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序

白璧德的中国弟子、《学衡》主编吴宓先生曾亲译《民主与领袖》一书导言与第五章，题为“白璧德论民治与领袖”，“白璧德论欧亚两洲文化”，分载《学衡》1924年8月第32期，1925年2月第38期。值得我们注意的是，《学衡》译文几乎系与《民主与领袖》（1924）一书同期出版。一边是白璧德原文扑面而来的现代气息与雄浑辟透，一边是《学衡》译文的“古色古香”与细腻雅驯，时隔80余年对比来看，又是有趣，又让人嗟叹。

翻译《民主与领袖》，或云“重译”“学衡派”80余年前用文言译出的《民主与领袖》数章，是译者的夙愿。白璧德出版此书、对“民主制”发出严厉批判的时刻，是美国的民主制度走向巅峰、亟宜“居安思危”的时刻；而“学衡派”译文出现的年代，则是民主（遑论民主制）在中国还无影踪、国民翘首热望的年代。

1977年梁实秋曾以白话重译《学衡》胡先骕译文《白璧德中西人文教育谈》（1922年3月第3期），时隔50余年，仍旧不合时宜。不过，到了中国进入二十一世纪、民主化进程取得极大进展的今天，我们承认民主制的必要并反思民主制的弊端，即“站在民主一侧来批判民主”，已成为当务之急。

《民主与领袖》（1924）一书可以说是继托克维尔的名作《美国的民主》（1835,1840）出版近80年之后，又一部对现代民主制展开批判的里程碑式的政治学著作。白璧德所预言的美国民主将遭遇的困境已在今天一一出现，这些洞见或许对其他国家亦有借鉴意义，并给予今天关注民主改革的人们以极大的提示。

白璧德的思想在今日美国仍旧发挥着重大的实际影响：白璧德在美国的再传弟子、美国国家人文研究所所长瑞恩（Claes G. Ryn）教授2003年出版了批判美国时政的政治学著作《有德的美国》（America the Virtuous），该书甫一面世，便在美国国内激起了巨大反响，至2008年已经连出五版，并于该年出现了中译本。尤其值得一提的是，该书的批判理路完全是沿着托克维尔-白璧德一脉展开的，《民主与领袖》一书乃是该书反复指涉引用的一个重要思想资源。

随着2009年11月奥巴马访华，中美关系格局发生改变，接下来数年极有可能是决定未来民主改革走向的关键时期，那么，或许在今天重提白璧德的时机已经成熟，或许《民主与领袖》一书的出版正当其时，或许白璧德对中国产生真正之影响的时代即将到来。

本书第一至五章由张源译出，第六、七章以及附录部分由北京大学比较文学与比较文化研究所副教授张沛博士译出。在翻译本书的过程中，译者遇到了大量繁难的拉丁术语与注解，幸而得到了重庆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李永毅博士的帮助，书中相关德文术语与注解，则有北京师范大学外文学院副教授曹雷雨博士慨然相助。本书的出版得到了责编于海冰博士的大力支持，在此一并向他们深致谢意！

张源

2011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