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浪静
秋雨连绵，华灯初上，植物烂掉的气味若隐若现，房屋阶下的决明子五瓣绽放，明黄点点，颜色鲜艳。
天气渐凉，秋风瑟瑟，楚佩兰独坐窗前，望着黄花出神。
“纵然决明现在比其他植物长的好，也无法抵挡秋天的寒冷，日后还是会凋零，无法独立。”
她喃喃自语，眼波流转，伤情无限，不知是伤花，还是伤己。
秋风柔吹，带来几缕阶下决明的花香，楚佩兰闻着那慢慢变淡的花香，眼睛里竟沁满泪水。
深秋之夜，越发凄冷。
“咚咚咚…”
一个小丫头敲门进入，行了个礼。
楚佩兰没理她。
火盆的火已经灭了，小丫头加点火，烘烤被子，行礼退出。
楚佩兰看向窗外，霜打腥红的树叶飒飒舞动，似乎在黑暗中密谋什么诡计。
三个黑影潜行接近，蹲身跪在窗前。
“我们失手了，求主人责罚…”其中的瘦长身影低声回禀。
“…”楚佩兰望着远处的黑暗，一语不发。
几人对视一眼，默默从怀里掏出尖锐利刃，顶向胸口。
“唉…”楚佩兰凝眉叹息，“好了…你们都尽力了，起来吧。”
“谢…谢主人不杀之恩…”
三人直跪，雨水浸湿衣襟。
“主人，何德淼失手了…现在下落不明…”瘦影说道。
“我知道…”楚佩兰把玩手中发簪。
“要不要杀了他。”瘦影目露杀机。
“他的事我自有处治…”楚佩兰收起发簪。
“主人，门主不断派人催促，我们时间不多了…”
“我自有计较，你们走吧…”楚佩兰似乎很累，闭上眼睛。
三人遁入黑暗，不见踪影。
清晨，竹林。
李泰是被尿憋醒的，
他颠颠进入后圆，初升的太阳照透竹林，片出道道光辉。
竹林中的小路通向幽深处，花房掩映在繁茂的花木丛中，雾气升腾，花香弥漫。
晨光明媚使飞鸟更加欢悦，潭水清澈也令人爽神净心。
此时此刻万物都沉默静寂，只留下了鸟儿欢快的声音。
他看了看四下无人，闸门放开，括约肌松手。
蓄势待发的水流不顾耀眼的阳光，喷薄而出，一泻千里。
“呼…”
李泰满脸惬意。
“哈哈哈哈…”
人群的哄笑远远传来，李泰侧耳倾听，收拾衣襟，循声而至。
只见花坛处几个扛着大扫把的小厮舞来舞去，嘴里说着什么。
台阶下坐了一排小丫头，听得出神。
“那三山五岳的英雄，四面八方的豪杰，真叫高的高、矮的矮，胖的胖、瘦的瘦、丑的丑、俊的俊。真叫穿红的红似血，穿黑的黑似铁，穿白的白似雪，穿黄的黄似蟹。那真是脖子挺胸大脑袋瓜儿，腿肚子大脚丫儿，罗网盖撒下，众人都挣脱不得。眼看就要个个命丧当场。”小厮甩动扫把，报了个号，“只听得一声怒斥，刀下留啊人！”
“来人身高六尺，细细腰身，宽宽的肩膀，扇子面的身材。面如冠玉，两道苍眉斜插入鬓，一对阔目皂白分明。通观鼻梁四字方海口，通红嘴唇满口洁白牙。周身白展一身短靠…”那小厮滔滔不绝。
“这是谁呀？”小丫头们眼里放出光。
“当然是那天外飞仙啦！”小厮说得活灵活现。
李泰愣了，“说的是我…！？”悄悄缩在假山后面仔细倾听。
“就见对面来人，高人一头奓人一臂，黑人黑马黑盔黑甲，好象半截子镔铁塔巍然矗立，豹头环眼燕颌虎须，哟长的可太凶啦，贺扬扬身材跳下马来摘盔卸甲足有一丈开外，肩宽背厚膀阔三庭，胳膊头子都快赶上房梁啦，一张四方大脸亚赛头号儿铜锣，面如镔周铁，黑中透亮亮中透明，两道九转狮子朱砂眉斜插入鬓，一双大环眼瞪了个滴溜圆，比一般人的眼睛大着能有六号儿，黑眼仁儿特别多、白眼仁儿特别少，挤的白眼仁儿就剩几条月牙线，从里头射出两道凶光来，冷森森寒气逼人如同尖刀利刃，看着他的眼睛心里就觉着发毛；通关鼻梁四方海口，连鬓络腮奓里奓刹一副暴乍钢髯。”小厮一口气来了段贯口。
“那天来人，俺没看见马呀！”另一个小厮挠着脑袋。
“你懂啥，那马都拴在后院呢！”小厮不住找补。
“继续说呀！”小丫头们不耐烦了。
“只见来人说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胆敢说不字，一棍一个不管埋！”
“他怎么上咱们庄里来打劫来了？”一个小姑娘，一脸懵懂。
“要不他怎么是坏人呢！”小厮越扯越玄乎。
“说是迟那时快，飞仙见有贼吵闹，只气得是三尸神暴跳，五灵豪气飞，裤裆里一使劲，噗啦啦！”小厮憋出痛苦的表情。
“怎么样啊！”小姑娘们脸羞得通红。
“放了个屁！那家伙！黑气纵横三万里，一屁光寒十九洲…”小厮抬起扫帚，遥指天空。
“啊啊啊…！”
“哈哈哈…！”
小丫头们有的笑有的叫嚷成一团。
李泰脸都绿了，躲在假山后面不敢出来。
那小厮越说越来劲，“说到这屁呀，韭菜屁塞牙那么臭，倭瓜屁呼口这么臭，麻绳屁臭一溜，蛤蟆屁臭一坑，搪账的屁初六初七初六初七，要账的屁不等不等，深山老林跑大象，二分钱羊杂碎还要点儿肚儿，村子不大还有牛叫唤，哪是屁啊，勾点芡就是屎…！”
“啊啊啊…讨厌！”小丫头们起身跑走。
“哎！别走啊，还没说完呢！”
李泰大气不敢出，心想：“我这也算是威名远播了。”
“嗯…哼！”
李泰假装咳嗽，从假山后现出身形。
几个小厮面面相觑，低头打扫。
“那个…”李泰硬着头皮问道。
“这一段儿…你从哪儿听来的？”
小厮点头哈腰，“跟您回，街上茶馆听来的…”
“茶…茶馆？！”李泰愣住了。
“是…是，这八臂人魔大战天外飞仙是最近最火的书了…”小厮一脸兴奋。
“那…那天外飞仙，叫啥名啊…”李泰心里默念：“不要是李泰，不要是李泰，不要是李泰…”
“哦…叫李泰…”小厮满脸兴奋，“您喜欢？您喜欢我再给你来一段！”
“得嘞！我不喜欢，以后不许乱说了！”李泰立目横眉假装生气，逃似的跑开。
小厮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莫名其妙，挠了挠后脑勺。
几个小厮凑过来，冲着一台李泰背影指手画脚。
“你不知道啊，他就是前两天掉进粪坑那个。”
“是啊！看不出来，挺白净的一个人啊。”
“好像他也叫李泰呀？！”
“啊？！难道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