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成啦。你看到我指的位置了吧？天亮的时候，你就朝那附近看。”古兰陵走到凌风身边低声说。

“放心吧，我记住了。兰陵，我想问个问题，你是怎么确定藏鼎地的位置的？”

“这个细说起来很复杂，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其原理大概讲来，就是不同的地质结构有不同的构成元素和构造形式，会产生不同的电磁场，行成不同的地貌、气候，乃至天象。用我们阴阳家的话来说，就是不同的地脉有不同的地气，地气发散，形成各种现象。那么反过来，通过综合分析这些现象，就可以倒推回去，知道地脉的情况，这也就是所谓的望气了。望地气可以辨地脉。藏鼎为的是探测地脉异动，藏鼎地也是遵循地脉走势选择的，所以通过望气，就能够把它找出来。但地气又是发散的，所以我只能圈定大概的范围，具体位置还要靠你找。”

“既然是望气，你为什么又要遮住眼睛呢？”

“望气只是个说法，并不是真的用眼睛望，眼睛看到的太多，反而会干扰其他感觉。”古兰陵嘴角扯出一个尴尬的微笑，“其实说白了，就是我学艺不精，感觉还不够敏锐，所以必须通过外部手段来隔绝干扰，帮助提升准确率。”

凌风恍然大悟，不由得满怀好奇心得到满足的欣喜。

两个人回到营地，先去萧琢瑒的帐篷汇报了战果。萧琢瑒叫醒蓝欢，拿出地图比划一番，发现路程还真不近，当即决定马上出发。各人分头回到帐篷里面叫醒了同伴，就开拔上路了。

一路林间夜行，走了差不多有三个小时，他们终于走出了密林。在走出树林的一瞬间，凌风只觉得眼前一亮，仿佛天地都豁然开朗了：他们来到了一个圆形山谷的中间，四周险峰环绕，峰体内斜，形成一个头小底大的空间，好像圆锥被锯掉了头。谷底周边是一片原始丛林，中间却有一小块空地——比之整个山谷来说是一小块，但绝对面积也有四、五个足球场大——好像在一片绿茵中央剪开了一个小孔。凌风觉得很有趣。

凌风正打量着，叶淮拉了他一下：“就快日出了，你赶紧准备一下。阴阳道虽说在日月交辉期间都能看到，但却只有在两道光最初交汇的刹那最显眼。因为这个时候阴阳初会，两界震荡最大，表征也最明显。你现在水平还不够，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很可能今天就耽误了。千万注意啊。”

凌风听了这话，顿时忍不住身子一抖，觉得一阵尿意上涌，也顾不得抱怨叶淮给他压力了，急忙全神贯注，凝望天空。

此时尚未天明，抬头就可以看见西边天上的一轮淡月，轮廓模糊，光芒渐微。而东边则是夜幕泛白，晨光熹微，眼看着就要破晓。

凌风不敢怠慢，敛神面北而立，两眼在东西之间不停扫视，只怕错过了那关键性的几秒。这么看着看着，他竟然渐入忘我之境，连周边有什么人、在干什么事，都感觉不到了，全副心思就只盯着月亮等太阳。

随着时间的推移，东方的天空也变得越来越白，眼看着第一缕日光已经呼之欲出了，凌风突然发现，在西方的天空上，月轮东侧隐隐出现了一条与月同心的弧形银线，外侧泛黄，内侧泛白，仿佛月亮在遭受日光全面侵袭、即将一败涂地之际，筑起了一道防线，外挡日光，内护月光，保卫自己的地盘。

随着日光的逐渐增强，银色弧线的顶端也开始闪耀出点点细碎金光。这些金光沿着弧线不停地上下滑动、跳跃，再逐渐合并、变粗，呈现汇聚之势。凌风一下子福至心灵，突然意识到，等这些金光汇聚到一点，那里就是阴阳道的入口。

凌风还没有来得及把这个大发现说出口，就听到叶淮一声大喊：“趴下。”随即一股大力袭来，将他按到在地。

凌风正想抬头，突然又是“嗖”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擦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然后“咚”的一声，落在地上。凌风侧头一看，不由得“哇”的一声大叫起来——离他身边不到半米远的地面上，竟赫然插着一支羽箭。如果不是叶淮及时把他按倒在地，恐怕那支箭就不是插在地上，而是插在他的身上了。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直面生死了，凌风这一下还是被吓得不清。他心如擂鼓地抬头一望，发现前面的空地上面，突然多出了两男两女四个人。

左边第一人是个青年男子，大约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身穿一身黑衣，浓眉大眼，鼻直口方，面貌英武、气度威严。

站在他身边的第二人是个女子，眉目昳丽，眼神凌厉如刀，也是大约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只是肚腹高高隆起，竟是个即将临盆的孕妇。她手上握着一副巨大的弓箭，浑身散发出一股莫可名状的威压。凌风只远远看了她一眼，就觉得一股寒意从背脊直冲脑门，体内血液都快结冰了。

再往右第三个人是个小姑娘，娇俏可爱，一身少数民族服饰，赫然正是凌风和叶淮在黄叶村里面遇到的那个小姑娘。

最右边一人也是个青年男子，风姿绝世，湛然若神，好看到简直逆天。他眉峰陡峭，鼻梁高挺，薄薄的嘴唇轮廓分明，还有一颗圆润的唇珠，使他看上去好像一直在微微撅嘴，有说不出的性感和讨喜。而最要命的，还是他的那双眼睛，杏核状，眼尾向着鬓角斜斜飞起，瞳仁如墨，莹莹生辉，再配上两排纤长浓密的睫毛，眼睛一眨，仿佛就要飞出一朵桃花。只是他相貌虽然绝美，神情却是冷若冰霜，

这四个人一现身，众人心头都是一凛。萧琢瑒一挥手，众人赶紧站到一块儿，与四人对峙。

凌风朝着那个小姑娘叫道：“嗨，美女，我们不是在黄叶村见过吗？你还请我吃了一个糯米粑粑。我说你一个小姑娘，怎么敢黑灯瞎火地一个人在深山里面跑呢！还说是回家，原来是跟我玩儿无间道呢！”

小姑娘发出一串清脆悦耳的笑声，毫无诚意地道歉道：“情非得已，还请见谅啊。”

蓝欢低声道：“左边的男子是耿毅。他旁边的孕妇是管彤。另外两个人是苗秀儿和宫铭遥。”

站在最左边的男子上前一步，向着众人一拱手、一鞠躬，自报家门道：“耿毅。”

然后他又朝身边一指，指着那个孕妇道：“拙荆管彤。”

最右边的那个绝世美男子随后，也是同样的礼节：“长白宫铭遥。”

最后是小姑娘：“三危苗秀儿。”

萧琢瑒等人摸不准对方的用意，却不愿输了阵势，只好也拱手还礼。

“四位有何贵干？”萧琢瑒率先发问。

“萧先生何必明知故问？”耿毅板着一张脸道。

萧琢瑒不为所动，坚持道：“不敢妄自揣测，还请明示。”

“也好，双方把话说清楚，架才打得不冤枉。”宫铭遥冷冷一笑，道，“我们是来阻止你们祭鼎的。”

他剪着最简单的小平头，穿着最简单的衬衣和休闲裤，却掩不住浑身清朗的风华，只是冷冷一笑，就帅得摄人心魄。

古兰陵迎面对上那一笑，差点被闪瞎了狗眼，一下子竟看得呆住了，直到孟梅辉悄悄拉她的袖子，才把她扯回了神。古兰陵赶紧装模作样地咳嗽一声，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

萧琢瑒道：“恕我多言。九鼎关系天下安危，就是你们八族也受其庇护。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处心积虑要破坏它。”

“我们自然有我们的理由。”耿毅道，“萧先生，我们只想办事，不想伤人，所以才和你们谈。让不让，你给句话。”

“你不把话说清楚，大家怎么谈？”对方武力值惊人，一出手就是夺命狠招，萧琢瑒只好东拉西扯，故意拖延时间，好让凌风找入口。

耿毅正要说话，凌风突然大叫一声：“有了。”

萧琢瑒反应迅速，闻声立即飞身一扑，向耿毅攻去。古兰陵甩出长鞭直卷宫铭遥。孟梅辉也主动拦下了苗秀儿。大家都是一样的心思，拖住对方，给凌风和陈天水制造打开入口的机会。

剩下一个战斗机管彤，就算挺着大肚子，也没有人敢轻视她。叶淮、蓝欢对视一眼，肩并肩地往凌风身前一挡，把他和管彤隔开了。陈天水则手忙脚乱地伸手到怀里掏符纸。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凌风一直关注着空中的变化。随着阳光的变强，他发现那根银色弧线渐渐地变得模糊起来，而上面细碎的金光则越来越集中，越来越粗大、清晰。终于，全部的金光汇成了一束，投射到几乎已经淡到消失的银色弧线上，形成一个金色的光点。

凌风一边高叫陈天水，一边手指天空。就在这个时侯，管彤动了。她举起手里的弓箭，张弓搭箭，手指轻轻一放，箭矢便划出尖锐的破空之声，如飞火流星般直射凌风。

叶淮和蓝欢迎箭而上。

叶淮纵身一跃，整个人如同出膛的炮弹，正面迎上了飞过来的箭矢。眼看两者就要撞上的时候，他突然身形一矮，双手上举，一把抓住了箭杆，整个人就跟吊单杠似的，挂在了箭杆的上面。随后扑来的蓝欢也如法炮制。那支箭一下子被两个大男人的体重坠得往下掉去。

但管彤的力量也真是了得。那支箭一边下坠，一边仍旧凭着惯性冲向凌风，去势还不慢。凌风眼看一支箭矢上挂着两个人朝自己飞过来，眨眼间就要撞上，心里知道不好，身体却来不及躲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天水那边冒出了火光，一道光柱直射天际，正打在那个金色的光点上。金色的光点被光柱打得一闪而灭，随后一道看不见的气流凌空喷薄盘旋而出，霎时间便席卷了整个空地。凌风只觉得眼前一黑，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便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凌风恍惚间感到有人在摇晃自己。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看，叶淮的脸出现在他头顶上方。

“你没事吧？”凌风想起之前那惊险的一幕，一个翻身坐起来，拉过叶淮的手掌细细查看。还好，只是有点破皮红肿，并无大碍。

“这是你第二次救我了。”凌风一把搂住叶淮，大力拍打他的后背，“谢啦，兄弟，刚才我差点就要玩儿完了。”

叶淮赶紧挣开他：“你还是别谢我吧。救你没有受伤，被你感谢反倒可能要受伤了。”

“其他人呢？”凌风嘻嘻笑着爬起来，又伸手把叶淮也拉了起来。

“都在这边呢！”古兰陵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我们的处境很危险，凌风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状况啊？居然还有功夫在那里嘻嘻哈哈的。还不赶紧给我过来开会！”

叶淮赶紧跑了过去。凌风也只得跟着爬起身来，跟了过去。其余人都已经席地坐好了，围成一个圆圈。

凌风四下打量了一番，他们正身处在一个山洞之中。这山洞洞壁凹凸不平，周边怪石崚嶒，只留出中间一条狭长的空间，说是条隧道也无不可。萧琢瑒拿着一盏矿灯，照亮了方圆几米的地方，此外全是漆黑一片。

“咱们得开个会，重新梳理一下情况，分配一下任务。”萧琢瑒说。

“那是必须的。”凌风挤到叶淮旁边坐下来，“只是祭鼎就已经够难的了，现在又添上了四个刺头来捣乱。战斗形势太复杂，我的CPU都有点不够用了。”

“任务之前不是就分配得很清楚了吗？咱们刚才就做得挺好的呀。”古兰陵说。

“好什么好？刚才那一架打得，真是有够乱七八糟的。全靠大家反应快，日常相处有默契，其实毫无策略可言。”凌风道，“要是时间再得拖久一点，或者的对方武力值再高一点，我们就完全没法应付了。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我们必须要制定几套基本的作战方案，让大家的进退更有章法，通过合理的配合，把我们有限的战斗力发挥到极致。”

“那你有什么方案？”古兰陵问。

“我先说说吧。”萧琢瑒皱着眉头道，“现在敌人已经现身，我们的任务也随之起了变化，这就必须要重新分工，确定哪些人对敌，哪些人祭鼎。凌风是负责祭鼎的，这没得说。嗯，我和梅辉也应该划过去，因为机关、毒虫什么的，是这一路上可能性最大的障碍。剩下的人，就负责对敌。大家觉得怎么样？”

凌风连连点头，又补充说：“这个分法我赞成，但是还显得粗糙了一点。我觉得，我们怎样对敌，也应该要有详细的策略。咱们理一理，谁对付谁能赢，就压着打。谁对付谁要输，就拖着打。打群架就跟打球一样，是要有战术的。一拥而上，逮谁打谁，那绝对不行，必输无疑。”

“你分析得真不错啊！”古兰陵睨他一眼，“一看就很有打群架的经验，对不对？”

“嘿嘿。”凌风搔头讪笑道，“年少轻狂，年少轻狂。”

“是应该马上梳理一下敌我双方的力量对比。”萧琢瑒点点头，掏出纸笔边说边写，“论武力值的排名，对方应该是管彤、宫铭遥、耿毅、苗秀儿。但现在管彤怀孕了，降一位，以宫铭遥为首。”

他把这几个名字写成三行，列在纸的左边，又在苗秀儿的名字后面打了个括弧，写上“特殊技能”。

“而我们呢？”萧琢瑒自言自语道，“我和兰陵算第一等，天水和蓝欢算第二等，凌风和叶淮是第三等，梅辉是第四等。”

他又在纸的右边写下了四行名字，在孟梅辉的名字后面也添上了“特殊技能”的括弧。

写完，萧琢瑒抬头环顾众人：“我这个排名，大家没有意见吧？”

大家都摇头说没有意见。

“那好，我们继续。”萧琢瑒点点头，用笔在自己和耿毅的名字之间拉出一条斜线，“但是从绝对实力来看，我们的第一等，只能匹敌他们的第二等。我对耿毅，胜负各半，但兰陵对上宫铭遥，绝对是有负无胜。如果还像之前那样分派，就白白浪费了我们的一员大将了。”

“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是要学田忌赛马？”凌风醒悟过来。

“没错。所以我觉得我们的对敌基本方案应该是这样的：兰陵对耿毅，蓝欢和天水对管彤，叶淮对宫铭遥，苗秀儿擅长蛊、毒，就由梅辉去对付。至于我和凌风，我们不可能一直都在通关，所以我们也有候补位，我补兰陵，凌风补叶淮。梅辉通关的时候，蓝欢和天水机动补充。如果再有其他的意外，大家记得随机应变，相互照应。”

萧琢瑒的这番布置获得了大家的一致赞赏。众人计议已定，便朝着山洞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