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阿乾
此刻，皇宫。
“陛下，小茶子和小羽子重病身亡，所以这边便为您调来了一个新的小太监，供您差遣。”
一个年老的太监翘着兰花指，往身后指了指。
“诺，阿乾，快来见过陛下。”
那年老太监口中的阿乾长相十分清秀，此时正被两个太监钳制着。
听到年老太监的指令，那两个太监就这么钳着他往前走，把他按了下去。
见他还不张口，那个年老太监给了他俩一个眼色，二人便心领神会。
左边的那个太监往阿乾的膝盖那处狠狠地踢了一脚。
那力度，光是看着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阿乾痛的闷哼了一声，却还是死死地咬着牙，不肯应声。
废话，据说这帝王软弱无比，且就是一个没用的废物。
没有谁愿意跟着这么一个软弱的主子。
因为在这偌大的吃人的深宫中，有一个软弱的主子便注定要受尽欺辱。
“真是不懂规矩，小律子，小篮子，狠狠地打！”
那年老太监看着阿乾这般，不禁心底暗道：真是个硬骨头。
面上却丝毫不露，捏着兰花指趾高扬气地在帝王面前欺辱着帝王未来的下人。
看着这般情景，权承吾眼底不由流露出一丝不忍。
但随即，他突然想起昨日墨卿对他说的话。
“身为一国之尊，不能有怜悯，不能有喜怒，作为一个帝王，最基本的便是喜怒不形于色。”
于是刚刚流露出的一丝怜悯便被硬生生藏了回去。
那年老太监抬头一瞧，不由心头一怵。
看着权承吾那张冰冷的脸，没有丝毫波动的神色。
总感觉，好像他从未将他们放在眼中。
“好了好了，我们先走吧，这个不听话的奴才便交由陛下管教吧。”
年老太监越想越心慌，赶紧挥挥手制止了小律子和小篮子。
步履匆匆地就带着他二人夺门而去。
看背影，像极了落荒而逃。
“你无事吧？”
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三人的背影，权承吾这才起身，去搀扶瘫倒在地上的阿乾。
“谢谢。”
阿乾被他扶起后，轻轻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无事。
“你为什么要扶我？”
阿乾沉沉地看着权承吾，眸中是满满的质疑与防备。
“没有为什么，想做便做了。”
权承吾反倒和没事人一样，仿佛被当成恶人的人不是他一样。
阿乾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权承吾，似乎是想看出来什么。
在这吃人的皇宫中，当真有那么傻的人吗？
当真有……
不染黑暗的人吗……
“好了好了，你暂且别盯着我看了，先去擦点伤药吧。”
饶是权承吾也被阿乾如此灼灼地目光盯的有些吃不消。
这才把他扶进殿中，让他先好生歇着。
“哪怕这次你帮了我，我也不会感激你的。”
阿乾坐在软榻上，微微有些别扭地别着脸。
但就是嘴硬，怎么也不肯说一句感激。
但实际上心里早早地就把这份情记在心中。
“对了，你是怎么进宫的？”
权承吾把阿乾收拾好后就坐在了阿乾的身边，拍了拍手上沾的灰，有些懒散。
“我啊……其实本来我不可能会长这么大的……”
“哦？说来听听。”
一听阿乾这略显沧桑的语气，权承吾顿时就来了兴致。
因为他在阿乾的语气中听出了故事。
而且他感觉，这是一个……
很悲伤，很悲伤的故事。
“我自小就生在一户普通人家，那个时候虽家中贫困，可生活也过的津津有味。”
说到这，阿乾的眼中流露出怀念，脑海中一时又浮起那美貌妇女与憨厚男人的面容。
“可是，有一天，一个有权有势的人来到了我家，带走了我的母亲！杀害了我的父亲！”
“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在我面前……本来他们是也想把我杀了的……可是我的父亲抓住了他们的腿，让我走……于是我拼命地跑，终于……摆脱了他们……”
阿乾说着说着，似乎陷入了某种梦魇，挣脱不出，越陷越深。
一旁的权承吾静静地听着，没有说半句话。
“可当时世道不公啊……一个小孩子能做什么呢……于是我成了一个乞儿，每天流浪。有一天，我终于来到了距离帝都很近的一片树林，可是，却不慎撞上了一个富家子弟，被打的半死不活……”
权承吾还是静静地听着，但神色却有些复杂。
他的眼中流露出不忍还有丝丝不可置信。
不可置信世上还有如此禽兽不如之人，不可置信……
这个世界原来如此黑暗……
“我就这么晕在了林子里，恰巧被一个小公子路过救了，他长得很好看，待人虽有些冷清，但却面面俱到，那段时光……是我自打流浪后过得最愉快的时光。”
阿乾轻轻呢喃着，眼中流露出丝丝愉悦与幸福。
因为……
这是如今他在世上唯一的光……
不敢触摸……
只敢远远地望着……
就这么看着……
对他来说，就很好了……
“后来，我的伤好后，便走了，入了帝都，被人哄骗，进了这吃人的皇宫，做了个小太监。”
“嗯。以后，会好的。”
权承吾轻轻拍了拍阿乾的肩膀，默默地看着他。
“今晚，你要回去吗？”
阿乾闻此轻声笑了笑，摇了摇头。
“作为你的太监，该睡在偏殿的吧。”
“嗯。你同意做我贴身太监了？”
“好了，天色不晚了，陛下早些歇息吧。”
阿乾并未回答权承吾，只是默默地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他们这么一折腾再一聊，天色都暗了，是该歇息了。
“口是心非。”
权承吾笑了笑，听到阿乾口中的陛下二字时便已明白了阿乾的选择。
他走到床边，猛的一躺，看着天花板，有些发愣。
“如果可以……百姓平安康乐……那该多好……”
忽而他顿了顿，好似是想起了什么。
“我一定，要做个明君。”
便翻了个身，闭上眼沉入梦乡。
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