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雕花笼，故人柳梦中

“看来你比我还要难过。”床边的笑无说道。

他嘴角微微上扬，说道：“我不是难过，是太开心太激动了。”

笑无怒道：“人是你杀的?”

“怎么可能……”他的眼神里又流露出无限绝望来。

笑无看不透也想不明白他这样一个少年郎为什么像是历尽了沧桑。

“沧天琦，对吧？”青衫端着药走进来。

“是我。”他瞥了一眼青衫手里的药，身体微微一抖。

笑无见他害怕，说道：“大夫也说不好你是什么病，我就让他开了些温补的药，没那么苦，不用怕。”

沧天琦微微苦笑：“唐笑无，唐青衫，唐家的人都是好人。”

笑无与青衫对视一下，道：“听说你知晓天下事，认识我们倒也不奇怪。可你为什么说唐家人都是好人?你也了解我爹，对么？”

沧天琦轻轻摇头，“她从来不让我探听有关唐家的一切。可是，她恨唐家的每一个人，所以我从小就觉得唐家的每一个人都是好人……”

“你说的是柳如梦?她是如梦山庄的主人，所以她是……”

“她是我娘。”沧天琦淡淡地望着笑无惊慌失措的样子，“她是你娘，是你亲娘。”

笑无这大半天来一直在哭唐仁庄，她尽可能地不去想那个所谓的娘，不想再承受一份失去娘的痛苦，但是听沧天琦这么说，她还是没忍住流了泪。

“柳如梦把你养大，你为什么这么恨她?”青衫问。

沧天琦心口一痛，他深深吸了口气，说道：“你可知她当年为何抛下你?”

“爹从来没有说过，他只是说娘是世上最美的女人。”

“最美的女人却不是最好的女人。”沧天琦叹了口气，“她是不得已才离开唐家的，因为她怀了谢幕的孩子。”

笑无一惊：“谢幕?”

青衫解释道：“当今的武林盟主。”

“其实如梦山庄这些年大部分是靠着她的积累，她一直不让我查有关这件事的任何一环。直到沧月找上门来，我才在暗中调查此事。”

“沧月。”笑无听疏离提起过，“她不是五毒派的大师姐吗？”

“她还是谢幕的情人。”

“我记得疏离说过，他们的孩子丢了。”

“疏离，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青衫在一旁听着他们琐碎的对话，已经分析出了大概，问道：“柳如梦怀了谢幕的孩子，那个孩子应该不是你吧？你的名字是沧天琦，难道你是沧月丢的孩子?”

沧天琦点头：“至少从我打探到的结果看是这样的，但是真相如何，只有她自己知道吧！”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为什么不回到谢幕或者沧月身边去?”笑无问。

“柳如梦给我下了毒，没有她定期给我服用解药，我坚持不了三个月。”沧天琦语气平静，脸上却慢慢漾出了笑容，“终于可以解脱了。她死了，我很快也会跟着去了。”

“你的亲娘是用毒高手，为什么不去找她？”

“她把这世上唯一的解药融入了自己的身体，我只能靠她的血活着。”沧天琦望着一脸震惊的笑无，又递过去一个微笑，“你从小就没了娘，而我却从小活在本应该属于你的母爱里。”

“那个孩子呢？”青衫忽然问道。

“被她扔了。下落不明。谢幕负了她以后，她把孩子生下来就抛弃了，还偷走了谢幕和沧月的孩子，也就是我。她把报复男人的手段都用在了两个无辜的孩子身上。”

“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娘……”笑无忍不住落泪，“对不起。”

沧天琦没有想到笑无会替柳如梦向自己道歉，他有些错愕，又有些愧疚。

笑无安慰道：“既然她已经不在了，你也不再受她的控制了。你不要放弃希望，至少让你的亲娘试一下，说不定你体内的毒还能有转机呢？”

沧天琦叹了口气，“我不想回去。”

“为什么？”

“累，我觉得好累。”沧天琦别过脸去，沉默半晌，忽然回头望着笑无，“看在我们是同一个娘的份上，你能不能收留我？”

笑无一怔，“收留？你连自己的家都不想回，却想留在我这里？”

“是。我在如梦山庄这些年就像一场噩梦，我无时无刻不想逃离。可我真的不想回到那两个人身边去，一来感觉很陌生，二来我也远离江湖纷争。”

“我……你不觉得陌生吗？”

沧天琦摇头，“如果我不是沧月的儿子，我一定会以为自己是那个被柳如梦丢掉的孩子……”

青衫听他这样说，轻声咳了下，道：“从小缺爱的孩子是会有这种错觉的。”

见青衫收拾了药碗转身就走，笑无对沧天琦道：“你别怪他这样说，青衫从小就是孤儿，哪怕是连一个对自己不好的娘都没有，他好不容易有了我这个姐姐，生怕别人抢走一分一毫。”

沧天琦轻声“嗯”了下，“我明白，我不会给你添麻烦。我不缺钱，到哪都能生活下去。楚云霏为了不给唐家惹麻烦，已经离开了。你若想知道他的下落，我可以帮你。至于如梦山庄的惨祸，我也会追查下去。尽管我不想卷入这些是是非非，但是我想给你一个交代。你不能这样糊里糊涂的没了爹娘。”

笑无一时感动，道：“谢谢，从小爹和大哥都宠着我，后来青衫又对我这么好，疏离也对我这么好，萍水相逢的你也对我这么好……”

“你大哥……唐沐天。”

“对啊，怎么了？”

沧天琦摇摇头，“没什么，他应该快回来了吧？如果让他看见你的房里有陌生男人，怕是有损你的名声。”说着，他扶着床边起身，忽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笑无急忙扶住沧天琦，“你这身体怎么能一个人走？”

“笑无。”青衫站在门口，一脸吃味，“既然他不想回自己家，好歹让他把身体养好再走，这样走出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江湖上一大损失？”

“对啊！你急什么？”笑无扶沧天琦坐下，“别说什么收留不收留的，就算是客人，在唐家住着也不为过啊！何况……”

笑无转头看看青衫，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青衫接着道：“何况他就算不是柳如梦丢掉的那个孩子，他也是柳如梦的养子，他纵然不是唐家人，也是你半个弟弟吧。”

笑无慌忙摆手，“我答应过你，不会再认别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