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学在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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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病树前头万木春”

经济刚刚起步的中国,对管理学的需求犹如今日股市的涨停板。到90年代初期,西方管理思潮开始“成建制”地在华传播。如果说80年代还有点像游兵散勇,90年代就进入了方阵分列式阶段,大量西方学派引起了人们的重视。其中有三位学者及其所代表的学派最有代表性。即孔茨、西蒙和韦伯。

孔茨以及管理过程学派在这一时期,在管理学教学领域独领风骚。1982年贵州人民出版社出版了孔茨的《管理学》,此后的20年,这本书几乎成为使用最广的翻译教材,而且也成为国内教材编写的“模板”。属于同一学派的其他著作,也陆续进入中国(如纽曼和萨默的《管理过程——概念、行为和实践》,再后来如罗宾斯的《管理学》)。不管这类著作有多少种,其基本模式是以管理职能的分析论证为主体结构,从计划、组织、人力资源、领导、激励、控制等等方面来建构管理理论体系。虽然不同的著作关于管理职能有详有略,有增有减,有分有合,但逻辑框架是一致的。至今,中国的管理学教育依然是这一学派的一统天下。

理论界的探索要比课程教学走得更远一些。这一方面,决策理论学派的西蒙可堪称代表。1991年,西蒙的《管理行为》汉译本由北京经济学院出版社出版,在此前后,他的思想引起了中国学术界的高度重视。作为以管理学家身份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1978年)的第一人,而且他又在80年代与中国学界在人工智能和计算机领域有着密切的合作关系,他所提出的有限理性、决策心理机制、决策的事实前提和价值前提、组织和权威研究、决策程序等等,对古典管理学提出了严峻挑战,而且顺势对经济学中的完全理性假设予以质疑。这使他的理论在行为科学的研究上大大向前走了一步,严密的逻辑实证和心理分析,传承了英美经验主义的哲学传统,与波普尔的“证伪”、库恩的“范式”,在学理结构上不谋而合。所以,得到了中国学界崇尚理论者的特别青睐。一时间,中国的管理学界不管读没读过西蒙的原作,都要说几句“有限理性”。甚至不管是否合适,都会在教材中“插入”西蒙的只言片语。不过,这种热情,往往局限在学究们的圈子里。由于西蒙的理论更多的是认识论性质的讨论,管理实践领域对他的兴趣并不大。

韦伯的情况比较特殊,作为一个以社会学、宗教人类学和历史学闻名的百科全书式的学者,这位严肃认真的德国佬最初不是在管理学界热起来的。中国人最早得知韦伯的思想,是在历史文化领域和刚刚起步的社会学领域。不过,他关于社会组织的研究,尤其是人类权威和社会组织的类型学分析,对于构建管理学理论基础是不可缺少的环节。他关于传统、超凡、法理三种权威的论述,以及基于法理权威的官僚组织(科层组织)理论,本来就是古典管理学的支柱之一。尽管人们最初听到“祛魅”“克里斯玛”等与韦伯相关的词汇来自于文化与社会研究,但很快就成为管理学领域的常客。所以,在管理学基本理论的传播中,产生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就是为现代管理学提供理论基石的西蒙在中国反倒走在前面,而为古典管理学提供构建基础的韦伯却姗姗来迟。这种现象,在后起国家的学科发展中非常普遍。就以《国外经济管理名著丛书》为例,在理论提出年代上相当靠后的“Z理论”(威廉·大内),其著作译介的时间却比较领先(1984年)。这种在原产地循序渐进的学术思潮,不分先后同步进入发展中国家,往往会使相应理论和观点发生微妙的变异。

除了上述三位学者,大量的翻译作品,使中国人初步领略到管理学理论领域的学派分歧和观点之争。“管理理论的丛林”成为学界的口头禅。到90年代中期,中国的管理学领域,已经开始感受到多样化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