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自古逢秋悲寂寥

“这驴子生得娇弱，自背不动两人。”

姑娘看着小秃驴，眯眼一笑，唇边抿出两个梨涡。

“就劳烦丞相走回去了，朕先走一步了，再会！”

她摆摆手，像孩童背着小书包开开心心地上学堂去了。

隔……隔壁村的二傻子。

君墨尧有些头疼，他默默地跟在小秃驴后边，边走边将罩衫除下，遮盖在姑娘的脑袋上，免得晒伤。

谁料她一把便将罩衫拿下，嘴里呢喃着：“朕在服孝，怎能穿如此鲜艳的衣物！”

“陛下，尽孝道如何要拘泥于衣物！念念不忘，定有回响。”君墨尧好心劝着，这姑娘面皮嫩，晒黑了没事儿，晒伤了就很遭罪。

“我……我许久才找到爹爹，还来不及解开心结，他就不见了！我若连服饰这一点小事都撑不住，还有何事能长久？”姑娘忽而红了眼眶，却并未流泪，她恶狠狠地回头，“别跟我讲什么感同身受！这世上，未曾经历，便不能体会！少在那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别过来，你也是带来灾祸的恶鬼！”

顾护安，驰骋沙场多年，即使万般凶险，敌我悬殊，也能够全身而退。这般响当当的人物，却妻离子散，晚景凄凉，横死病榻之上。

她恨，恨的不过是自己的无能。

面对恶疾束手无策，再好的医术秘籍，也不能起死回生。

最终，不过遂了顾将军的愿，将他与早逝的妻子合葬。

夫妻俩长眠于医仙谷谷底，再无人打扰。

君墨尧接过衣裳穿好，静静地听着姑娘的牢骚，一言不发。

顾绝兮骂骂咧咧地，渐渐转过身去，薅着秃驴的毛，又饮了口烈酒，以指为刃，过量的酒气全数凝结于指端。

说不清是酒气还是长剑初雪的寒气，将她整个儿笼罩在内。

隔绝世间百态，冷漠万端。

君墨尧原地站定，耳畔还是姑娘方才的罪语“你也是带来灾祸的恶鬼！”——那般肯定。

约莫过了一炷香，雾气散去，神智清明的顾绝兮抬手擦了擦眼角，看向青石边发黄的草，喃喃自语：“秋天来了。”

自古逢秋悲寂寥……

悲凉凄清瞬间涌上心头。

“陛下，七月十七很快就到了，该如何应对传闻中的白虎城呢？”君墨尧整理心情，上前按住醉醺醺的小秃驴，问道。

“白虎城……不过是冲朕来的，丞相莫慌，大不了，这条命给他们便是——若是能为小希带来生得消息，那便功德无量。”顾绝兮轻笑，“朕已见过这世间种种，累了，想离开了。”

秋天来了，很快又是冬日，万物死绝后，总该有新生。

新生的，又不会是她。

“顾绝兮！你还没醒酒么？”君墨尧皱眉问道，“区区一个蛊毒能将你我如何？你要将风蔚阁拱手送人么？那栖迟呢？那些被你救下的老臣呢？你的命向来不是自己的，清醒一点！”

“你很吵。”顾绝兮揉了揉眼睛，从小秃驴身上跳下来，“把它牵回去吧，朕往旁的路的走，不与你一道了，瞧见便来气，真是的……”

“臣……听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