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褒禅山记

王安石

【说明】

王安石（1021—1086），字介甫，号半山，临川（今江西临川市）人。官至宰相，因主持“熙宁变法”而彪炳史册，封荆国公。唐宋八大家之一。

王安石首先是一位政治家，其次才是文学家。他把文学作为政治的附庸，他一生的志向是改变北宋“积贫积弱”的局面。因此，写诗作文成了他表述政治抱负，抒发政治理想的一种工具。他在《上人书》中明确指出：“所谓文者，务为有补于世而已矣。”他三十多岁时在京城任群牧判官，见到了文坛领袖欧阳修。欧阳修很赞赏王安石，并写了一首《赠王介甫》鼓励他。诗中写道：“翰林风月三千首，吏部文章二百年。”欧阳修把王安石比作李白、韩愈。但王安石是怎样酬答的呢？他在《奉酬永叔见寄》中说：“欲传道义心犹在，强学文章力已穷。他日若能窥孟子，终身安敢望韩公。”在王安石看来，韩愈还是文人气太重，王安石的理想是做孟子那样的思想家。

我们今天能看到的王安石的文章约1300余篇，除去那些遵命文字和应酬文字之外，主要是些政治、学术方面的论说文。比如《上仁宗皇帝言事书》、《本朝百年无事札子》等。王安石的散文以议论说理见长，对社会现象往往具有深刻的观察和高超的见解。人们很少看到王安石将心力用在人物形象的塑造和自然景物的描写上，但却时时发出说服力很强、很精辟的议论。王安石的散文对梁启超、严复影响比较大。梁启超曾称赞《上仁宗皇帝言事书》是“秦汉以后第一大文”。王安石还是北宋重要的诗人。他的诗歌今存约1600首，成就高于文章。有《临川先生文集》。

《游褒禅山记》写于至和元年（1054）。此时，王安石任舒州（今安徽省潜山县）通判期满，即将赴京任群牧判官。

参考资料：《答司马谏议书》、《读孟尝君传》。

【原文】

褒禅山[1]亦谓之华山。唐浮图[2]慧褒[3]始舍于其址[4]，而卒葬之[5]，以故[6]其后名[7]之曰“褒禅”。今所谓慧空禅院[8]者，褒之庐冢[9]也。距其[10]院东五里，所谓华山洞[11]者，以其乃华山之阳名之也[12]。距洞百余步，有碑仆道[13]，其文漫灭[14]，独其为文犹可识[15]，曰“花山”。今言“华”如“华实”之“华”者，盖音谬也[16]。

其下平旷[17]，有泉侧出[18]，而记游者[19]甚众，——所谓前洞也。由山以上[20]五六里，有穴窈然[21]，入之甚寒，问其[22]深，则其[23]好游者不能穷[24]也，——谓之后洞。余与四人拥火[25]以[26]入，入之愈深，其[27]进愈难，而其见愈奇。有怠[28]而欲出者，曰：“不出，火且尽[29]。”遂与之俱出。盖余所至，比好游者尚不能十一[30]，然视其左右，来而记之者已少。盖其又深[31]，则其至又加少[32]矣。方是时[33]，余之力尚足以入，火尚足以明[34]也。既其出[35]，则或咎[36]其欲出者，而余亦悔其[37]随之而不得极夫[38]游之乐也。

于是余有叹[39]焉。古人之观于[40]天地、山川、草木、虫鱼、鸟兽，往往有得[41]，以其求思之深而无不在也[42]。夫夷以近[43]，则游者众；险以远，则至者少。而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44]，常在于险远[45]，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有志矣，不随以止[46]也，然力不足者，亦不能至也。有志与力，而又不随以怠，至于幽暗昏惑[47]而无物以相[48]之，亦不能至也。然力足以至焉[49]，于人为可讥[50]，而在己为有悔[51]；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其[52]孰能讥之乎？此余之所得也。

余于仆碑[53]，又以[54]悲[55]夫古书之不存，后世之谬其传而莫能名者[56]，何可胜道[57]也哉！此所以[58]学者不可以不深思而慎取[59]之也。

四人者[60]：庐陵[61]萧君圭君玉[62]，长乐[63]王回深父[64]，余弟安国平父[65]、安上纯父[66]。至和元年[67]七月某日，临川王某[68]记。

【注释】

[1]褒禅山：旧名华山，在安徽省含山县城北。

[2]浮图：梵语译音，有佛、佛教、和尚、佛塔等不同意义，这里指和尚。

[3]慧褒：唐代高僧。

[4]始舍于其址：开始在褒禅山的山脚建屋定居。始，开始。舍，动词，建屋定居。其，代褒禅山。址，山脚。

[5]卒葬之：死后埋葬在那里。之，代“其址”。

[6]以故：因此。

[7]名：命名。

[8]慧空禅院：寺院名。

[9]庐冢（zhǒng）：也作“庐墓”。古时为了表示孝顺父母或尊敬师长，在他们死后的服丧期间，为守护坟墓而盖的屋舍，叫“庐冢”。这里指慧褒的弟子在慧褒墓旁盖的屋舍。庐，屋舍。冢，坟墓。

[10]距其：距离慧空禅院。其，代指慧空禅院。

[11]华山洞：南宋王象之《舆地纪胜》写作“华阳洞”。看正文下句，应作华阳洞。

[12]以其乃华山之阳名之也：因为它在华山的南面而得名。以，因为。其，代指华山洞。乃，是。阳，山的南面称阳。

[13]有碑仆（pū）道：有块石碑倒在路上。仆，跌倒。仆道，即“仆于道”，省略介词“于”。

[14]其文漫灭：碑文模糊，磨灭。文指整个碑文。参考例句：“钱君始书其名于版，光恐久而漫灭，嘉鮝八年，刻著于石。”（司马光《谏院题名记》）

[15]独其为文犹可识：只是碑上作为单个字（字迹）还可以辨认。文，指个别文字。

[16]今言“华”（huā）如“华（huá）实”之“华（huá）”者，盖音谬也：如今把“华”（huā）读成了“华（huá）实”的“华”（huá）（的音），大概是读音错了。汉字最早只有“华”，表示“花”的意思，读“华”如“花”。后来有了“花”字，两字分家，读音也不同了。

[17]其下平旷：洞的下面平坦开阔。其，代指华山洞。

[18]侧出：从旁边涌出。

[19]记游者：在洞壁上题字留念的人。

[20]由山以上：沿着山路往上走。由，顺着，沿着。

[21]窈（yǎo）然：深远幽暗的样子。

[22]其：代指“穴”。

[23]其：那些。

[24]穷：尽，走到尽头。

[25]拥火：拿着火把。拥，持、拿。

[26]以：而。

[27]其，助词，不译。

[28]怠：懈怠。

[29]火且尽：火把就要烧完了。且，就要，将要。

[30]不能十一：不及十分之一。

[31]盖其又深：盖，大概。其，代指后洞。又，更。深，深处。

[32]则其至又加少：那么那些能到的人更加少。

[33]方是时：正当这个时候。方，正当。是，这。

[34]明：照明。

[35]既其出：已经出洞。其，助词，无实在意义。

[36]则或咎（jiù）：就有人责怪。则，就。或，有人。咎，责怪。

[37]其：自己。

[38]极夫：尽情享受那。夫，那。

[39]叹：感慨。

[40]古人之观于：古人对于……的观察。之，句中助词，取消句子独立性，不译。

[41]得：心得体会。

[42]以其求思之深而无不在也：因为他们探究思考的深入而且没有什么事物不在（他们探究思考的范围之中）。

[43]夫夷以近：夫，发语词，不译。夷，平坦。以，而且，连词。

[44]观：景象，名词。

[45]险远：险要僻远的地方，名词。

[46]随以止：随从（别人）而停止不前。

[47]幽暗昏惑：幽深昏暗，叫人迷乱的地方。

[48]相（xiàng）：帮助。

[49]然力足以至焉：然而力量足以达到那里（却没有达到）。省略“而不至”。

[50]于人为可讥：在别人看来是可以嘲笑的。于，在。

[51]在己为有悔：在自己是有悔恨的。

[52]其：可译作“难道”。

[53]余于仆碑：我对于倒下的石碑。

[54]以：“以之”的省略，因此。

[55]悲：感叹。

[56]谬其传而莫能名者：弄错了它的流传（文字），而没有人能够说明白的情况。谬，弄错。其，指古书。名，用作动词，说明白。

[57]何可胜（shēng）道：哪能说得完呢。胜，尽。

[58]此所以：这就是……的原因。

[59]慎取：谨慎地择取。

[60]四人者：同游的四个人。

[61]庐陵：今江西省吉安县。

[62]萧君圭君玉：萧君圭，字君玉。

[63]长乐：今福建省长乐市。

[64]王回深父（fǔ）：王回，字深父。

[65]安国平父：王安国，字平父。安国、安上都是王安石的弟弟。

[66]安上纯父：王安上，字纯父。

[67]至和元年：公元1054年。至和，宋仁宗年号。

[68]王某：王安石。古人写文章，写到自己的名字，往往只用“某”，或在“某”上冠姓，以后誊写时才把姓名写出。根据书稿编辑的文集，也常保留“某”字样。

【译文】

褒禅山也称之为华山。唐朝和尚慧褒开始在山脚建屋居住，死后葬在那里，所以从那以后命名它“褒禅”（山）。现在所说的慧空禅院，是为守护慧褒的坟墓而盖的屋舍。距这个院向东五里，有所谓的华山洞，因为它在华山的南面而得名。距离华山洞一百多步，有块石碑倒在路上，那碑文模糊（不清），仅在残存的文字上还可以辨认，是“花山”。现在念“华”如同“华实”的“华”，大概是读音错了。

洞的下面平坦开阔，有泉水从旁边涌出，因而（来）题名留念的游人很多，（这就是）所说的前洞。沿着山路往上走五六里，有一个洞幽暗深邃，进入洞里（感到）很寒冷，问这个洞的深度，那么即使那些喜好游览的人也不能走到尽头（说不出它的深度）,（人们）叫它后洞。我和四个人持火把进洞，进入越深，前进越困难，而见到的景色也就越奇妙。有个懈怠并且想退出的人说：“如果不出去，火把就要烧完了。”于是和他一起出来了。大概我所到达的（深度），比起爱好游览的人还不及（他们的）十分之一，但看看洞中（石壁）上，来到这里并且题字记游的人已经很少了。大概更深的地方，能到的人就更加少了。正当这时，我的体力还是能够往里走，火把还足够（继续）照明。出洞后，就有人责怪那个要退出来的人，而我也后悔自己跟随他（出来）不能够尽情地享受那游览的乐趣。

对于这件事我有感叹。古代的人对于天地、山川、草木、虫鱼、鸟兽的观察，常常有心得体会，因为他们的探究思考深入而且广泛，无所不包。（路）平而且近（的地方），游览的人就多；（地势）险要而且远（的地方），到的人就少。然而世上奇特雄伟、瑰丽怪异、不同寻常的景象往往在险要僻远的地方，人很少到达那里，所以没有志向的人是不能到达的。有志向，不跟随别人而停止，但是力量不够的人，也不能到达。有志向和力量，而且不随别人而懈怠，到了幽深昏暗叫人迷乱的地方却没有外部条件的帮助，也不能到达。但是力量足以到达那里（却没有到达），在别人看来是可以嘲笑的，而在自己是有悔恨的。尽了自己的主观努力却不能到达，（那就）可以无所悔恨，难道谁还能嘲笑他吗？这（就是）我（游褒禅山）的心得体会啊。

我对于倒地的石碑，又因此而悲叹那些古代的书籍没有留存下来，后代的人弄错了它的流传（文字）而没有人能够说明白的这种情况，哪里能说得完啊！这就是做学问的人不可以不深入思考并谨慎选取的原因啊。

（同游的）四个人是：庐陵的萧君圭（字）君玉，长乐的王回（字）深父，我的弟弟安国（字）平父，安上（字）纯父。至和元年七月某日，临川王安石记。

【导读】

《游褒禅山记》是王安石的代表之作。表面上看，本文是一篇游记，其实是借题发挥的议论文。本文的最大特点是记叙、议论相结合，记叙为议论服务。

作者先记叙了自己游山洞的经历。山洞“深”、“难”、“奇”，有人“怠而欲出”，自己随之而出，所以不能“极夫游之乐”。接着，作者转入议论，“夫夷以近，则游者众；险以远，则至者少。而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在中国古代散文中，提倡冒险、探险精神的文章凤毛麟角，因为中国传统文化讲究“中庸”，不像本文鼓励探险。因此，本文显得弥足珍贵。马克思说过，只有那些不畏艰险沿着崎岖的山路勇敢攀登的人，才有希望到达光辉的顶点。因为“无限风光在险峰”。这个道理不仅仅适用于游览爬山，也适用于一切工作。王安石作为一名政治家，从小熟读儒家经典，仰慕孔孟，立志高远。他在政治上的改革不就是探寻险远之处的奇伟瑰怪吗？当然，王安石深知，欲达险远，首先需要立志，这是主观条件。没有远大志向的人永远到达不了“险远”。王安石一生所追求的就是改变北宋“积贫积弱”的局面，经世致用，这个愿望在他上奏仁宗皇帝和神宗皇帝的文章里讲得清清楚楚。有了志，就要持之以恒，有主见，不随波逐流，否则，也不能到达“险远”。在此基础上，自身还要有足够的力量。从政治改革的角度讲，这个“力”是德、才、学、识各个方面综合能力的体现。以上三个方面——志、恒、力都是攀登者自身具备的条件，可谓内部条件。然而到了“幽暗昏惑”之处，如果“无物以相之”，也不能到达。这里的“物以相之”指什么？作者是有深意的。王安石在做地方官时就开始推行“青苗法”，效果很好。初试改革，他信心十足，然而改革是十分艰巨的任务，会遇到来自各方面的干扰阻挠。改革如果没有最高权力者——皇帝的支持是绝对不行的。特别是当改革进行到一定程度，怀疑者、攻击者纷纷而至的时候，关键就看皇帝的态度了。王安石对此十分清醒，他希望皇帝能支持他。当他写了《上仁宗皇帝言事书》后，并没有引起宋仁宗的重视，或者说，宋仁宗根本就不想支持他变法改革。年仅20岁的宋神宗继位后，想有所作为，他重用王安石。于是，王安石又上奏《本朝百年无事札子》，论述了宋仁宗执政四十多年的种种弊病，指出了歌舞升平的背后存在的严重危机。在宋神宗的全力支持下，王安石开始了“熙宁变法”。神宗死后，不满十岁的哲宗继位，权力落在太后高氏手中。高太后对变法早就不满了，她执政后，起用以司马光为首的保守派，于是变法失败。相之之“物”，还包括一支高素质的官员队伍。王安石非常重视人才，可以说他是一个“人才决定论者”。他笃信“有治人，无治法”。要想振兴宋朝，必须造就一大批既有忠心，又有能力，可以胜任朝廷重托的各级人才。王安石提出了“教之、养之、取之、任之”八字纲领。但由于宋神宗求成心切，熙宁变法在缺少一支精干的官员队伍的情况下就匆匆上马了。由此看来，“物以相之”是何等的重要啊！林纾评析《游褒禅山记》时说道：“此文足以概荆公之生平。‘志’字是通篇之主，谓非定力以济之，即有志亦复无用。故公之行新法坚决，不信人言也。所谓‘无物以相之’，相者，火也；火尽又焉得至？故行新法亦须人以助。武灵王行新法，有肥义诸人相之；公不得韩、富为之相，专恃吕惠卿、李定辈，无济也。‘于人可讥’，则指同时指斥新法者；‘在己为有悔’，非悔新法之不可行，悔新法之不竟行也。‘尽吾志’三字，表明公之倔强到底，不悔新法之不善，而恨奉行者之不力。……按至和为仁宗年号，公实未相，新法亦为萌芽，吾言似少近穿凿锻炼。不知言者心声，公之宿志如此，则异日之设施亦正如此。”林纾的此番分析可谓“此言得之”。

令读者费解的是，王安石针对“仆碑”提出“深思而慎取之”的观点，这个观点是否游离于主题之外呢？是否对上段议论有所冲淡呢？细细琢磨，作者把这一小段放在大段议论之后写是有深意的。“仆碑”虽“仆”，毕竟是“碑”，但“其文漫灭”，不得识其真面目。学者不应该被表面现象所迷惑，应追根溯源，求其本质。王安石变法，有成功的可能，也有失败的危险，中国向来有“成者王侯败者贼”的说法，一旦变法失败，王安石能否得到一个客观公正的评价呢？王安石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不是有人称王安石为“奸人”吗？王安石壮志未酬，成了后世毁誉交织、争论最多、分歧最大、盖棺论难定的人物。仇视王安石的人极尽诬蔑栽赃之能事，欲“漫灭其文”。由此看来，“学者不可以不深思而慎取之”，这是多么令人惊心的话语啊！由此而知“仆碑”与“险远”是紧密相关的。

后人评价此文说：“逸兴满眼，而余旨不绝。”（茅坤《唐宋八大家文钞·宋大家王文公文钞》卷八）“借题写己，深情高致，穷工极妙。”（《唐宋文醇》卷五十八李光地语）“用笔最折。”（沈德潜《唐宋八家文读本》卷三十）这些论述都看出了本文的深层含义，可谓王安石的“知音”。

【练习】

一、填空：

1．王安石_______，字 _______，号，北宋 _______家、 _______家。

2.《游褒禅山记》选自 _______。

3.“夫夷以近，_______ ;_______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_______ ,_______ ,_______。_______ ,_______ ,_______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此余之所得也。”

二、解释下面每组句子中加点字的含义：

1．唐浮图慧褒始舍于其址（ ）

舍相如广成传舍（ ）

2．盖音谬也（ ）

后世之谬其传而莫能名者（ ）

3．余亦悔其随之而不得极夫游之乐也（ ）

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其孰能讥之乎（ ）

4．既其出，则或咎其欲出者（ ）

若无兴德之言，则责攸之、祎、允等之慢，以彰其咎（ ）

5．古人之观于天地……往往有得（ ）

此言得之（ ）

6．至于幽暗昏惑无物以相之（ ）

操虽托名汉相，其实汉贼也（ ）

7．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 ）

所以遣将守关者，备他盗之出入与非常也

8．古人之观于天地……（ ）

而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 ）

9．后世之谬其传而莫能名者（ ）

而此独以钟名，何哉？（ ）

10．何可胜道也哉（ ）

此时无声胜有声（ ）

三、阅读下面两段文字，然后回答问题：

世皆称孟尝君能得士，士以故归之，而卒赖其力，以脱于虎豹之秦。嗟乎！孟尝君特鸡鸣狗盗之雄耳，岂足以言得士？不然，擅齐之强，得一士焉，亦可以南面而制秦，尚何取鸡鸣狗盗之力哉！夫鸡鸣狗盗之出其门，此士之所以不至也。

王安石《读孟尝君传》

臣光（司马光）曰：“君子之养士，以为民也。”《易》曰：“圣人养贤，以及万民。”夫贤者，其德足以教化正俗，其才足以顿纲振纪，其明足以烛微虑远，其强足以结仁固义；大则利天下，小则利一国。是以君子丰禄以富之，隆爵以尊之；养一人而及万人者，养贤之道也。今孟尝君之养士也，不恤智愚，不择臧否，盗其君之禄，以立私党，张虚誉，上以侮其君，下以蠹其民，是奸人之雄也，乌足尚哉！

司马光《资治通鉴》

1．解释文中加点的字。

特：

擅：

富之：

臧否：

2．清代沈德潜评论《读孟尝君传》:“语语转，笔笔紧。”你认为该文可分为几层意思？

3．王安石说：“擅齐之强，得一士焉，亦可以南面而制秦。”王安石说的“士”与“世皆称孟尝君能得士”的“士”是一种人吗？为什么？

4．在司马光看来，“士”具有很高的标准，那就是 ___________。

5．对孟尝君的评价，二人的观点基本一致。王安石认为孟尝君___________；司马光认为孟尝君________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