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曲同工
其实,作为法国大革命的英雄人物,拿破仑的崇拜者何止限于法国,在欧洲的其他国家,拿破仑的歌颂者也大有人在。达维特于1800年创作的《拿破仑穿越阿尔卑斯山》在绘画中为拿破仑树立了一座丰碑,而在音乐方面,1804年,一位年轻的德国音乐家被拿破仑的伟绩感怀,在维也纳创作了一部歌颂拿破仑的交响曲,亦成了音乐史上的名作,此人便是我们熟知的贝多芬。
达维特为拿破仑歌功颂德是奉命的,当然他自己的那份崇拜感也不能忽视,不然作品不会那样有力和感人。但是贝多芬为拿破仑唱赞歌完全是他自己自愿的,完全是出于他的有感而发,而且抒发得很有气魄,不亚于达维特的那幅画作。
贝多芬出身卑微贫寒,他的音乐家职业使得他必须依赖达官贵族的恩典和情趣,唯命是从。但以贝多芬的性格,他绝不愿俯首帖耳地遵循贵族的意愿,他要活出自己的人格品质,要做到艺术家的独立自由。法国大革命让贝多芬感到欣慰和精神上的认同,他和许多年轻人一样,把拿破仑视为心目中的“普罗米修斯”、给世界带来光明的神人。1802年,贝多芬出于对拿破仑的敬意,创作了一曲芭蕾舞曲《普罗米修斯的创造》,但在舞台演出时,编舞者曲解了贝多芬的意图,没有表现出普罗米修斯的英雄气概,贝多芬感到愤怒和失望。于是,他决定重新创作一曲,而且用交响曲的形式来表现,要让人们知道他心目中的英雄是何等形象。
贝多芬的塑像
贝多芬最后一次登台指挥自己的交响曲,此后他因耳聋再也听不到自己作品的声响了
这首作品便是《第三交响曲》,贝多芬在乐谱的扉页上写下了“Sinfonia grande/intitolata Bonaparte”(为波拿巴而作的大交响曲)。
正如贝多芬自己命名的“大交响曲”,它的篇幅巨大,演奏需要大概45分钟,是当时最庞大的交响曲。《第三交响曲》在交响曲史上可谓是里程碑式的作品,这并不是因为它描述的是拿破仑,而是由于它的风格就像达维特的画风一样,一扫之前的轻松愉悦之气,呈现出刚阳雄浑之音,成为所谓浪漫派音乐之发端。《第三交响曲》是贝多芬第一部出自个人动机创作的交响曲,与以往莫扎特和海顿的动机不同,它不是为了某位有钱的贵族或上流社会的小群体而写的音乐,所以,该作品毫无掩饰地呈现出了贝多芬的意念和精神内涵。
如果从时代的文化精神和艺术风格来整体观看,达维特和贝多芬两人的风格是有极其相似之处的。他们的硬朗阳刚的艺术风格无疑是在绵软欢娱之风中破茧而出,甚有惊世骇俗之势。他们的艺术表现媒介不同,但创作理念相近,构成了相同的艺术效果和感染力。
还有一点很有趣的是,大家都知道贝多芬中年时患上耳疾,他的听力每况愈下,到了晚年他已完全失聪了。达维特脸上的肿瘤和贝多芬的失聪使他们两人都可称得上是残疾人,但这两个残疾人没有任何弱势情结,顶天立地站在世间,成为了艺术史上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