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信长的五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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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织田信长之卷 (安土,乱世之乐土)

天正四年(1576)春,上杉谦信虽然接待了石山的使者,但并没有公开表示要和信长决裂。

谦信会这样做是有原因的:以往北条家与上杉家结盟,但北条氏政上台后选择和武田家结盟,这让上杉谦信有了后顾之忧。当时的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但人们认为这并不能长时间制约到谦信,理由是上杉谦信的养子上杉景虎就是北条氏政的亲弟弟,并且兄弟之间感情很好,所以大家认为这两家并不会敌对多久。

而京都的信长觉得:不管多久,反正不是今年就行。只要这一年能控制越前,染指能登,搞定石山,那信长就不会担忧上杉谦信的行动了。

于是趁着石山本愿寺和上杉谦信还未有实际性的联合军演,信长抓住机会,在四月份的时候果断命令织田军对石山本愿寺发动总攻击。

这个鬼地方,说的我都觉得烦了……

战争开始之前,信长让原田直政(大和守护)、荒木村重(摄津守护)两位大名从各自的领地出兵,甚至还把在安土城当包工头的明智光秀找了来,一共凑起了三万人的陆军,同时他还将和泉、摄津的士兵训练成水军,意图封锁大坂湾。

这次信长从陆地、海洋两面封锁石山本愿寺,虽然由于九鬼嘉隆正在纪伊和纪伊水军作战未能前来,算是唯一的遗憾,但怎么说这把也是石山本愿寺攻略中不多见的大手笔。也正是因为信长自信于他的布置,他本人起初并未亲至战场。

但这次还是失败了。

大坂本愿寺为啥这么难打?理由是很多的。一般来说一个地方难打简单的想就是人多城坚粮足,这算是实实在在看得到的,但也有看不到的地方在:比如说财力、政治地位、人际关系。而石山本愿寺正是因为这些看不到的地方强大才能在信长眼皮子底下蹦跶这么多年。

首先要说的是财力,石山本愿寺控制航运,坐收鱼盐之利,往来商舶,四方旅客,都给石山本愿寺提供了大量的金钱支持,同为商人的信长一直以来也很眼红石山本愿寺的收入。至于政治地位更不需要谈了,足利幕府支持,朝廷的贵族们也拿了石山本愿寺不少好处,在乱世中靠金钱的力量俨然能与靠经文称雄的比叡山延历寺平分秋色。人际关系方面,我只能说显如上人十分好客,甚至都发展到了织田家内部,全国各地都有他的朋友,属于走到哪都有饭吃的那种人才。

正因为如此,天正四年四月的这场战斗又又又失败了。

首先是原田直政进攻木津城失利,直接被敌人砍掉了脑袋,堂堂大和守护就这样挂了,他死之后对士气产生了很大影响。紧接着,明智光秀在天王寺被围,到了五月份,信长发动的对石山本愿寺的总攻击伤亡人数已经达到了上千人。

要是以前还可以骂骂佐久间信盛,让他来背这口黑锅,但现在是信长自己下的命令,打成什么样子也得自己认。

五月五日,本着自己的搞出的烂摊子自己收拾的原则,信长率领三千人从若江城出发,前往天王寺先来拉了明智光秀一把,上次明智光秀守本国寺的时候他就来迟了,这次信长倒是来的恰到好处,由于他的亲征使得气势衰减的士兵重新振作,士兵们又将石山本愿寺打退。同时由于信长的及时赶到,荒木村重也继承了原田直政的遗志,重新夺回了木津城。

“没收原田家的所有领地,并且马上将他们驱逐出去。”

当信长将石山本愿寺堵在本城里的时候,他马上就追究起来原田一族的战争责任,这次既然找不到活人背锅,那就找个死人算了。随后信长宣布:从陆地封锁石山,从海上封锁大坂湾,这个月一定要让石山本愿寺彻底凉凉。

信长及时反应,快速出兵,果断下令,使他又赢得了对石山作战的主导权,就在张碧晨已经开始调麦的关键时刻,意外发生了。

“由八百艘战船组成的舰队满载着物资,正向大坂湾封锁线挺进。”《信长公记》

七月,毛利辉元来了。

那满载着物资的八百艘战船正是毛利手下村上水军的所有物,毛利辉元信守约定,向处在困境中的石山本愿寺伸出了援助之手。

你可能会问,信长的海上封锁线呢?不是已经封锁了吗?是的,在村上水军来之前,织田家的水军确实封锁着的,但村上水军要给石山本愿寺送东西,你织田家要封锁入口,那肯定是要打一架的。

七月十五日,双方在大坂湾爆发海战。从战船数量上两边势均力敌,都是三百艘,但在作战经验,武器种类,战术方面,两边的差距是相当之大的。

有着“战国第一水军”之称的村上水军,其船小于织田家的安宅船,在海面移动自如,织田家的铁炮根本打不中目标,而村上水军却能使用“焙烙”(一种可投掷爆炸物)攻击织田水军,一场交战过后,织田家的战船多数被烧毁,织田军败逃。最终,封锁线被突破,源源不断的物资被送进大坂。

当听到海上封锁线被突破的消息后信长十分郁闷,之前毛利家虽然援助过石山本愿寺,但从来没有如此大张旗鼓,让毛利辉元这样一折腾,信长好好的优势也没了。

封锁的目的是什么?就是让城里的人饿死,最后坚持不住,现在石山本愿寺好吃好喝,时不时还能去大坂湾游个泳,反而苦了在封锁线站岗的织田军。

天正四年(1576)七月,在水军被歼灭的情况下,信长最终选择放弃,他派佐久间信盛继续盯守石山本愿寺,自己则离开了石山,回到安土城散散心。

过了今年,也许上杉家和北条家就会和睦,到时候谦信也许就会出兵,一想到这里,信长去安土城的一路上都愁眉不展。

“请主君放心,安土城绝对比岐阜城气派!”

这时候包工头明智光秀拍着胸脯表示,安土城一定不会让信长失望。

安土城,这座北近江的城池处于咽喉要道上,它的西面和北面是琵琶湖,而东边是通往越前的北国道路,南边则扼守岐阜通往京都的道路,它的道路尽头,还靠近信长曾经举办过相扑比赛的常乐寺。

在这里原来还有旧安土城的遗迹,但信长并未下令在原有基础上扩建,而是另起高楼,将原来旧城池的地皮用来办了乐市乐座。从这点上看,信长完全是把安土城当成了清洲城那样发展,既让它能够抵御外敌入侵,又能够促进商业贸易的繁荣。

这年一月初,丹羽长秀和明智光秀开始负责安土城的修建。而明智光秀负责的,只是本城的建造。至于信长之前一直住在家臣的家里,并不清楚明智光秀对于本城的设计。

“这个秃子的品味到底如何呢?”

来安土城的路上,信长除了考虑石山的事情,也偶尔这样遐想。

一到安土城门口,信长就看到人潮涌动,往来不绝,老远都能听到城里商贩的叫卖声。

“噫!才不到六个月,就已经如此繁荣了?”

因为安土城的工期比较长,现在只相当于打了个基础,但此时就已经这么多人来了。

信长连忙下马快步走进了安土城,一进安土城他就看到城门的告示,上面赫然写着:安土城为自由之城,免除税负,课役,此为信长大人统领此地之意。

接着信长马上入了城开始视察。安土城的道路仿照清洲城修建,沿着主街道两边分布着鳞次栉比的商铺,由于靠近琵琶湖,西边的商贩也要更多些,这倒是和清洲城相反,这里的商贩一点不逊色于清洲城的,信长走在道路中间,听着他们自卖自夸。

“来来来,看下这上好的瓷器!”

“不看看这南蛮的玻璃珠子吗,非常好看哟!”

“您得瞧瞧这玩意呀!居然还会自己转动!”

在安土城的大街小巷,全是卖东西的声音,根本听不到人们议论时事,这和京都完全不一样。

“好呀好呀!这就是我要的样子,人人醉心于商业,为了获得财富而奔走!”信长一路上烦躁的心情被一扫而空,他高兴的拍起手来说道。

“主君呀,我必须得说安土城本城才更让你满意呀!那里采用了观音寺山的石头,您的房间门框全部涂满最尊贵的黑色涂料,在山顶我还设计了一层七层的天守阁,它的涂料……”

“秃子!好了,我关心的并不是那里,你不用给我详讲了!”

明智光秀本准备夸夸其谈,但信长制止了他。对于信长来说,领民幸福,商业繁荣,人民安居乐业才是真正让他高兴的事。

此时的信长好像已经从战事中抽身出来,尽情享受着都市生活。

美好的瞬间,就只是一瞬间。

就在信长神游的时候,突然有人向他报告:上杉谦信的使者到了安土城,除此之外,那名使者还带了三四十匹马。

安土城是不准私自贩卖马匹出城的,因此守城的很快就发现了这名使者。

“谦信的使者么?三四十匹马一定不是他要送给我的东西,马上背了什么?”

“主君英明,马上驮了两千匹越后布!”

越后布,是越前著名的特产,被誉为是穿不破的布匹,和京都糖一样享誉国内。此时上杉谦信送给信长贺礼,大家都觉得是件好事,但信长却皱起了眉头。

“看来,谦信他是已经下了决心!”

“很奇怪呀,他既接受了显如的使者,同时也向我们赠送礼物,他到底是想干什么呢?”明智光秀不解的问道。

“愚蠢!你还记得他曾经给武田信玄送去过盐巴了吗?”

“记得……啊!难道说。”

说到这里,随行的人脸上都闪过一丝恐慌。

“没错,谦信是想要和我对战了,这两千匹布就是他下的战书……嗯嗯,一定是这样了。不过我们可不能害怕,就算是为了安土城里的领民,我们也不能畏惧。”

“是!”

“还有,把越前的使者带到会议室去,我们自然也不能冷落了他,至于谦信的布匹就放到安土城的仓库里吧,等我攻破谦信的大军,就用它们来赏赐家臣。”

说完信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乐市,他的身后大大小小的商铺逐渐点起了明灯,以迎接即将到来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