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剧本的特性
对于学习影视专业的学生而言,开始接触此专业,大多热情高涨,很多学生都想有自己的作品,拍出自己的短片,那么创作的第一个环节,就是要写出一部优秀的剧本。这个时候大多数人脑海里首当其冲出现的一个问题就是:剧本是什么?剧本和小说、散文、戏剧有什么不同?它有哪些特性?
一、小说、戏剧和剧本的区别
可能有人会回答:剧本就是故事。一部好的剧本就是要有曲折、动人的故事。
对于整个剧本创作来讲,优秀的故事,很强的戏剧性,这无疑是好剧本必须具备的一点。但仅仅以这一点为目标就能创作出合格的剧本吗?如果真是这样,影视剧本和小说有什么区别吗?它又和传统戏剧有什么区别呢?我们来对比一下:
小说主要以文字艺术来向读者传达信息、情感等,它的魅力很大程度上来自于文字语言。例如,我国青年作家苏童的著名中篇小说《妻妾成群》,在20世纪90年代初期与倪震一起将其改编为剧本,并交予张艺谋拍成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之后,该片一举获得第48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圣马克银狮奖、第46届英国电影学院奖最佳外语片奖等国内外9项大奖。小说中有一个片段是给新进门的四太太颂莲安排雁儿当使唤丫头,颂莲害怕雁儿头发上有虱子,于是让雁儿蹲下来检查,然后说:“‘你没有虱子吧?我最怕虱子。’雁儿咬住嘴唇没说话,她觉得颂莲的手像冰冷的刀锋,切割她的头发,有一点疼痛。……”这是小说《妻妾成群》中对雁儿第一次正式接触颂莲时的描写。从中我们可以体会到雁儿其实并不欢迎颂莲的到来。如果我们往下看,会知道雁儿一心想夺取四太太的位置,所以确切地说,雁儿对颂莲是一种敌视,一种排斥。这种敌视、排斥感估计每个读者都是可以通过其中的文字语言描述体会得出来。像“雁儿咬住嘴唇没说话”“手像冰冷的刀锋,切割她的头发”都是对雁儿心理的刻画。而读者往往也是通过对小说文字语言的揣摩,来体会人物思想、故事发展。
如果认真阅读一部小说,仔细体味其中传递给读者的情感,你会发现里面的叙事线以及人物的动作、言谈举止,场景形态等都是浮现在读者脑海当中的,读者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通过文字语言的描述适时地在头脑中勾勒出相应的画面,不同的人可能呈现出的画面是不同的,读者陶醉在一幅幅自己勾勒出的美好的画卷里,享受其中乐趣。
而戏剧(舞台剧),故事线和所有的行为动作都发生在舞台上,观众坐在台下观看,绝大部分的叙等任务都交给语言来完成。戏剧当中通常用大量对白表达其中的行为动作、心理,展现矛盾,推动叙事。由此可见,戏剧中人物的语言具有很大的艺术魅力,占有很重分量,甚至有些观众花钱买票去看话剧,也是在欣赏其语言艺术。这与影视作品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影视是一门集视听艺术于一体的艺术,其中的叙事任务有多种形式可以实现(比如:灯光、摄像手法、布景、剪辑、声音等),而人物言语只不过是其中一小部分而已。
其实电影是区别于前两种艺术形态的一种视觉艺术,它的基本组成元素是镜头,最后呈现在观众眼前的都是图像、画面、镜头、一段一段拍好的胶片。因此我们可以总结出:电影剧本就是由画面讲述出来的故事,当然,其中还要包括一定的声音描述。而基本每部剧本都是将一条基本叙事线戏剧化,跟所有的故事一样拥有开端、中段、结尾这一线性结构(具体讲解见本书第十章)。这也成为影片创作的蓝本和框架。
由此可见,一部成熟的剧本里面应含有拍摄时的技术要求以及一些常用的艺术处理手法等,方便实地拍摄使用。
我们下面看一个例子:
小说《哈利波特和魔法师》:“他经常穿达德里的旧衣服,这使他看上去显得更瘦更小——要知道达德里要比他大四倍啊,哈利长着一张瘦瘦的疙瘩脸,黑黑的头发,亮蓝色的眼睛,他的那副圆眼镜是用很多胶布粘在一起的,因为达德里总喜欢打他的鼻子,哈利对自己长相最满意的地方要数前额那道闪电一样的疤痕了。”
从小说中我们可以看出来哈利的表哥经常欺负他,但是怎么来欺负并没有用具体的实例表达出来,并且对于哈利的感受我们虽然可以通过文字感受出来,但是无法用画面和语言表达,因此在改编成剧本时就会进行一些改变。
剧本《哈利波特和魔法师》:“哈利波特住在楼梯下面的小柜橱里,而肥胖而高大的表哥上楼梯时,故意又跳又蹦,使劲跺脚:结果柜橱里被震得墙灰纷纷落下,哈利波特被弄得一头是灰。”
二、剧本的视觉造型性
(一)什么是视觉造型性
剧本是由画面讲述出来的一个故事,因此剧本应该具有可拍性和视觉造型性。剧本的视觉造型性是指观众能用眼睛捕捉的,演员能用外形表现出来的特性。视觉造型性是具体的,比如色彩、构图、景别都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东西,而演员的形体动作也是一目了然的,因此与抽象性相对。
我们知道写小说可以随意地表达作者的观点,可以夹叙夹议,可以在观众猜测人物的想法时从中说明每个人的想法,就像是时间停滞了一样,但是这种思想上的部分,无法用通过形体来传达,因此往往是不具备视觉造型性的。
下面我们做个练习。
例1:张三好累,真的是太累了,他已经累得精疲力竭。
这个例子经常会在小说里面出现,用形容词表现出张三的疲惫程度,但是它并不适合剧本使用。因为精疲力竭是张三疲惫的程度,这是抽象的,并没有从具体的、视觉上来表现张三有多累。
例2:张三带着熊猫一样的黑眼圈,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眼神呆滞,走路缓慢、跌跌撞撞,看到前面有一张席子,快步走过去躺在席子上,没来得及枕枕头就打起了均匀的呼噜声!
例2就非常生动了,它把张三疲惫的状态通过头发、眼神、脸色、走路等很好地体现了出来,具有视觉造型性。
在剧本中要尽量避免用一些抽象的词语。
例如:“他是一个从小被母亲的溺爱所宠坏的怯懦的人。他是一个不平凡的人,走在一条不平凡的路上。”这都是抽象的,不具有视觉造型性。
(二)剧本的视觉造型性体现在哪几个方面
1.人物的视觉造型
人物的视觉造型主要包括:人物的外貌特征,人物的动作造型(包括表情动作)等。这是剧本创作中最重要的基本组成部分之一。
下面来做个练习:
[练习一]
乙和甲在家里。
甲:你走吧!
乙:我不走,凭什么是我走!
甲:因为这是我的家!
乙生气地说:你的家?房子是我买的,地板是我铺的,阳台是我封的,凭什么说是你的家?
甲气愤:房贷是我付的,家具是我买的,就是我的,就是我的,你快走!
通过上面的文字我们可以知道,甲和乙两个人是夫妻,两个人正在吵架,但是两个人吵架时候的形体动作、面部表情我们却不知道。根据生活经验大家都知道,吵架也是一门艺术,如何通过自己的动作和表情来表达自己现在的情绪也是非常重要的,因此在写剧本的时候要将人物的状态和动作写出来。
[练习二]
(乙和甲低头闷坐在家里的沙发上。)
甲(头发凌乱,眼神呆滞,低声哭泣,穿着睡衣)
乙(胡子拉碴,头发凌乱,领带随便的缠在脖子上,使劲的抽烟)
周围的环境:地上扔了很多诸如脸盆、牙缸之类的东西,非常凌乱,在另外一个房间里传来了婴儿的哭泣声。
甲突然站起来,拿着一个靠垫向乙砸过去,非常愤然地说:你走吧!
乙接住靠垫向旁边一扔,向沙发里面坐了坐,跷起二郎腿很不屑地说:我不走,凭什么是我走!
甲看这乙更加气愤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因为,因为这是我的家!
乙仍然没动:你的家?哼!房子是我买的,地板是我铺的,阳台是我封的,凭什么说是你的家?!
甲已经泪流满面,气愤不已,泣不成声:可房贷是我付的,家具是我买的,就是我的,就是我的!
然后指着乙大叫:你快走!
练习二中的将两个人的状态、周围环境、形体动作、音量都规定了出来。
2.环境气氛的渲染和掌握
编剧对环境的描写,必须真实、具体,要使人物如同生活在现实世界里一样。观众允许舞台上出现的环境带有假定性,也可以允许小说不做环境描写,但却不能容忍银幕上出现的环境有任何虚假,更不用说影片只有人物而没有环境了。
《人鬼情未了》开始介绍环境的话:这是纽约市区里的一所久已无人居住的公寓,满目都是岁月的沉寂,让人恍如回到一个久远的年代。房间内横七竖八地堆置着各种旧家具和杂物,凌乱无序,到处沉积着多年的灰尘,也尘封着无尽的往事。
影视剧本对环境的描写必须真实,但又不能只限于追求真实,还应给每个人物找到独特的环境(尽管这些人物在实际生活中完全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应该使环境和人物之间发生内在的联系,成为人物行动的依据。就像电视剧《金婚》里的筒子楼,表现了当时人们的生活状态,并且为文丽和庄嫂的冲突提供了环境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