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尾声

李季元和楚石月这段时间一直被滞留在驿城公安局里，现在整个案子真相已经大白，杜宗三承认了杀害杜若云的全部事实，让高岩感到遗憾的是杜宗三始终不愿意透露其中的细节，只是淡淡地对高岩说自己和杜若云都不会不后悔有这样的结局，他在亲手掐死自己女儿的那一刻，父女两个人感到的是前所未有的幸福。

虽然凶手不是李季元，但是他依然涉嫌故意伤害他人罪需要继续滞留在驿城公安局接受处理。他的状态并没有高岩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反而神情中有一种和杜宗三一样彻底解脱了的意味。也许在知道真相后的那一刻，他终于可以放下那个从来没有爱过自己的女人了。他是悲哀的，付出了这么多可最后在杜若云的心里连一个普通人都算不上，他不过是杜若云身边一个可以随时牺牲的人罢了。

驿城公安局整幢大楼里的人都因为案子的结束而变得轻快起来，原本沉闷的大院也重新焕发着生机。站在窗前的高岩静静的看着窗外，这个案子很难让他产生揭开真相后的满足感。这不仅仅是因为案件中失去的人是他的朋友，还有一股说不出的难受一直盘根在他的心里，也许就是邵志平所说的每个案件背后的社会原因吧。谁也不曾想到这个原因竟然是那么的沉重。

高岩正在等着肖东回来，然后自己亲自送走楚石月。他让肖东在楚石月离开这里之前把案子的整个情况都告诉他，高岩觉得楚石月有权利知道这一切，他也应该知道杜若云为他所做的这一切。

楚石月从滞留室里被带出来的时候门外没有一个等待着的亲人。“是我让他们不要通知你的家人具体时间的，等会我会送你回去的。”高岩对着精神恍惚的楚石月说道，“不过，我想在送你回家之前先带你去一个地方。”

刚刚得知了一切的楚石月现在的情绪已经低落到了极点。高岩知道他这会儿已经不会在意自己如何回家了，他没有一丝抗争地低着头跟在了高岩的身后坐上了汽车。

高岩特意交代过肖东，杜若云最后的计划暂时不要告诉楚石月，所以他现在还不知道杜若云为了维护他的声誉竟然可以选择牺牲李季元和自己的生命。高岩的汽车拐进了路口，缓缓行驶在了这段杜若云时常经过的道路上。在老地方稳稳的停了下来之后，高岩一句话也没有说地先下了车，他面向两排整齐高耸的蓝花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等待着楚石月慢慢走上前来，问道：“你知道这两排是什么树吗？”

“是蓝花楹。”见楚石月没有回答高岩便自问自答道，说话的时候他下巴微微向着树梢的方向伸了伸。

楚石月并没有顺着高岩指着的方向看去，只是暗淡地回答道：“你为什么要带我到这里来？”

“你以前来这里的时候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吗？”高岩依旧侧面对着楚石月淡然地问道。他没有听到楚石月的答复，但是他想象的出一旁的楚石月无力地摇着头的样子。

“这是杜若云经常停车的地方。她喜欢在我面前把这里称作是老地方。”楚石月有意避开了高岩冷峻的眼睛，“这里不过是一条少有人迹的断头路吧。杜若云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还有这树开花的场景杜若云也很喜欢。”

“她喜欢？也许这里对她来说喜欢只不过是一种无奈罢了。”高岩并没有在意楚石月恍惚不定眼神，转而抬头看着蓝花楹的枝头继续问道，“这一路进来，外面也有许多的停车位，而且外面的位子每一次都停不满，可是杜若云却一直习惯停在这最里面，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紧接着又是一阵沉默，楚石月大概仍在那儿无奈地轻轻摇着头。正在高岩打算回头看看楚石月此刻样子的时候，他轻声的说道：“大概是杜若云不喜欢和别的人拥挤在一起吧？她一直就是这样一个独来独往的人，讨厌喧嚣和拥挤。”

“不！”高岩十分肯定的否定了楚石月的说法，继而感到忧伤地说道，“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杜若云，其实她是喜欢走在这片蓝花楹树下面的感觉。她大概也没有告诉过你原因吧？”

“从来没有过，是什么原因？”楚石月有些好奇地回答。

“这是一条与她心意相通的路，一条让她想要一直坚持爱下去却又倍感绝望的路。”高岩难过地说道，“这一切的负累一直压在她坚强的内心里，直到决定为你献出她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为止。”

“为了我献出她自己的生命.......”楚石月吃惊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怯弱地问道，“可是刚才肖警官明明告诉我，他说杜若云是被他的父亲杜宗三亲手杀死的。”

见高岩没有回答他，楚石月继续说道：“我知道杜若云的父母对她的感情生活一直很失望，他们一直承受着周围人言语上的嘲讽，若是让那些人知道杜若云婚内出轨道，她母亲一定无法忍受那样的流言蜚语，他父亲做出这样不明智的举动其实也在情理之中的。”

“你能够想到的仅仅就是这些吗？”高岩突然提高声音带着些怒气问道，“你知道杜若云最后产生结束自己生命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吗？你知道他在你悄然离去之后经历了怎样痛苦而又艰难的心路历程吗？她做出这样的决定有多么绝望吗？”

楚石月摇着头吃惊地看着高岩越来越激动的情绪，他不知道一下子该如何回答高岩的这些问题，他不敢想象所有表像下面掩盖着的是一个怎么样的真相竟然能让眼前这个冷峻沉毅的男人都情绪激动得难以接受，这个秘密该有多么的让人震惊，现在他连去揭开这个谜团的勇气都没有了。

“你了解过花语吗？”高岩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平和地问道。

“花语？”楚石月有些为难地说道，“你知道，我的专业是研究文史的。”

“那你一定也不知道蓝花楹的花语吧？”高岩继续问道。楚石月茫然地看着高岩轻轻点了点头。

“在绝望中等待的爱情！”高岩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地朝着楚石月说道。

楚石月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瘫坐在地上，他的手颤抖的抚摸着最近处的一棵蓝花楹，他仿佛看到了那悠悠细碎的小蓝花挂满了整个枝头，眼前的景色不知道什么时候模糊在了暗自流出的泪水当中，精致的蓝花变成了一个个模糊的小圆点，慢慢地朝着更远更高处扩散，直到融入到无际的淡蓝色天空里。