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菜园派的内外

维多利亚时期堪称英国历史的鼎盛时期，大英帝国成为显赫一时的世界霸主。维多利亚时期的苏格兰有着世界的作坊的美誉，在机车、造船、纺织等行业的带领下，苏格兰经济发展迅猛，城市急剧扩张，格拉斯哥、爱丁堡、邓迪、阿伯丁四大城市人口剧增，格拉斯哥还一跃成为大英帝国的第二大城市。乡村人口向城市迁移，由于饥荒以及经济不振等原因，大量的爱尔兰人也开始涌入苏格兰。随着铁路的发展，人口的流动也日渐频繁。许多苏格兰的文人也借助铁路的便捷在苏格兰和英格兰之间旅行，爱丁堡、格拉斯哥和伦敦成为维多利亚时期苏格兰小说家的圣地。随着报刊和出版行业的发展，《爱丁堡评论》《布莱克伍德杂志》等一批源起于苏格兰的杂志到了维多利亚时期真可谓是如日中天，《布莱克伍德杂志》《英国周报》、威廉·布莱克伍德出版社、麦克米伦出版社等在维多利亚时期苏格兰小说的发展进程中起了关键性的作用。威廉·罗伯森·尼克尔等一些杰出的编辑为当时的苏格兰小说，尤其是菜园派小说的兴起做出了重要的贡献。

在维多利亚时期的苏格兰小说中，最能代表苏格兰文化、最富苏格兰地方风味的当属菜园派小说。由于尼克尔及其主编的《英国周报》的推动、麦克莱伦的美国演讲以及苏格兰出身的美国钢铁大王安德鲁·卡耐基对麦克莱伦作品的崇拜等多重原因，菜园派小说在维多利亚晚期曾经红极一时。虽然它遭到反菜园派小说的无情嘲讽，在苏格兰现代主义时期又遭到了许多苏格兰文坛领军人物的质疑，但菜园派小说对于维多利亚时期乃至整个苏格兰文学与文化的作用还是不可低估的。菜园派小说对苏格兰乡村的书写确实有许多理想化的成分，但恰恰就是这种理想化的苏格兰乡村，特别是宁静而祥和的苏格兰乡村共同体才能最好地代表苏格兰。反菜园派小说用商业侵袭粉碎了苏格兰乡村共同体的神话，而这恰恰是从反面证明了苏格兰乡村共同体的价值。没有了乡村这个根基，共同体就会被商业侵蚀；没有了共同体，苏格兰文化的灵魂也就受到了冲击。所以，维多利亚时期苏格兰小说的核心只有一个，那就是菜园派。

从这种意义上讲，乔治·麦克唐纳的神学小说、玛格丽特·奥利凡特的卡林福德编年史小说可以视为菜园派小说的铺垫，两位作家的小说都是以苏格兰乡村的地方风情为主要着眼点，但麦克唐纳和奥利凡特并未像菜园派小说那样大量地使用苏格兰方言。以巴里、麦克莱伦、克罗齐特为代表的菜园派小说家以未受现代化侵扰的苏格兰乡村为依托，大量使用苏格兰方言，塑造了“可塑之才”的苏格兰神话，为读者呈现了虽有教派之争但依然宁静而祥和的苏格兰乡村共同体。以乔治·道格拉斯·布朗、约翰·麦克道格·海伊为代表的反菜园派小说家用商业世界粉碎了菜园派的神话，为苏格兰现代主义小说的生成做好了铺垫。本章重点讨论的另外两位小说家罗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和约翰·巴肯也和菜园派小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史蒂文森的遗作《赫米斯顿的韦尔》常常被贴上反菜园派的标签，而巴肯的《灰天气》有着浓浓的菜园派的味道，巴肯的妹妹是菜园派的忠实追随者，她以欧·道格拉斯为笔名创作了一系列仿菜园派小说。菜园派小说的核心地位是无可置疑的，但维多利亚时期的苏格兰小说也不能简单地用菜园派和反菜园派的模式来一笔带过。麦克唐纳还有奇幻文学作品，而且奇幻文学是他对后世作家影响最大的文类；奥利凡特还有一系列的女性主义小说；史蒂文森最有名的当属冒险小说和南太平洋故事；巴肯最成功的是神秘小说，尤其是汉内小说系列，上述的小说似乎都不适合贴上菜园派或者反菜园派的标签。此外，菜园派小说的代表人物也并非日日夜夜都在写菜园派小说，巴里最负盛名的是不属于菜园派小说的彼得·潘故事，克罗齐特也写过城市题材的小说，连最能代表菜园派的麦克莱伦也创作了许多难以贴上菜园派标签的虚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