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探讨杂技起源问题的理论基点

迄今人类已经发掘的历史文物和已经掌握的文献资料，是说明艺术“何时”起源的重要历史依据。但是，艺术“何时”起源的问题首先是艺术史需要说明的问题，即：它需要探明艺术在历史长河中的具体发源点，是一个纯时间概念，是人类对自身历史的回望和勘探。而艺术理论研究起源问题的任务是探求艺术“因何”起源的问题，即：它需要求得艺术是在何种条件下才得以发生的，求得艺术的原色和原形态，是一个基于历史事实的纯思辨问题，是人类对自身发展的形而上的追寻。但是，毫无例外，探求艺术“何时”起源和“因何”起源都需要在考古发现的事实基础上立说。我国迄今发现的最早的杂技文物在距今三四千年前，最早的古史传说则讲的是五帝时期的黄帝蚩尤之战，截至目前，还未能确切地考证出杂技何时起源。

作为杂技概论，本书拟以古今几种关于艺术起源问题的主要理论观点来指代和说明杂技的起源问题，但它还不能最终完全替代杂技的起源问题。理由有五：一是“杂技”作为早期人类生存技能和手段，是与早期人类的实践活动密不可分的，因此，杂技是人类最古老的艺术形式之一，艺术的起源应当能够引领、涵纳着杂技的起源；二是以往文艺理论对杂技起源问题缺乏具体、深入的论述，为杂技所专有的“起源”理论观点尚未形成气候，将业已形成的艺术起源理论直接转换成杂技起源理论，又未免显得有些牵强或不十分贴切，甚至要做一些将其原意割裂、剥离开来的事情，差强人意；三、在艺术系统中，艺术起源问题毕竟是杂技起源问题的更高一级的范畴，原汁原味的艺术发生学理论会给杂技以深刻的教益和启迪。四、艺术的起源终归不能简单的代替杂技的起源，对杂技起源的探讨仍将是杂技理论自身的任务。从艺术理论到杂技理论的过程，是一个从一般到特殊、从抽象到具体的逻辑演绎过程，完成这一过程需要科学严谨的治学态度和坚持不懈的实践精神。五、杂技理论的建构，离不开对既有艺术理论的借鉴、继承和发展，离不开杂技艺术的独特性，这是建构杂技理论体系乃至一切晚出理论体系的开放性特征。

下面让我们简单了解一下关于艺术起源问题的几种主要理论观点：

艺术起源于“模仿”。一般认为，在关于艺术起源问题的各种学说中，这是一种最古老的说法，它始于两千多年前的古希腊。古希腊哲学家德谟克利特、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等都曾持这一学说，认为人类具有模仿的天性和本能，所有艺术都起源于对自然界和社会现象的。以“模仿说”解释艺术的起源具有一定的合理之处，尤其对于原始艺术来说，“模仿”是一种极其重要的手段。“模仿说”肯定了艺术来源于客观自然界和社会现实，具有进步的和合理的内容，但是，“模仿”并不能说明原始艺术的本质，“模仿”更多的是一种手段而不是目的，原始艺术中的许多现象很难用“模仿说”去解释，因此它未能说明艺术产生的根本原因。

艺术起源于“游戏”。“游戏说”最早由18世纪德国哲学家康德提出，后经18世纪德国哲学家席勒和19世纪英国哲学家斯宾塞大加发展补充，所以又被称之为“席勒——斯宾塞理论”。这一美学理论认为，艺术的起源和本质与游戏密切相关。艺术审美活动正是起源于人类与生俱有的游戏本能。认为艺术和游戏，都是人的过剩精力的发泄。游戏是为将来的实际生活做准备或练习。“游戏说”揭示了艺术的部分本质，指明了过剩精力作为艺术活动产生的基础条件和必要条件。但是，艺术起源于游戏的说法，脱离了原始人类以保持和延续生命为基本需要的、多样的社会实践活动，仅仅从生物学或心理学角度出发，还不能科学、全面地揭示艺术产生的真正原因。

艺术起源于“巫术”。“巫术说”被称作“西方关于艺术起源的最有势力的一种理论”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逐渐盛行起来。泰勒、哈特兰特、弗雷泽等一些学者都对此进行了研究，认为人类原始思维的最主要特点是万物有灵，由原始人的精灵崇拜心理萌生了艺术活动。巫术的产生顺应了人类精神活动的需要，它的神秘性、情感性、运动性、象征性等精神因素与艺术特征相通。不可否认在人类早期确实存在着一个巫术与艺术难分难解的阶段，但是巫术只是人类的一种特殊的精神活动，还是不能说原始艺术都起源于巫术，或都与巫术有关。

艺术起源于“表现”。“表现说”在东西方艺术起源学说中都有论述。我国古代对艺术表现的理论已有深刻阐述。到了十八世纪中叶，“表现说”已成为一种流行于西方的艺术起源学说，代表人物有意大利美学家克罗齐、英国史学家科林伍德，认为艺术不是再现，更不是单纯的游戏和巫术，只有表现情感的艺术才是所谓“真正的艺术”，艺术就是艺术家的主观想象和情感的表现。

艺术起源于“劳动”。艺术起源于劳动是关于艺术起源问题的一个重要理论，受到许多中外学者的重视。西方学者沃拉斯切克和毕歇尔在研究了原始人类的生存劳动和身体动作节奏后，都曾强调指出劳动与音乐起源的密切关系。希而恩在《艺术的起源》一书中论述了艺术与劳动的关系。他在大洋洲的部族密切合作的划船动作中，看到了劳动与歌舞的关系的“最典型的例子”。俄国早期马克思主义者、美学家普列汉诺夫曾在他的《没有地址的信》中，以实例详细论说了艺术表现劳动，劳动创造艺术，艺术再现先民的情感体验等问题。

原始艺术活动带有一定的娱乐性，但它首先是原始人类以可能的形式来组织和记录、认识和传授生存经验的。人类原始生活，也恰恰是以维持生存的劳动为其主要活动内容的。因此，生产劳动被视为艺术的起源，并且成为艺术所要表现的一个永恒的主题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但是，艺术起源在更多的情况下是指社会学意义和心理学意义上的推动力，即它应当对原始人最初的创作动机究竟是什么作出解释。在这个意义上以艺术起源于劳动的理论来涵盖，还是面临着很多的问题。

这里请注意，在艺术起源于劳动的理论中最常见的词是劳动、歌唱、舞蹈和节奏。同时，理论家如希尔恩、普列汉诺夫等又都着重指出了“技巧”、“生产的技术”、“工具”等决定性因素。这些都是与杂技的起源有着密切的关系的。

艺术起源于“多因素作用”。多因素作用说认为艺术的产生不是某一个别因素所能够单独奏效的，认为艺术起源于模仿、游戏、巫术、表现、性爱、劳动、思维发展等对艺术产生重大影响的原始人类活动中的多种因素的共同作用。在关于艺术起源问题上的多元论倾向在西方学者中并不少见，像格罗塞、希尔恩、马克斯·德索等人的理论，也无不带有着多元论的痕迹。近些年，多元论观点也频频出现于国内学者的论著中。例如，彭吉象的《艺术学概论》一书中提出：“艺术起源很可能是多因的而并非单因的”，经历了一个由实用到审美、以巫术为中介、以劳动为前提的漫长历史发展过程。其中，也渗透着人类的动机、生物的本能、游戏的需要。隆荫培、徐尔充的《舞蹈艺术概论》中明确提出了“劳动综合论”，即：“舞蹈起源于人类求生存、求发展中劳动实践和其他多种生活实践的需要”, “起源于远古人类在求生存、求发展中劳动生产（狩猎、农耕）、性爱、健身和战斗操练等活动的模拟再现，以及图腾崇拜、巫术宗教祭礼活动和表现自身情感思想内在冲动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