过呆在这里死等。至于要怎么祭鼎,可以走一步看一步。我觉得铁血飞甲应该是从某一个地方跑出来的,不会到处都是。我们进来的时候,门口就没有。它们是被我们的动静引过来的,说不定我们也可以在别的地方躲开。最重要的是,机不可失,现在不走,等他们……后面要走会更难。”
凌风心里一凛。蓝欢的意思很明白:用耿毅四人做掩护吸引铁血飞甲,他们趁机跑路。
蓝欢的想法说不上磊落,但也没有毛病。耿毅他们被陷住,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就算他们见死不救,也合情合理——论理,对方是跟踪进来搞破坏的敌人。论情,对方此前曾经多次蓄谋伤害他们,更两次打伤了叶淮。
凌风一边在心里说服自己,一边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毕竟半个月之前,他还生活在阳光社会里面,做他傻白甜的大学生,冷不丁被拖进入玄幻世界也就罢了,现在更要近距离目睹血肉横飞的吃人现场,一下子难免适应不良。
其余几个人也没有说话。谁都知道蓝欢说得在理,但谁都狠不下心去这么做。虽然众人从小就受着和普通人不一样的教育,但真刀真枪地对敌杀人,谁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心理肯定会有障碍。
一群人正犹豫着,那边突然响起了一声女人的惊叫。大家抬头一看,惊叫的是苗秀儿,受伤却的是管彤。
管彤挺着大肚子,行动本来就不如平时便捷,甲虫铺天盖地飞,一个失手,一只甲虫就叮在了她的肩膀上。那甲虫见血即钻,身子瞬间就往肉里面钻进去一半,其余三个人根本腾不出手来救援。
苗秀儿年纪最小,当即忍不住惊呼出声。管彤痛得满头大汗,手下却丝毫不停,仍是继续扑打,守住了自己的那道防线。
没有时间犹豫了。如果再不走,管彤的样子就是所有人的下场。
萧琢瑒叹一口气,正想开口让大家离开,苗秀儿突然大声喊道:“孟小姐,我想和你做笔交易。我有办法击退铁血飞甲,但需要你帮我抵挡一下,好让我腾出手来。你们躲在绳网里面,只能够保得住一时。只有我们一起解决了这些甲虫,大家才都有活路。”
苗秀儿这番话一喊出来,萧琢瑒等人顿时就有些心动。他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却没人敢贸然答应。
凌风犹犹豫豫地道:“依我说,可以信她一次。就算是吃亏上当,我们损失也有限。以小博大,这买卖做得。”
萧琢瑒又低头衡量了半天,终于拿定了主意,向孟梅辉悄悄使个眼色,道:“那你就帮她撑一下。不要太久,最多半分钟。”
他又叮嘱其余的人:“大家都看仔细了。一旦他们搞鬼,就先下手为强。”
孟梅辉就对苗秀儿喊:“苗小姐,咱们成交。我喊一二三,喊完你就撤,剩下的交给我。”
苗秀儿点点头,表示同意。
孟梅辉开始数“一、二、三”。三字出口的同时,她双手齐抬,从袖中射出了两道水箭,刚好在苗秀儿身前相撞散开,化成一面水雾。苗秀儿面前的甲虫纷纷闪避,好像很害怕沾到这种水。
“孟小姐好手段。”苗秀儿喝一声彩,反手从身后的背囊里掏出了一管陶笛。
这管陶笛的样子看起来粗笨,全身黑乎乎的,一点花纹都没有,仿佛是刚从乡下不知道哪个土窑里面刨出来的。苗秀儿把陶笛放到嘴边,撮唇吹气,陶笛便发出了一阵“呜呜呜唔”的声音。
在凌风听来,这笛音虽然不成曲调,但音质清润,并不刺耳,但那些甲虫却仿佛听到了穿脑魔音,“嘭”的一声就四下炸散开来,到处乱爬乱飞,自相冲撞,瞬间就乱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