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格尔辩证:思辨的真无限概念:在康德与费希特哲学视域中的黑格尔《逻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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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康德的基础自我意识:纯粹自识与道德自我

尽管黑格尔从来没有停止对于康德——这位他自己哲学事业先驱的批评,但他始终把康德视为整个德国唯心论的起点。在一个经常被引用的评论中,黑格尔说康德哲学构成了最近德国哲学的基础和起点,而且无论在它之中可以发现多少错误,它所具有的价值都不会被影响改变(GW12:46)。黑格尔对于康德的这个赞誉无论在《逻辑学》1812年的第一版还是在1832年的第二版中都没有任何变化。人们或许可以把这个对康德哲学价值的评估作为黑格尔自身思辨唯心论的必要条件。在他1832年的《逻辑学》中,黑格尔指出人们不应该停留在康德哲学的结论中。具体而言,人们不应该想当然地认为理性不可能认识真的内容,同时把绝对真理委托给信仰。为此,我们必须检查可以导致这种结论的康德式论证。否则,人们会怀疑黑格尔在《逻辑学》中是否可以把自己的哲学基础捍卫为康德精神式的。在作出任何不谨慎的回答之前,我们必须首先审察康德的批判哲学,特别是那些会导致黑格尔所述的不愉快结论的论证。

康德声称他的哲学拱顶的基石是自由。然而,康德的自由理论并不是在其研究开始的时候,而是在其一生工作的终点处才获得的。对于康德而言,正是自由才构成了人类理性知识和道德生活的基础。康德处理基础自由问题最明显的文本是他在前两个批判中所进行的演绎证明。在这一章中,我们将主要关注第一批判中对于知性范畴所作的B版演绎,以及第二批判中对于道德律所作的演绎。我们并不企图对这两个演绎给出详细的评注。对我们这里的目的而言,我们要思考的是在康德自由概念中发生作用的纯粹自我意识的功能和结构。

与其他哲学家不同,康德思考人类的自由以便发现理性的结构。对于他而言,这个结构就是理论和实践生活的功能性导引。另外,无论在理论认识还是在实践行为中,自由总是关涉到自我关系这个要素。对于原初自我关系这个终极奠基性问题,康德始终保持着他在理论上的保留态度。由此,他的“卢梭式转向”和方法论允许他使用这个原初自我关系为人类理性生活作辩护。在导论中,我们已经提到康德关于原初自我关系问题上的主导性“回避理论”。Henrich指出康德策略与他自己的方法论主张相吻合。然而,这个策略对于他的后继者而言并不是自明的。康德在这点上的沉默构成了德国古典唯心论中创造性问题的根源。康德的哲学体系本身必须被带回到传统形而上学的论域中;而与此同时,它为一个新的哲学纪元准备了丰厚的基础。在这样一个康德传统中,黑格尔的《逻辑学》在我看来是最为接近康德的教诲的。这个命题将在本研究中被论证。因此,在康德那里寻求对于笛卡尔的“我思”要素的实质性描述是徒劳的。然而,离开这个原初的自我确定关系就会使我们彻底远离康德。在康德那里,理性不仅仅是立法者,而且是判断和行动的规范的作者。

为了揭示康德哲学中自由的意义,我们将在下面的论述中采纳三个步骤。第一,我们将思考第一批判中B版演绎部分中所涉及的“我思”概念。我们将证明通过判断活动,这个原初自我关系在(理论)理性经验中奠基并引导人类的理性。第二,我们将分析在第一批判谬误推理部分中,康德对于基础自我关系的清楚的理论拒绝。在他的认识论的基础上,康德摧毁了理性心理学企图认识不朽灵魂的野心。最后,我们将分析第二批判中康德的“理性(行动)事实”的概念,以及它与基础自我意识的关系。在这里,康德对于纯粹自我意识作进一步探讨的不情愿达到了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