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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修辞批评与社会批评
经验之所以成为经验就在于它是语言和修辞形式中的经验。当我们改变话语方式和修辞形式时,经验也会随之被改写。就此而言,经验的表达总是与诗学活动有关,差别仅在于诗歌话语把对经验的修辞创造视为没有终结的过程,因此那些固定而重复的修辞方式就只是在表达“所说的”,而不是言说对经验与意义的建构。
从诗歌话语的修辞风格与传统来看,它一方面与政治讽喻或论争有关,另一方面与宗教或权威文本的神秘启示相关。神秘启示话语具有政治神学功能,论证话语具有民主社会的政治功能。在今天看来,诗的话语如同圣言的主观性残余物,在没有了神圣领域的世俗世界,神秘启示变成了缺乏制度支撑的没有根源的话语。启示的信仰在于启示者的存在,先知话语的意义在于先知或神灵的超验性存在。当这个超验领域消失后,先知话语就是没有根据的话语,只剩下迷人的修辞风格,成为诗歌话语似乎可以继承的遗产。神秘启示如果说还保持着,那也已经进入了个人经验的偶然性语境之中。在社会话语层面上,神灵或先知的神秘启示已经让位于公众的可论证话语。从修辞学的政治功能来看,诗歌修辞失去了政治话语所具有的雄辩力量与说服力,更重要地是诗歌话语失去了创造社会所认同的集体表征的文化功能。在前现代社会,宗教修辞学是塑造集体表征的总体性话语,在今天的社会语境里,是政治经济学的总体性话语在塑造着群体表征。从普遍的神秘启示进入个人经验的偶然语境的诗歌话语难以表述某种有效的群体情感,组织集体经验,创造社会共同体的象征。也许这是现代诗歌一再地遭遇批评的原因之一。但在对诗歌的指责中不难发现人们对政治经济学的总体修辞的失望,而人们又意识到不能诉诸于宗教和任何先知话语。诗歌在被指责的时候事实上被赋予了更高意义,更多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