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快乐的收藏家
今天谈到钢和泰,我们首先说他是一位大学者,但不能忘记他还是一位颇有影响的收藏家。他在东方学方面的收藏,始终是学术界研究的热门课题之一。比如今天所谓的“钢和泰藏卷”,对于唐代史地研究、敦煌学研究、中亚史地研究均有重要的参考价值。中外学者围绕“钢和泰藏卷”展开了一系列影响深远的研究。对此我们下文再述。
这里,我们只想说明,在钢和泰来到北京以后,他的收藏工作从未间断,而且在北京这个古老的东方文明之都,他仿佛如鱼得水,收获颇丰。北京,俨然成了这位伟大收藏家的乐园!有些收藏品是钢和泰是在北京相关的博物院所——故宫等地淘到的宝贝,比如他取之于故宫两个喇嘛庙的极其珍贵的佛像资料,这批佛像资料他1928年赴美讲学携到美国后由哈佛大学梵文教授克拉克整理出版。再比如他在1927年想方设法游说来访的瑞典远东古物馆馆长、著名地质学家、考古学家安特生(J.G.Anderson)教授帮助他在欧洲举办其收藏品展,展览的那些收藏品大多数也是在这些地方获取的。当然,还有相当数量的收藏品,是钢和泰男爵到处寻访,想方设法采购到的,比如,他曾为了给他本人和哈佛燕京学社弄到完整的藏文大藏经、蒙古文大藏经而不辞辛劳。对有的收藏品,他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和考证,并发表了重要的学术论文。
1921年,钢和泰男爵曾在北京从过往商人处,购得《十八世纪喇嘛文告》一幅,书于黄绢之上,长49英寸。据钢和泰男爵考证,系乾隆三十四年(1770)所书藏文,第二部分是章嘉呼图克图颁布之告谕,颇似今之护照之类。于是男爵便以此为材料,经过研究后于1923年撰成《十八世纪喇嘛文告译释》(Remarks on an Eighteenth Century Lamaist Document)一文在北京大学《国学季刊》第1卷第3期上发表。
1925年钢和泰发表的法文文章“Notes sur un décret du Pan-chen Lama date de 1734”,也是在研究考证他的一件收藏品而写成的。此文后来经过吴宓译成汉文,发表在后者编辑的《学衡》杂志上。吴宓与钢和泰来往过从,吴宓曾经全力说服梅贻琦,聘请钢和泰就任清华大学国学研究院讲师,并倚仗钢氏之助,为清华大学聘请德文教授。有关吴宓汉译钢文发表之因缘在吴宓日记中记载尤详。
1925年5月31日(星期日),“上午十时,(吴宓)访钢和泰,笔管胡同7号。并见其翻译于君道泉。钢先生出示其所藏物品,并以文稿交宓,译登《学衡》。”可见钢和泰与吴宓老友相见,可谓无话不谈,而且颇为得意地向吴宓展示了自己的收藏品。并把上述那篇依据收藏品写就发表的法文文稿交给吴宓,后者拟“译登《学衡》”,此文当为原刊于《北京政闻报》(Politique de Pekin)1925年第14期的“Notes sur un décret du Pan-chen Lama date de 1734”,吴宓译成后刊发《学衡》第43期(1925年7月),题为《一七三四年班禅喇嘛告谕译释》,并加按语,对钢和泰先生的学术倍加褒扬。吴宓对此相当重视,忙里偷闲,在6月21日(星期日)翻译此稿。译完之后,还专门在下一个周日(6月28日),以译稿向钢氏就正,恭恭敬敬地请他斧正,生怕译文有误。由此可见,吴宓这样的大学者对钢和泰男爵是何等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