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此人是鬼
在座的都知道,白叔之所以发这么大的脾气,是因为前些天发生在邵家老三身上的事儿。这事儿自然是坏了西施二婶店的收货规矩。这也是少见的外堂邵家的愚蠢之举,以至于这一次大买卖连其他三个外堂都被排斥在外。
外四堂主要负责收集信息,看风和后期的出货,在探查望风上的好手很多,很多身轻如雁的好手都在外四堂做活。一般来讲,每次行动,外四堂的人是负责望风预警,扫清外围的工作。
“外四堂这一次就不用参加行动了。还有别的什么问题吗?”父亲用询问的目光扫过坐在桌边的一圈汉子,见没有人发话,继续说,“好,那就各自准备准备,挑好人手,后天拂晓,镇东五里外的陈记酒铺集合。”
各堂管事纷纷起身请辞,带着各自的手下朝楼下走去。
“姚老弟,请留步,再聊几句。”
听到父亲的话,一个人停住身形,一边示意自己的手下先自回去,一边转身又走了回来。
刚才这个人坐在桌子的远端,一直低着头,并没有引起我的注意。此时,当他朝着父亲走来时,我自然把对方看得清清楚楚,不禁身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只见此人宽鼻阔口,脸上有一道刀疤从右眼眼角一直延续到嘴唇,似乎当时受伤后没有做及时的缝合,伤口两边外翻的肉色和脸色有极为分明的浓淡,这让这道刀疤看着更加瘆人。其实更瘆人的不是这道恐怖的刀疤,而是此人的两只眼晴。一只眼睛黑得深不见底,没有半分眼白,另一只眼睛却满是眼白,这一黑一白对照分明,如今同时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脸上便有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冲击。
“老大,有啥事儿?再聊,怕是晚饭要错过了。”那人走到近前,脸上突然露出笑意,不过这笑意一出,脸上的刀疤也绽放开来,显然这刀伤很深,比看到的还要深。我竟被吓得一下子低了头。
“姚老弟哪里话来,你这是揶揄我?咱们现在可是在春雨楼,能少了你那口?”父亲也上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此时,各路好汉都已散得干干净净,仿佛一下子就凭空消失一般。街上静悄悄的,也不知那些人是如何走得这样悄无声息。
“坐,坐,掌柜的,上菜!”
现在整个二楼只剩下父亲、三叔、四叔、白叔、刀疤汉子和我。三叔示意我也坐下,我便很有眼色的提起桌上的茶壶,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茶,这才坐定。
不消片刻,春雨楼的掌柜亲自端了热菜上来:“各位,今天可是我亲自下厨收拾了肉和海参,又现学现卖的添了一两种佐料,大伙尝尝,看看这味道是不是地道。”
大家一看,首先上来的两道菜是春雨楼的招牌菜:葱扒羊肉和大葱烧海参。菜还没有入口,但满桌洋溢的香味实实勾动在座各位的肠虫。
“有劳刘掌柜了,害你这么晚还亲自下厨。”父亲客气地说。
“大爷,能为您同这几位当家的下厨,那是小人的福分。您先慢用,还有几道菜也马上上来。”说罢,掌柜风也似地又下了楼。
见到桌上的菜正合自己的胃口,刀疤脸十分开心,嘴都笑得合不拢了:“老大,劳你还记得小弟好这一口呀。”说着也着实不客气地先冲着大葱烧海参下了筷子。当一口菜在他的嘴里九曲回肠,百般玩味下咽后,竟不自觉地吧嗒吧嗒嘴:“好,好啊!肉质肥美,胶感十足,软而有韧劲,甜而不辛,回味悠长啊。好手艺!”
“这可是刘掌柜家传的拿手菜,祖上出过好几位御厨,这大葱烧海参更是一绝,能不地道吗?”父亲也笑着回应。
不一小会,菜上齐了,几壶杜康老酒也出现在桌子上。那刀疤脸一见了好酒更是好似在窑子里见到了自己的相好,笑得更开心。
我站起身来,挨着桌子为每个人都斟了一大碗酒。
“少爷客气,客气了!”当我为疤脸汉斟满酒后,对方十分客气地说,但感觉不到一丝的恭维,但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却盯着我看了一小会儿。
父亲不失时机地说:“姚老弟,这是犬子小明,怕是这次真的要劳烦你喽。”
“这次少爷也要跟着下回地?”刀疤汉子有些疑惑地问。
“老爷子想通了,还是想让他走咱们的道儿。这不,老弟算是他第一位师傅。这次让他下地也是老爷子的意思。而且老爷子特别提出让他跟着你,说只有跟着您他才进步得快。”
众人皆连声称是。
“少爷今年多大了?”刀疤脸把头又转向了我。
“回叔的话儿,十三。”
“只看这精气神,倒是招人待见。”说罢,刀疤汉子又饮了一大口酒,“好,既然老爷子都发话了,在下就应了此事。”
见刀疤汉子应下此事,父亲和两位叔叔都十分的高兴,连连向刀疤汉子劝酒。那汉子竟无一推托,全部一一应了,连干了十数碗杜康。
换作常人,一口气喝了这么多酒,早就趴桌子底下去了。但那刀疤汉子却没有丝毫异样,除了那条刀疤越发的黑紫,脸上再看不出任何的变化。直到桌上的几坛老酒全部见了底儿,刀疤汉子才起身告辞。
我见他喝了太多,忙扶着他下楼,准备让候在楼下的车夫送他一程。哪知刀疤汉子身体虽松松散散,脚下但无半分绵软,并不让我掺扶。
等我把他送至门口,俗劝说他上车时,他却一再拒绝,在街口三晃两晃居然不见了人影,令我心下暗暗称奇:怪哉?喝这么多酒,就算是轻功在身,也不见得有此人这般身法。再联想起刀疤汉子的那黑白分明的两只眼睛和脸上那道深及入骨的刀疤,我不禁在这寂静幽黑的街上连打两个寒颤:莫不是此人原本就是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